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狠!”
姬衛東點了點李學武,咬著牙問道:“依著你的意思,是不是還會有其他辦事處?”
“這得看你啊”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道:“你在哪兒撿著廢品了,記得告訴我,我有些朋友,就是乾收廢品行當的”。
姬衛東眯著眼睛看著李學武,道:“薅羊毛是吧?”
說完這一句便不再說這個了,轉而說起了倉庫的問題。
他已經很明白李學武的意思了,這些船雖然說是廢品回收站的,可能還會跟煉鋼廠掛上,但屬於他,屬於調查部的那一部分不會差了。
“倉庫”
姬衛東想了想,介紹道:“主要有糧食、白酒、糖果、乳品、茶葉、調味品等等
一邊介紹著,一邊給李學武說著所屬的部門。
這就有點兒複雜了,大小倉庫分布在輕工、商業、糧食、供銷、水產、鐵路等部門。
這些倉庫其實都是類似於李學武二叔幫他賣梨子時,鐵路和木材廠的那種後勤福利倉庫。
關東在鋼城的根基很深,利用職務上的便利條件,跟多個部門,多個行業的後勤相互溝通,其實做的還是生意。
隻不過這種生意太大了,而且從外麵進來了物資,還往黑市上麵傾銷,這才造成了當前的局麵。
這些倉庫當然屬於這些部門的,但追究責任的話,怕不是李學武幾人得在這忙到明年去。
暫且不說其中的關聯,單說這麼做得得罪多少人,還想不想出鋼城了。
所以姬衛東也是很頭疼,見李學武問了,便迫不及待地把問題說了出來。
而且向允年也在,其中涉及到向允年的,也需要向允年來參與,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眯著眼睛想了想,問道:“外麵等著的那些人就是這些單位的吧?”
“大部分都是”
姬衛東也很皺眉頭,借了李學武的打火機點了香煙,猶豫著說道:“拐彎抹角的想打聽其中的涉案人員,更想問問那些封存的物資該怎麼處理”。
李學武的手指敲了敲桌麵,對著姬衛東問道:“你有渠道處理那些東西嗎?”
“說的不就是這個嘛”
姬衛東鼻子裡一邊噴著煙,一邊說道:“這個要是單一的一個品種,或者在京城,我一定有辦法處理掉,可現在…………”
“那就得舍得了”
李學武提醒姬衛東道:“現在是四月初,馬上就要進入中旬了,你們在鋼城的時間已經夠長的了,向處還好說,你必須得回去了”。
“這我知道”
姬衛東看了看李學武,問道:“要不問問你那個收廢品的朋友,這些東西要不要?”
“嗬嗬”
李學武隻是給了他一個輕笑,隨後說道:“既然你處理不掉,那就在誰的倉庫裡賣給誰”。
說完這個,李學武轉頭看向了向允年,道:“還得請您幫個忙”。
向允年一直看著姬衛東和李學武兩人在這分贓,心裡嘀咕兩人的膽大妄為,嘴上可不會給兩人落下口舌。
他當然不會管這兩個混蛋,因為他知道兩人敢當著他的麵說出來,就不怕他。
但他也不會跟著兩人乾什麼壞事兒,所以李學武開口了,他卻是沒有接下茬兒。
李學武沒著急跟他說,而是對著姬衛東交代道:“讓他們老在這等著也不是個事兒,你出麵,帶他們去會議室開個會”。
