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們的身份也決定了他們所處的位置很不占優勢。
說白了就是難得一次的機遇,他們也想跟著李學武,尋求翻身的機會。
自己是泥腿子,總不能下一代還是泥腿子吧?
李學武這人看著和煦,實則陰狠,在張萬河的眼裡更不是什麼好餅,但他至少能保證說過的話都能做到。
本就是無產無地的流氓,現在有一個拚搏的機會放在眼前,讓自己和下一代能抬起頭過正常的日子,他舍不得鬆手。
甭說是他了,就是以前總跟他說離開李學武的大強子現在都不提這些話了。
李學武這人說白了也不是多麼的有魅力,就讓人這麼死心塌地地跟著他賣命。最主要的是舍得給錢,更懂得尊重人,精神和物質兩手抓,兩手都很硬。
“辦事處的船可以走魯東、津門等地,要做正規的貨物運輸,要多多的積累航運經驗”
李學武對著張萬河做著要求,交代著船隊以後的工作和目標。
張萬河也是很認真地聽著,這裡麵包括跟煉鋼廠的對接,船隊的管理,訓練等等,以及日常的維護.
因為食品廠的船隊被罰沒了,碼頭也就沒用了,李學武當然不會放過。
現在是回收站的產業了,具體的流程和手續還需要等姬衛東這邊完事兒後去辦理
張萬河一邊聽著,一邊心裡感慨,下了河,入了海,那就是沒了根的浮萍了。
聞三兒坐在一旁聽著也是這麼個意思,但這是李學武的安排,對張萬河的安排,他不敢插話。
一直等到張萬河跟李學武談完,被李學武安排了去跟大強子對接,去碼頭接收那些船後,聞三兒這才猶豫著是不是跟李學武問個清楚。
李學武也是看出了聞三兒的意思了,笑了笑,問道:“咋了?真想留在鋼城啊?
“彆扯了”
聞三兒愁眉苦臉地問道:“這個問題你是認真的對吧,不是開玩笑的,對吧?你就是想讓我留在鋼城!&"
“嗬嗬嗬”
李學武隻是輕笑著,沒有直接回答聞三兒的話,而是反問道:“為啥這麼想?我不是說了嘛,任務結束了,你可以跟我回京了”。
“我不信~”
聞三兒現在是既苦惱,又懷疑,他現在心裡篤定李學武就是這個意思了。
“彆騙我了,你既然決定在這邊成立船隊,設置辦事處,一定不會讓老張自己來管的”
一邊說著,一邊還對著李學武埋怨道:“你連我都信不過,還能信得過他了去?
“瞧您說的,你是我三舅,我還能信不過你”
李學武一副抱屈的模樣,但見聞三兒還是懷疑的目光,擺擺手,做出服了的表情,道:“好好好,我信你成不成,安排你主持鋼城的業務成不成”。
“我特麼就知道!!!”
聞三兒咬著後槽牙道:“我就知道你在這兒等著我呢是不是,從你讓我來鋼城的,
時候就已經打算安排我留在鋼城了對不對?”
說到這兒,聞三兒也是氣惱,一捶手巴掌,狠狠地說道:“我就說怎麼安排我跟於敏接觸呢,感情是鍛煉我在這邊的處事能力!”
“還讓彪子跟我學管理,學做賬,還讓我把京城的事情交給他!”
嘴裡默默叨叨的說了半天,聞三兒終於想明白李學武的安排了。
“說,你是不是早就安排好了的!”
聞三兒越想越覺得不對,這種活兒找誰乾不是乾,調查部裡的人比自己專業對不對!
為什麼是自己呢?
“你想多了”
李學武還是那副模樣,笑著喝了一口茶,揚了揚手,道:“如果您不願意留在鋼城,那我就安排彪子來嘛,他也可以的”。
“屁!!”
聞三兒翻著白眼,道:“你都算準了的,你知道我不放心彪子的毛事,絕對不會讓他來處理這麼複雜的局麵的,對不對?”
