李學武也不是不解風情的木頭,自然能聽明白於海棠的表白。但他是一個有擔當,有責任心的有為青年,怎麼會在兒女私情上麵犯糊塗呢。
“你看你看,我就說吧”張鬆英好像得了勝的大公雞,走進小餐廳對著站在窗子旁的秦淮茹挑著眉毛說道:“誰糊塗他都不會糊塗”。
秦淮茹癟了癟嘴,她當然看得出李學武對於海棠的態度,從於麗這個妹妹撅著嘴走出招待所的樣子就能看得出來。
不過她對張鬆英也沒什麼好佩服的,這娘們兒已經迷了心了。但凡關於李學武的立場,她都支持,無條件的那種,恨不得天天圍著李學武轉去。
張鬆英見秦淮茹不說話,便走到窗台邊站了,麵向著秦淮茹,道:“你說她咋就這麼大膽,敢跟男人主動表白?”
“你聽見了?”秦淮茹微笑著說道:“沒影兒的話彆亂說,萬一聊的是工作呢?”
“怯~”張鬆英不屑地一扭頭,道:“打她往院兒裡走,那眼睛就沒離了他,我再看不出啥意思我不是傻了?”
“你以為你聰明啊~”秦淮茹這會兒也轉過了身子,跟張鬆英一起靠著窗台站了。
“你沒聽說嘛?他下個月結婚”
“不知道”張鬆英無所謂地回了一句,她當然知道李學武的這個消息,在軋鋼廠所有關於李學武的消息她都聽著呢。
“結婚就結婚唄,多正常點兒事兒”
“嗬嗬,真這麼想?”秦淮茹看了一眼張鬆英,隨後目光有些虛幻地看著對麵牆上的畫,嘴裡說道:“以前隻想著他胡鬨,現在倒覺得我自己在胡鬨了”。
“後悔啦~”張鬆英有些調侃地語氣問了秦淮茹一句,隨後嘴角微翹地說道:“要是有合適的就找唄,我不信你對他有什麼幻想”。
“說的輕鬆”秦淮茹瞥了張鬆英一眼,道:“不過你說的對,我真應該去這個聯誼會上踅摸踅摸,看看有沒有合適的”。
說完直起身子便往門口走去,即便聽見張鬆英在後麵問了一句
“來真的?”都沒有回應。
“怯,虛偽的娘兒們”張鬆英才不相信秦淮茹敢去參加什麼聯誼會,即使去了又能怎麼樣。
李學武要結婚的消息對某些人確實是一種衝擊,也是一種刺激。至少張鬆英並不像她所表現出的那麼輕鬆和無所謂。
跟一個單身小夥兒沒什麼,可要是跟一個有婦之夫這會讓她有種負擔。
雖然她也沒有離婚,可她的婚姻已經名存實亡了,她愛人邊兒都碰不著她。
這種感覺有些不一樣,在她看來是的。進入四月後,除了白天的時間長了一點兒,好像跟三月是一樣的,一樣的忙。
李學武將手裡的鋼筆擰上後,不由得捏了捏眉間。沙器之已經在收拾桌上的文件,就要到下班的時間了。
“要不這周就不安排去紅星村的行程了?”他也是看李學武有些忙,不僅單位上的工作越來越多,還要忙著家裡的事兒,擔心李學武的身體。
李學武擺了擺手,道:“按計劃走,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不能開這個口子”。
說完看了看門口,對麵兒是王小琴的辦公室。作為治安大隊的政委,王小琴要比他更忙些,這會兒辦公室裡的同誌們都在收拾著下班了,但還見王小琴跟辦事員交代著什麼。
“下班了王正委”李學武帶著沙器之跟王小琴笑著打了個招呼,隨後便往出走了。
王小琴則是回了他一個無奈的笑容便繼續工作了。治安大隊隻有李學武不值班,看似有些不公平,但沒有人會這麼想。
因為治安大隊所有的裝備和經費都是李學武在籌措,不光是李學武身兼兩職的原因。
治安大隊不缺一個值班的領導,缺的是關鍵時刻能解決問題的大隊長。
沈放站在外院兒給交接的中隊做著講話,看見李學武帶秘書出來敬了個禮,李學武沒有打擾,回了個禮便出了門。
“天氣越來越熱了”李學武坐上指揮車想起剛才路過看見的那些執勤歸來的隊員們,一個個滿臉汗水印,塵土飛揚,在隊員的臉上耕作了幾道深溝。
沙器之沒懂李學武的意思,不過在韓建昆啟動車子後便轉過身等待李學武的命令。
李學武看了看車窗外的灰牆,上麵還有日頭兒的餘暉。
“咱們廠的冷飲廠是誰在管?”