招手拉過姬衛東輕聲說道:“就說那些物資抖落出來對誰都不好是吧,讓他們認下那些物資,把對應的購置物料款交上來,到最後你來彙總”。
這也是給調查部一個交代,畢竟這麼多的倉庫,劃拉出來多少東西總得有個數不是。
李學武已經把那些船吃進去了,總得給人家一個交代。
向允年是明確說了的,他不要這些東西,隻要人。
但人不是也得有個物兒來定案子嘛,所以李學武也得給向允年想到了。
“向處”
李學武轉頭對著向允年說道:“案子走到現在,您也知道咱們不可能在這兒細摳,對吧,抓大方向,細枝末節我看鋼城的同誌還是可以信任的”。
這意思向允年聽得懂,無非是將大廳裡的那些人安撫下去,總不好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雖然他是來查這個案子的,但也要顧及很多,總不好啥樣的都算上,倒是不給人家留一點兒麵子了,激起來的矛盾影響團結。
李學武話裡隱藏的意思還一個,那就是這些企業的乾部,作為姬衛東的談判籌碼,可能一些人要交給各自的單位去處理。
當然了,相關的追繳工作也是交給相關的單位,而姬衛東隻需要判斷一個大致的數目,在談判的時候加在這些物資裡麵就是了。
審訊就已經讓大家筋疲力儘了,要是一家一家的去追繳,那還不得把人累死啊。
所以,抓大放小,鬆緊結合,給了鋼城麵子,又落了實惠,也讓這些企業不至於太難看。
即使他們把所有工作都做了,也不見得能在上麵落下什麼好來,倒是會得一個得理不饒人的名聲。
李學武的話一說完,無論是姬衛東,或者是向允年,都在各自的心裡暗自思量了起來。
權衡利弊後,兩人都覺得李學武的意見是可行的,也是當前形勢下必要的。
說姬衛東著急回京,其實向允年更著急。
三人既然目標是一致的,那具體的行事就簡單了很多。
向允年也有自己的條件,那便是即使要將那些人交給各自的單位,也得等他們把所有的證據鏈固定好了,資料做完的。
這李學武當然讚成,畢竟姬衛東跟各個單位談追繳的數額還是要以向允年的審訊
工作為基礎的
三人的配合可以說得上是相輔相成的,誰都離不開誰,誰也不會吃了虧。
尤其是談到最後,李學武提出在追繳和倉庫的處理上,拿出五分之一交給向允年。
無論是作為辦案經費也好,算作相關人員的出差補助也罷,李學武都不管他。
怎麼分配和使用都由向允年自己做主,哪怕是他都自己拿了,跟李學武他們也沒關係。
剩下的,除去給分局和煉鋼廠保衛處的補助外,暫且都由調查部來收繳。
其實姬衛東獲得調查部支持的原因也在於此,一趟邊疆就將那些人的思想和格局打開了。
辦案沒錢可不成,辦不成事情就沒有進步的空間了。
所以有能力辦案,又有能力搞經費的姬衛東特彆受領導待見。
其在鋼城上躥下跳的,卻是沒人來給他穿小鞋,全是那些人在頂著。
其實李學武更想要那些物資,但他沒辦法拿,更不能在調查部的嘴裡搶食吃。
這也是為啥他讓姬衛東儘量換成錢的原因,錢拎著就回去了。
是摔在領導的辦公桌上,還是甩領導臉上,全看姬衛東的尿性。
五分之四,夠姬衛東換個副處了,也不用老是眼氣李學武了。
李學武也不虧,畢竟他沒有在這邊露什麼臉,更沒有使什麼勁兒。
