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李學武伸手接過了於德才遞過來的材料,很厚,裝訂的也很整齊。
顯然於德才在這項工作上沒少下功夫,畢竟他還要主持綜合辦的日常工作。
其實這項工作可以交給一個辦公室的主任科員帶著幾個人做的。
但李學武說了這項工作的重要,又說了這項工作的保密性。
所以是於德才親自主持了。
雖然期間發生了人員的跳槽和短缺,但好在按時完成了。
“辛苦了”
李學武低頭看著文件,嘴裡肯定了於德才意見。
“說辛苦,還要表揚一下科裡的周瑤同誌的”
於德才並不吝惜對於下屬的誇獎,不過得是在領導麵前。
他不怕下屬的能力超過了他,取代了他,所以說的很是真誠。
“在工作初期雖然會有不熟悉工作等錯誤,但學習能力很強”
於德才笑著看了看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的李學武,隨後繼續說道:“還有就是人員變動的時候,周瑤主動承擔了主要的文字整理工作”。
說著話示意了一下李學武手裡的文件,道:“可以說這裡麵有一多半的功勞是屬於周瑤的”。
“乾啥?”
李學武好笑地抬起頭再次看了於德才一眼,道:“還沒到論功行賞的時候呢”。
“嗬嗬,於主任這是愛才心切”
沙器之走過來將兩杯茶分彆放在了李學武和於德才的麵前。
於德才看了看幫自己說話的沙器之,笑道:“我更欣喜地是看到你的成長啊,學習能力比周瑤要厲害的多”。
“於主任,您就彆當著領導的麵王婆賣瓜了”
沙器之笑著自謙道:“我哪裡比得上大學生啊,再說了,我們都是您的兵,您現在可有炫耀的嫌疑了”。
“哈哈哈哈~”
於德才笑著說道:“這個時候不在領導麵前幫你們表表功,領導忘了你們怎麼辦呐?”
李學武笑著在意見書上簽了自己的名字,將手裡的文件遞給了沙器之。
“我可從來不怕王婆賣瓜,更不怕毛遂自薦”
說著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熱茶,隨後繼續說道:“隻要有能力的,都能在保衛處獲得展示能力的舞台”。
“這話我是深信不疑的”
於德才看向李學武,說道:“就說這次來的三個大學生吧”。
提起這個,於德才先是歎了一口氣,隨後自嘲地笑了笑,繼續說道:“如果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保衛處沒有容人之量,我們科室排擠優秀人才呢”。
“您要是這麼想可就錯了”
沙器之站在辦公桌邊上,對著李學武兩人說道:“這話彆讓我聽見,不然我就往他跟前一站,這就是例子”。
李學武笑著看了看沙器之,道:“我看你像個栗子,還是糖炒的”。
沙器之笑著道:“那也是跟您老下去檢查曬的,以前我可是白著呢”。
“嗬嗬”
於德才搖了搖頭,道:“不過我現在倒是不擔心彆人說這個了,因為機關裡都在嘲笑咱們留不住人才呢,讓王處長挖了牆角”。
“留不住就留不住吧”
李學武輕笑著說道:“如果彆人說保衛處是可有可無的部門,我難道還得跟他打一架去?”
“那一定是您贏”
於德才笑著確認了一句,隨後開始跟李學武正式地彙報起了工作。
每周一五個科室的一把手都會按照順序來跟李學武彙報相關的業務工作。
這個時間沙器之沒有在旁的必要,所以拿著李學武交給他的雙預案材料出了門。
路過大辦公室的時候正看見周瑤拎著暖瓶出來,還主動跟沙器之打了招呼。
沙器之看了看周瑤,問道:“沒休息好?跟主任一起工作的感覺咋樣?”
“我說累的話,是不是不大好?”
周瑤笑了笑,熱水房在輔樓,她便拎著暖瓶跟著沙器之一起往樓下走。
“不過這些天真的學到了很多東西,主任教給我很多,雖然真的很累”。
“一個人做三個人的活兒,當然累”
沙器之笑著點了點頭,隨後看著周瑤肯定地說道:“但你應該欣喜的是,不用無所事事地枯坐在角落裡”。
看著周瑤有些愣神,沙器之笑著道:“一年,兩年,三年,五年,你能堅持得住嗎?會不會成為辦公室那些老油條一樣的人?”
周瑤看向沙器之,道:“我不大敢想”。
“嗬嗬,不用想”
沙器之很坦然地說道:“那就是我以前的工作狀態,所以說你是幸運的,彆抱怨太累”。
“知道了”
周瑤明白這是沙器之為她好,在機關單位的抱怨很容易成為自己的絆腳石。
因為有些領導的包容心很小,容易給這些人穿小鞋。
對於沙器之的主動幫助,周瑤很是感激,她知道沙器之是個好人,這些天有不會的內容去問他,都會很有耐心地教給她。
“是不是很羨慕黃詩雯她們?”