“肖大鵬,肖主任”沙器之看了看李學武,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分管領導是馮行可副處長”。
“哦?”李學武挑了挑眉毛,這個名字他不陌生,鋼城煉鋼廠的副廠長嘛。
當初煉鋼廠出現上層組織坍塌案,這個馮行可逃過一劫,不過也沒了進步的可能。
在組織調整的時候被安排在了服務處任副處長。李學武也是沒想到,自己有一天還要跟他打交道。
沙器之擔心李學武為難,建議道:“其實街道這邊也有冷飲廠,辦起來也不難”。
“嗯”李學武應了一聲,但沒同意,他就是軋鋼廠的乾部,要是自己廠裡的冷飲廠搞不定,那不是讓外麵的人笑話嘛。
這個時候的冰棍兒不便宜,但也不貴,如果是軋鋼廠自己的那種冷飲廠那就更沒什麼成本了。
李學武想給治安大隊搞點兒福利,但沒想到遇著兩個跟自己關係不怎麼好的服務處。
“明天從訓練場回來再說”交代完便靠坐在後座上眯著眼睛養神,一會兒還得去彆墅那邊一趟,把這邊該搬的東西搬過去,總不好周日的時候丈母娘看家,房子裡沒有自己的東西。
雖然現在是顧寧在住,但那邊代表李學武迎娶顧寧的家,要有承擔生活和責任的態度。
下車跟沙器之他們打了個招呼便去後院搬東西,棒梗見著李學武便跟屁蟲似的跑了過來。
“你沒作業要寫?”
“有啊”棒梗回了一句,但好像沒回似的,照樣樂嗬嗬地跟著李學武進了屋。
進屋後見著武叔看著自己,知道問作業的事兒,便笑著道:“趕趟兒,明天早點兒去抄就完了”。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再次問道:“作業抄的話可以,那考試怎麼辦?”棒梗沒在意李學武的問詢,對考試一點兒壓力都沒有的樣子,眼睛看向茶幾的大箱子,隨口回著李學武的話。
“看您說的,作業都給我抄了,他還在乎幾張試卷?”
“……”李學武有些無語地看著未來的街溜子,這可真是定向培養了。棒梗扒開箱子看了看,轉頭對著李學武問道:“武叔,您這電視機要帶走?”
“乾啥?”李學武進屋從抽屜裡又翻了些東西出來,隨手找了一個木頭箱子裝了。
棒梗看了看小怪獸,想說能不能留下來,他想看,但又覺得自己的臉不夠大。
李學武沒聽見回答,轉頭看了看這大臉貓,笑道:“就巴掌大小的框框,你還當寶啊”。
“框框裡麵有人”棒梗很是認真地強調了一句,隨後歎了一口氣,道:“我們家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買得起電視機”。
“說快也快”李學武將木頭箱子封了,想了想,又去衣帽間裡拿出幾個小盒子出來,打開一個,撿了一顆彈殼扔給棒梗。
“謝謝武叔!”棒梗也看清是啥,眼睛看著,雙手接著,嘴裡已經謝了出來,熟練的讓人心疼。
李學武將幾個小盒子放進了木頭箱,隨後站起身對著正在看手心裡彈殼的棒梗問道:“認識吧?”