要說姬衛東一分錢不給他,他也沒啥可說的,畢竟這次的機會是人家姬衛東花一,千多塊錢買來的。
而李學武就是動了動嘴,讓聞三兒和張萬河來這邊幫忙了一個多月。
要是說到聞三兒,在這吃喝玩玩玩玩玩…………的,算賬的話,怕不是李學武還得倒找人家錢呢。
分局的特勤和煉鋼廠的保衛不能算李學武的事兒,畢竟人家姬衛東大方的答應給任務補助了。
李學武做了啥,啥也沒做,無非就是幫助抓了主犯而已。
具體算獎勵的話,擱分局那邊估計也就是給個獎狀啥的。
實際上李學武也是義務勞動,他自己也說了,來鋼城主要還是檢查工作。
嗯,跟這個案子沒關係,順帶手的事兒。
所以他還能奢求什麼呢,無非就是花了一兩萬塊錢買了一堆破銅爛鐵船。
他覺得很知足了,畢竟知足者長樂嘛。
嗯,是的,二十七艘千噸載貨量的破船。
按照審訊出來的,關於這些船的造價,其實那些人也不懂,但大概能值個十萬左右吧,一艘。
向允年對於李學武的分配沒有開口拒絕,即使他不要,但跟著來的那些人看見其他人都有了補助,心裡總會有些想法。
既然是調查部分過來的,那向允年沒有替他們拒絕的道理。
在姬衛東介紹完了相關情況後,他也是簡短地介紹了他那邊的審訊情況。
進展的沒有姬衛東那邊的快,不過按部就班的有序推進中。
他也不著急,這種案子必須做紮實了才行。
三人談好了,食堂吃飯的人也少了,已經輪著吃的差不多了。
因為知道三人正在談話,所以沒人敢過來打擾,等見著李學武他們起身,這才有人跟李學武笑著打招呼,或是感謝,或者說著客套話。
姬衛東和向允年倒是有些詫異,不知道李學武這是做了什麼,得了他們的同誌這麼歡迎。
直到進了大廳,見著值班室那邊還在分煙,這才明白了李學武受歡迎的原因。
李學武自然不會參與姬衛東和向允年的工作,他還得上樓倒時差呢。
等姬衛東趕到值班室的時候才知道,感情李學武是用的經費,這惠而不費的操作屬實讓他知道什麼叫領導了。
“碼的,我也要學!”
今天知道李學武他們忙,董文學沒有安排跟李學武見麵,李學武也沒有去打擾董文學。
回到房間的時候看見聞三兒和張萬河已經在屋裡等著了。
“嗬嗬,找服務員開的門?”
李學武笑了笑,將兜裡的煙扔在了茶幾上,示意他們自己拿。
聞三兒看了張萬河一眼,沒有動那煙,而是開口問道:“那個,是不是沒有咱們,,的事兒了?”
剛才在食堂吃飯的時候他們路過順著聽了一耳朵,知道說的是啥,所以才有了這麼一問。
李學武也知道他問的啥意思,可不是著急回家。
上次鋼城一趟,他帶回去一火車的東西,這次才不信李學武回空手而歸。
“咋了?舍不得你的小桃姑娘?”
李學武給自己泡了一杯茶,端著走到沙發邊上坐下,嘴裡調侃道:“要是實在舍不得,你大可以留在鋼城成家嘛,我回去幫你給三舅媽帶個話兒,就說你在這兒萬花世界迷了眼”。
“你修點兒好吧!”
聞三兒就知道李學武不是個好餅,自己辛辛苦苦為了誰啊!
“嗬嗬”
李學武輕笑了一聲,看向張萬河,道:“張掌櫃的辛苦了”。
“都是東家運籌帷幄”
張萬河倒是很客氣,將手裡的煙袋放下了,也是謙虛地問著:“咱這,是不是就到一站了?”
“差不多”
李學武給了個很含糊的答案,捏了捏下巴,看著張萬河問道:“強子那邊怎麼樣了?”