沙器之一邊下樓梯一邊說道:“這很正常,我也是五年才提的科員級,很羨慕進步的那些人”。
周瑤沉默了下來,都是一個學校出來的大學生,她當然不會覺得自己的能力和知識不如黃詩雯她們。
但到了廠裡,幾人的境遇正在發生改變,這不像是在學校,隻要自己努力學習就能超過她們的。
而是有太多的外界因素製約著她,她需要像小學生一樣,重新調整心態,學習機關裡的潛規則知識。
“與其羨慕到自怨自艾”
沙器之轉頭看向周瑤,道:“不如暫時低下頭好好學會走路,當你再次需要抬起頭的時候你就會發現她們並沒有離你太遙遠,你隻需要用已經學會的跑步動作追趕她們,超越她們就好了”。
“謝謝您”
周瑤抿著嘴笑了笑,很是真誠地跟沙器之道了謝。
這會兒走到了門口,周瑤站定了,看著沙器之說道:“我會踏實工作的,打好基礎再出發”。
“嗯,你知道就好”
沙器之笑著道:“你們還沒正式畢業,所謂的乾部隻是職務,不是級彆,更不一定是你們畢業定崗時的職務,一切都是未定”。
看了看手裡的文件,沙器之對著周瑤笑道:“跟你說個事兒,你的疲憊可能會輕鬆很多”。
就在周瑤疑惑地看著自己的時候,沙器之輕聲說道:“主任在領導那兒誇了你,領導也很肯定你的能力”。
“真的?!”
周瑤驚訝地問了一句,隨後有些慌亂地擺了擺手,急忙解釋道:“我不是說您……”
“嗬嗬,不用解釋”
沙器之笑著點點頭,道:“戒驕戒躁,繼續努力”。
“是”
周瑤笑著給沙器之敬了一個禮,隨後腳步輕快地往水房去了。
沙器之笑看著周瑤的背影,雖然看不見正麵,但現在這個姑娘一定忍不住笑了。
當初自己如果能遇到這樣的機會和貴人,那現在的自己該是啥樣?
感慨了一句,沙器之拿著材料便往主辦公樓去了。
剛一進主樓大廳,便看見好多工人在清理牆上和地上的衛生。
包括多年沉積的黑板都在重新塗墨,移動式的木製公告欄也被兩個工人用熱水和鋼刷清理著。
前幾年從阿爾什麼亞進口的玻璃燈正被拆卸下來清洗,這幅景象沙器之記得好像隻有大大大領導來的時候才有過。
路過清理樓梯衛生的工人,沙器之在二樓遇見了正在指揮工人作業的黃詩雯。
“沙主任”
黃詩雯倒是成長的快,現在都知道應該怎麼稱呼沙器之了。
沙器之點了點頭,笑著問道:“沒聽說要來領導啊?”
“應該還沒通知吧”
黃詩雯有些驕傲地抿了抿嘴,她們是服務處,如果有服務接待那一定是她們先知道。
“不過即使領導不來,我們處也是要把衛生和服務提升上去的”
“好好,確實應該這樣”
沙器之笑著點了點頭,對黃詩雯的工作表示了肯定。
隨後指了指樓上,道:“我要去給領導送材料,你先忙”。
“好的沙主任”
黃詩雯笑著跟沙器之打了聲招呼,待轉回頭卻又變得嚴肅了起來,繼續監督工人們清理衛生。
沙器之將文件送到徐斯年辦公室的時候還多問了一句,感情就是他手裡這份文件相關的。
按照政務一把手的指示,要以邢城地震為契機,成立地震防禦專業部門。
現在很多單位都在彙報各自的損失和在地震中的工作成績。
這裡麵軋鋼廠在幾次地震後實時的彙報便引起了上麵的注意。
沒法不注意,除了第一次引起了傷亡事件,後續幾次都沒有人員死亡,更因為雙預案的實施,在地震救援和應急處理上做出了成績。
所以專家組在赴往災區的時候,很多領導都想來軋鋼廠看看。
不為彆的,就想看看同樣是沒有預警信息的軋鋼廠是怎麼做出這種工作成績的。
徐斯年看了看沙器之提交過來的文件,挑著眉毛問道:“你們處長前段時間瘋了似的宣傳雙預案和你們處所做的工作,是不是他早就猜到會有這一遭?”
“這我哪兒知道怯”
沙器之笑著說道:“我就是一辦事員,領導的事應該您親自問他去啊”。
“你學壞了你!”
徐斯年虎著臉點了點沙器之,隨後也是笑著說道:“我就知道他不會錯過任何占便宜的機會的,得了,要翻身了,廠裡要熱鬨了”。
沙器之沒在意徐斯年對自己的調侃,而是湊過來輕聲問道:“我把要翻身這句傳達給我們領導?”
“我螚死你!”
徐斯年笑著要動手,沙器之也是笑著躲了一下出了門。
隨著跟李學武相處的時間增長,沙器之的成長也是能看得見的。
以前他可不敢跟徐斯年開玩笑,徐斯年也不會跟他開玩笑,甚至都不會認識他,因為他級彆太低。
但現在沙器之能主動幫助李學武維護廠裡的關係,能幫李學武處理一些不方便出麵的事物,能幫李學武處理工作上的業務安排。
可以說,沙器之的秘書實習階段結束了,正式出師,可以做一名合格的秘書了。
中午十一點多一點兒,李學武剛跟江知本談完,就見沙器之走了進來。
“處長,有位姓穆的女同誌找您”
“穆?”