“當然”棒梗有些失望地回道:“子彈殼”。李學武晃了晃手指,道:“不,它是一枚特殊的子彈殼”。
棒梗拿著彈殼再次看了看,感覺也沒什麼特彆的,皺著小鼻子看向了李學武。
李學武歪了歪腦袋,笑道:“那是我第一次開槍打死敵人時候的第一顆子彈”。
“啊!”棒梗不明覺厲地瞪大了眼睛,再次看了看手裡的彈殼,這玩意兒好像有點兒不一樣了呢。
李學武走到棒梗身前,點了點他手心裡的子彈殼說道:“當時我蹲在戰壕裡,他就端著槍從樹叢裡探頭往外看,我
“啪!”的一槍”。棒梗被李學武的擬聲詞嚇了一跳,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李學武,想聽接下來的故事。
李學武右手比劃了一下眼眶附近,解釋道:“我是看著子彈打在他這位置,隨後
“砰!”右半啦腦瓜子
“啪嚓”乾稀碎”。棒梗咧咧嘴,光是聽武叔形容就感覺有點兒惡心了,在被時不時的擬聲詞嚇唬著,他隻感覺想尿尿。
李學武低頭看著大肥臉有點兒白的棒梗,道:“我認為它是我的幸運符,上麵有那個倒黴鬼的靈魂,我把它送給你了”。
“謝……謝謝武叔”棒梗手裡攥著彈殼,他想說不要了,但是他不敢。
可要他拿著有死鬼的子彈殼他又有些不敢,再加上想尿尿,隻好夾著腿跟李學武說了一句便往前麵跑了。
“嗯`嗬嗬嗬嗬”李學武對於逗這隻大臉貓感覺挺有意思的,又找了個袋子,從手指裡挑揀了些東西裝了,拎著便往前院兒走。
等他搬最後一趟的時候,卻是被秦淮茹給攔著了。
“這是你給棒梗的吧?”秦淮茹沒好氣地拿著剛才李學武給棒梗的子彈殼堵著問了一句。
李學武正抱著箱子,看了看那枚子彈殼,又看了看秦淮茹,點了點頭,又問道:“怎麼了?”秦淮茹歪了歪嘴,問道:“這子彈殼你跟棒梗怎麼說的?”李學武挑了挑眉毛,道:“上個月下雨點灶坑沒有引柴,我拆了一顆子彈,咋了?”秦淮茹狐疑地皺著眉頭,眼神好笑又好氣地看著李學武,道:“你逗他好玩兒是吧?”說著話捶了李學武一拳,道:“我剛洗完衣服,你又幫我找活兒”。
李學武歪了歪腦袋,看著光波出溜兒站在裡屋的棒梗,壞笑著問道:“不會是尿褲子了吧?”
“沒有,不是,我沒尿褲子!”棒梗正接了他奶奶找出來的褲子穿,聽見李學武笑話自己,趕緊喊著否定了。
可他不喊還好,這麼一嚷嚷全院兒人都知道他尿褲子了。
“嗬嗬嗬”老七端著飯碗跟門檻子上吃著飯,看著這邊的熱鬨嘿嘿笑著,李學武見著也笑了出來。
棒梗也知道害臊,臊眉耷眼地拎著提半截的褲子往裡屋跑。秦淮茹氣呼呼地對著李學武嗔道:“你就壞吧你,好孩子都叫你逗壞了”。
“嘿嘿,不寫作業淨想著玩兒”李學武對著秦淮茹挑了挑眉毛,道:“嚇唬嚇唬他,天黑前不用叫,自己準跑回家”。
“去!”秦淮茹瞪了李學武一眼將子彈殼要扔過來,卻是聽見屋裡棒梗嗷惱一嗓子說他還要呢,便又收回了手。
看了李學武抱著的箱子一眼,撇著嘴洗棒梗褲子去了。李學武走過三門的時候還能聽見身後的笑聲。
中院兒有笑聲,前院兒也有,三大媽笑的比蹲門檻子上的老七還厲害。
李學武在甬路上走過的時候打眼兒看了看,葛淑琴正被閆家人圍著問著什麼。
“懷上了”老彪子站在屏門口,見著李學武跨過垂花門便壞笑著解釋了一句。
李學武見他這幅壞笑,便也壞笑著反問道:“你的?”