“還好,咳~”
張萬河經過昨晚的行動對於李學武的認識更加的直觀,能調動這麼多的能量,一個體量這麼龐大的關係網被李學武連根崛起,擱誰心裡都緊張。
尤其是李學武這種輕描淡寫、舉重若輕的態度,不出手並不代表李學武變得仁慈了,反而代表他更加的危險。
至少張萬河怕了,他自認為沒有關東這這麼大的能量,所以聽見李學武敷衍的回答也是不敢說什麼。
而在李學武問起大強子時,知道要安排自己這邊的任務了,難免的鄭重起來。
“您交代的,幾個重要的點,我們都接手了,但是您也知道”
張萬河有些無奈地攤了攤手,解釋道:“我們的手裡沒有物資,很難開展活動
“暫時不用你們開展活動”
李學武的手指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膝蓋,道:“隻要你們能在鋼城站住了腳就行”
心裡想著,李學武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有件事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見”。
彆看李學武指使張萬河,但他對張萬河的態度很好,很客氣。
這一點聞三兒深有體會,聞三兒給李學武當牛做馬的,但在李學武麵前,李學武還是三舅長、三舅短的。
說實在的,張萬河就怕李學武這樣,他跟地痞無賴打交道很有一套,可就是杵李學武這樣客氣的。
“東家您請說,老張能做的一定做”“坐坐”
李學武見張萬河虛抬起了屁股,擺了擺手,雖然心裡對他的態度很滿意,但臉上表現出來的,卻是很不在意。
“掌櫃的,您也知道,我姥爺和三舅他們幾個在京城我那院裡支巴起來一個小小,的廢品回收站”。
“知道知道”
張萬河雙手放在大腿上,聽得出這是要開始了,關係到他和他身後那些人以後的生活,不得不仔細聽著。
“嗯嗯,就是最近鋼城有些業務,需要回收站在這邊開設一個辦事處”
李學武很是隨意地解釋道:“三舅呢,作為辦事處的代表,在這邊收購了二十七條貨船”。
張萬河:廢品回收站還能有辦事處?
聞三兒:我什麼時候收的貨船?我怎麼不知道?辦事處是啥啊,我還沒聽說啊!
李學武看著兩人目瞪口呆的模樣也沒在意,繼續道:“這些貨船將會以掛靠的名義掛在煉鋼廠的運輸隊裡,實際則是由咱們自己來控製,屬於資本租賃,本質置換
說完這句,李學武便看向了張萬河,現在輪到張萬河來表態了。
張萬河有點兒傻,他還以為李學武是要他們從吉城出來,到鋼城來乾老本行呢。
自京城來,他便在李學武的授意下開始布局鋼城,接觸各個行業,包括這裡的黑市。
就在他以為李學武要用他們一統這裡的黑市的時候,李學武卻要給他們二十七條貨船。
是不是劇本拿錯了?
“東家…………這…………”
張萬河磕磕巴巴地組織了一下語言,這才皺著眉頭回道:“我們都是泥腿子,這
,不會架船啊”。
說著話還無奈地攤了攤手,道:“我們這些人裡隻能擺河上那種幾人的小船,您說的那種我們去看過,真弄不來啊”。
“所以嘛,得學習啊”
李學武笑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活到老,學到老,是不是啊三舅?”
“啊?是,是是”
聞三兒真怕李學武一杆子把自己支到船上去當水手,所以這會兒見李學武突然襲擊自己,也是連連點頭應是。
李學武好笑地看了看聞三兒,又對著張萬河說道:“船隊成立後,主要的業務還是幫助煉鋼廠運輸貨物,在這個時間你的人也得學會船舶的駕駛知識”。
“這……”
張萬河聽李學武這語氣,完全不是商量的意思,在看見李學武的眼神後,點頭應道:“但聽東家安排”。
“嗯”
李學武點點頭,將手裡的茶杯放了下來,安撫道:“這些船以前的船員也都還在,主要這種事情,必須得咱們自己人才信得過,對吧?”
“是是”
張萬河點點頭,算是把這個事情應了下來。
他就知道李學武不會放任他們在吉城或者鋼城做大,也不會讓他的人或者就是他,能在東北立足。
原本他還以為李學武會調他進京的,沒想到是下海。
這陸地上刨食的,跟河裡、海裡撈食的可不大一樣,自古以來山匪水匪就沒有共同之處。
拜的神仙都不是一個,咋可能一樣呢。
但現在李學武要攆他們下海,他們就得這麼做,不會,可以學。
李學武都說了,自己人嘛,你要是不做可不就不是自己人了嘛。
不是自己人的後果是什麼?
一樓大廳就是活生生擺在眼前的例子。
要說李學武這麼霸道,不跟他玩兒不成嗎?
大強子不是沒有說過,張萬河不是沒有考慮過,但他禁不起李學武的報複和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