李學武看著聞三兒那副我看穿你了的表情,哭笑不得地安撫道:“你要是這麼想,我也沒辦法,我哪裡會算計您啊,都是誤會了,趕巧了”,
“我真信了你了”
聞三兒現在很委屈,特麼的,他還自詡聰明絕頂呢,沒想到就是李學武手裡的玩偶。
即使李學武在這說好話也不行,沒辦法撫平他受到的傷害了。
“鋼城是個好地方啊”
李學武見聞三兒不說話,隻好自己說,將煙點著了,嘴裡解釋道:“京城的形勢不大好,情況你也知道,咱們沒有後路不成,這些人裡你自己也說了,要說成熟可靠的,我也隻能信任您了,難道還能讓二爺來嘛?”
“真的?”
聞三兒挑了挑眉毛問了一句,其實道理他都懂,李學武從一開始就沒信任葉二爺和那些小崽子們。
要論心狠,誰能狠得過他去。
踏踏實實賣命還好說,要是有人敢起刺兒,說不定就得當儆猴雞了。
“當然”
李學武很是確定地點點頭,道:“鋼城這邊有煉鋼廠作為依托,以船隊作為手段,以京城交道口回收站作為根基,在鋼城使用回收站辦事處的名義,與煉鋼廠、調查部等部門的名義開展經營活動,這沒毛病”。
“可,咱們沒有自己的人啊”
聞三兒皺眉道:“即使我想組織人手去收破爛都成問題”。
“不不不”
李學武搖了搖頭,說道:“咱們在鋼城不收廢品,咱們隻做運輸”。
“啥意思?”
聞三兒沒大明白李學武的意思,不是說好的廢品回收站辦事處嘛,還能乾打魚的生意啊?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道:“咱們的回收站可是有回收舊物,銷售舊貨的資質的,咱們街道供銷社給的資質,你忘了&"
“沒忘”
聞三兒看著李學武挑眉道:“但我不懂”。
李學武抿了抿嘴,道:“今天你也看見了,那些部門的人都來乾啥了?這些小倉庫你覺得今天割了一茬就不會再有了嗎?”
“啊~!!你說的是!”
聞三兒明白了,這會兒驚訝地看著李學武,沒想到李學武是想做這個。
“對,就是這個”
李學武點頭道:“單位之間的互通有無,按照福利溝通規則,都不是犯錯誤的事兒,但總不方便嘛,對不對?”
“所以,咱們來做”
聞三兒看著李學武,搶答道:“甲單位生產布料,可以把布料當廢品賣給咱們,同時可以從咱們這以廢品再利用的名義買走需要的其他單位買過來的“廢品”,你說的是這個意思吧?”
“我就說瞞不住你,三舅你太聰明了”
李學武笑著讚了一句,隨後解釋道:“隻要東西還是鍋裡的,那怎麼流動,那都是單位與單位之間的事情,隻要咱們不把這些東西流通給個人,就不算經濟犯罪”。
“明白了”
聞三兒撓了撓臉,有些激動地說道:“其實關東以前做的也是這個業務對吧,隻不過他膽子更大,利用這裡麵的漏洞,從外麵弄了東西進來,對吧?還往黑市上散播,所以出問題的,對吧?”
“差不多”
李學武點點頭,關東的事情沒辦法跟聞三兒解釋,難道說是姬衛東想吃大魚了,正好李學武手裡有?
想要不被彆人當魚吃,就得有不被抓到的本領。
收廢品沒有錯,賣廢品也沒有錯,那這件事就一點兒錯都沒有了。
“關鍵是這些單位的關係”
聞三兒擰著眉頭琢磨著,對著李學武問道:“咱們搞了這麼一朝,人家還能認咱,們嘛?”
“怎麼不能啊?”
李學武笑了笑,就算不認我,也得認你滿德傑嘛,畢竟是能糧食換牛羊肉的狠人
說著話,給聞三兒介紹道:“五六月份吧,煉鋼廠這邊將會過來一趟列車,是冷藏車,一並掛在運輸隊運營,我看你可以操作一下”。
“嘶~~~”
聞三兒想了想,嘖舌道:“你要是這麼說的話…………”
“那…………?談談三舅媽的事兒?”
李學武挑著眉毛調侃道:“你是跟我回去,然後帶著她們母子回來,還是我安排人送她們北上來這邊?”