“啊?彆鬨!”老彪子嘰咕嘰咕眼睛道:“咋可能呢,不可能這麼巧”。
李學武歪了歪腦袋,再次問道:“你確定?”
“額……”老彪子晃了晃下巴,使勁兒搖了搖頭,道:“你可彆嚇我,一點兒都不好笑,我可不會尿褲子”。
“嗬嗬,德行~”李學武當然知道老彪子往角房耍壞去了,不過一直沒點他,也沒說出來過。
今天也就是他跟屏門口看熱鬨主動說了,不然李學武都不會問他。老彪子見著李學武抱著箱子過來屏門往西院兒去了,再次看了一眼閆家方向,奔著李學武追了上去。
“哎,武哥,你說這孩子要是長的不像閆解成怎麼辦?”李學武轉過身看著老彪子,道:“你彆告訴我你中獎的概率很大”。
“嘶~額”老彪子遲疑了一下,問道:“也就十多次,應該不大吧?”李學武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了看老彪子,道:“虧你跟三大爺關係這麼好那麼好,又是賣破爛又是緊瓦的,你是真下得去手啊”。
“嗬嗬,你都說了,我是跟三大爺關係好,三大媽不是好好的嘛”老彪子嘿嘿笑著,又繼續說道:“可我跟閆解成關係一般啊”。
“你特麼真是邏輯鬼才”李學武懶得跟他再白呼了,跳上吉普車,點了點老彪子道:“街道能領保險圈,花點兒錢找個已婚娘兒們幫你去領,少做點兒孽吧”。
教完踩了一腳油門便出了大院兒,留了老彪子站在原地搓下巴。
“嘶~~~~”老彪子好像頓悟了什麼似的,看著早已消失車尾的胡同口輕聲地自言自語道:“我就說王亞娟她們那麼……怎麼會沒有……嘖嘖嘖,哎呀呀~”。
“這是什麼?”李學武把車停進了彆墅院裡,周亞梅站在台階上看著後座上大箱小箱的便問了一句。
“家當”李學武笑著將一個箱子搬了下來,進了客廳見顧寧正在教付之棟彈鋼琴,跟轉頭的付之棟眨了眨眼便上了樓。
顧寧等李學武上了樓梯後才看了李學武的背影一眼,便又繼續示範起了手勢。
李學武聽著樓下登登登的鋼琴聲,感覺生活變的有意思了,他想快點兒住進來了。
也沒著急收拾,放下箱子後又下樓去搬去他的箱子。周亞梅想要幫忙,但試了試箱子的重量還是放棄了,問了李學武要在這邊吃便去廚房了。
等李學武把最後一袋子食材拎進廚房後,周亞梅已經手腳麻利地又多加了兩個菜。
“湊活吃吧,也不知道你要來”因為李學武來的突然,主食是兩樣兒,剩的米飯和新做的饅頭。
李學武去洗了手,跟進餐廳的顧寧笑了一下,便坐在了餐桌旁。
“我吃米飯,你們吃饅頭吧”李學武將蒸的米飯端了過去拌了些菜用勺子舀著吃了。
付之棟看著李學武有些驚訝,叔叔怎麼這麼能吃。這米飯跟饅頭是沒法兒比的,這個時候的饅頭李學武一般般也就三四個,因為個兒大。
要是米飯就不成了,最少四五碗,順口兒了還能多吃些。顧寧看了看李學武,問道:“都搬了些啥?”
“書,資料,雜物”李學武隨口回了一句,又補充道:“本來還想著把小電視搬來的,可咱們回去住的時候沒的用了,就沒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