李學武微微皺眉問道:“在哪兒呢?”
“在會客室”
沙器之也不知道來人是誰,但因為性彆,他顯得很是謹慎。
再一個就是,來人也沒有跟他說明目的和與李學武的關係。
李學武猜到是誰了,一邊站起身一邊對著沙器之說道:“就要到點兒了,你忙你的吧,下午咱們去大隊”。
“好”
沙器之知道這是私事了,點點頭,在李學武出去後便去忙自己的事了。
李學武走到會客室看了看,確實是顧寧的嫂子,穆鴻雁。
“嫂子,怎麼找到這了?”
穆鴻雁從椅子上站起身,看著李學武反問道:“不可以?”
“嗬嗬,怎麼可能”
李學武笑著走進屋,示意了一下,道:“要不去我辦公室坐坐?”
“我是來找你談談的”
穆鴻雁沒有接李學武的茬兒,臉色有些冷淡地補充道:“關於小寧”。
李學武點點頭,問道:“是顧寧讓你來的?”
“不,是我自己”
穆鴻雁看著李學武,道:“跟我不能談嗎?”
“嗬嗬,能”
李學武再次點點頭,隨後看了看手上的時間,道:“到飯點兒了,我請您吃飯吧,咱們慢慢談”。
“好”
穆鴻雁撿了椅子上自己的手包一邊往出走一邊說道:“不過簡單點兒,就你們招待所吧”。
李學武看著已經先一步走出門的穆鴻雁的背影挑了挑眉毛。
想到那天穆鴻雁對自己的態度,再加上今天興師問罪的架勢,看樣子今天自己是在劫難逃了?
保衛樓距離招待所不遠也不近,路上許有三五分鐘,但李學武跟穆鴻雁都沒有說話。
這對兒組合倒是引起了一些人的關注,蓋因李學武很少跟同齡女同誌這麼公開的單獨接觸。
再有就是穆鴻雁,很漂亮,但不是軋鋼廠的人。
兩人都不是很在意這些窺視的目光,直到李學武引著她進了招待所。
招待所小食堂的就餐時間是十一點半到一點鐘,這期間會有廠裡的副處級以上乾部來就餐,也有招待所裡住著的人員下來就餐。
但一般來說,來這邊就餐的乾部也會按照正常時間下班。
像李學武這樣提前來的很少,所以張鬆英見著便從招待所裡迎了出來。
可她看見的卻是李學武領著一個身高和顏色並不輸給她的少婦走了進來。
李學武對著有些發愣的張鬆英點頭示意了一下,隨後說道:“幫我安排個包間”。
“不用了”
穆鴻雁顯然已經發現了目標,就是不知道這個是李學武院裡的,還是在軋鋼廠的。
但是看這個漂亮的女人一定是跟李學武有關係的,從這個女人看見李學武欣喜的表情就能知道。
這個世上隻有魔法才能打敗魔法,也隻有女人才能讀懂女人。
“就在食堂找個位置吧”
說完還看著張鬆英問道:“您是秦所長還是張副所長?”
張鬆英現在的臉色有些不自然,她懷疑這個被李學武帶來的女人是李學武的對象。
可她還是有些懷疑,因為看這個女人好像結婚了。
“這是招待所的張鬆英同誌”
李學武笑著介紹了一下,隨後給張鬆英介紹道:“這是我對象的嫂子,今天來找我有事兒”。
“哦哦,歡迎”
張鬆英得了李學武的解釋,瞬間恢複了過來,有些僵硬地笑了笑,引著兩人進了小食堂。
穆鴻雁見著李學武這麼坦然的介紹,很是看了他一眼。
不過李學武沒在乎她的眼神,很是有些不卑不亢,拒絕低頭認錯的態度。
“今天的炒菜隨便幫我們來兩個就成”
李學武笑著跟張鬆英說了一句,隨後看向穆鴻雁問道:“要喝酒嘛?我最多能陪您喝半斤,下午要上班”。
張鬆英見李學武吩咐完,看了穆鴻雁一眼,隨即便往廚房那邊去了。
不過在跟服務員吩咐完以後,她有急匆匆地往辦公室去了。
“我說了,我是來找你談話的”
穆鴻雁沒在意李學武沒經過她便定了菜,就像她說的這樣,她不是來吃飯的,是來找李學武談話的。
“這個張鬆英就是其中一個?”
“什麼?”
李學武抬了抬眉毛,問道:“什麼其中一個?”
“你不用跟我裝糊塗”
穆鴻雁一副我已經看透了你的表情,道:“你的那些事我都已經知道了,算我看錯了你”。
李學武淡然地坐在椅子上看著穆鴻雁,任憑她說著,表情一點兒變化都沒有。
沒有穆鴻雁來時想的那種驚慌失措,沒有惱羞成怒,也沒有悔恨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