“這個…………這個不急”
一旦決定順從李學武的意思,聞三兒的心裡就有了很多想法和準備。
在鋼城一個多月了,要說沒點兒想法是不可能的。
新的環境,處處都是機遇,聞三兒得了李學武這個安排,離了京城,自然想有一番作為。
“你不是得幾天回去嘛”
聞三兒想明白了以後,站起身說道:“我趁著這幾天把這邊的事情了一了,然後咱們一起回去,你舅媽脾氣大,一般人勸不了”。
說完想到了什麼,又對著李學武問道:“那個,我留在鋼城了,我跟老張…………我們倆?”
“他”
李學武嘰咕了一下眼睛,道:“讓他來當主事的人,但財務和關係上的業務你要抓在手裡”。
“明白”
聞三兒當然明白李學武的意思,畢竟是過江龍,總要接受很多方麵的質疑和挑戰的。
沒必要為了個虛名去冒風險,更不方便李學武用老張那些人。
給了這個負責人的名頭,那些人更順心,也讓老張有麵子。
至於核心業務,聞三兒很熟,在京城的時候他做的就是這個。
“得了,你休息吧”
聞三兒擺了擺手,一副著急忙事情的樣子。
李學武一邊送他出屋,一邊叮囑道:“一會兒姬衛東要去跟那些人談事情,你可以跟著去,跟姬衛東說一下,他會幫你的”。
“知道了”
聞三兒匆匆地應了一聲,便往樓下去了。
李學武的安排可以說是釜底抽薪了,聞三兒聽明白了以後也是對於李學武的安排感到了震驚。
更多的震驚是給了李學武的布局,這小子說不定第一次見到於敏,在知道了這麼大的網絡後就開始算計於敏和於敏背後的人了。
聞三兒是全程參與了這個案子的偵辦工作的,對於關東這個人也是有所了解的。
李學武現在的安排,其實就是關東將要進行洗白上岸後的業務。
現在李學武全盤接手了關東的基本盤,算得上是撿了一個大便宜。
調查部能拿走盤子上的蛋糕,但拿不走盤子上的這些需求和關係,更拿不走這個盤子。
看似李學武吃了虧,得了一些帶不走的船,可實際上李學武本身也沒有照著那些貨物和錢用勁。
在鋼城青年俱樂部,李學武見識到了鋼城對於經濟的包容。
有人能把攤位擺在俱樂部去,堂而皇之的做起了生意。
還能有橘子這樣的水果出現,要說沒有完整的關係網,李學武是不相信的,
隨後跟聶連勝的接觸,跟於敏的接觸,李學武這才算是掀開了鋼城這個組織神秘麵紗的一角,往裡麵瞅了瞅。
這一瞅就挪不開眼睛了,太放肆了,太大膽了,太特麼好了。
這麼好的基礎他們竟然用來亂搞,把本該穩穩的生意硬生生的弄成了大案。
李學武不允許有人這麼糟蹋好東西,既然他們不珍惜,那就自己來做吧。
鋼城,位置不算好,但它有完備的鐵路網,和李學武下一步必須用到的水路網。
其次,煉鋼廠就在鋼城,這是李學武天然的優勢,做什麼都很方便。
這一次借了姬衛東的東風,吹走了那些人,是時候安排人來接手了。
倉庫還是那些個倉庫,船隊還是那些個貨船,隻是人變了,溝通的方式變了,要規矩,要有正能量!
還有什麼生意比賺差價更規矩的,更正能量的!
上家承擔了銷售的風險,下家承擔了購買的風向,中間商是無辜的啊。
有沒有風險關我什麼事,我隻是一個立誌於賺差價的,無辜的運輸中間商啊。
我有左手進,右手出的資質,沒毛病啊。
李學武剛把門關上,就聽有人在敲門。
還以為是聞三兒他們兩個回來了,打開門卻是王淑敏站在門外。
“李處長”
“是你啊”
李學武點點頭,並沒有讓開身子,挑著眉頭問道:“有什麼事嗎?”
“沒有”
王淑敏見李學武沒有讓她進屋的意思,笑著解釋道:“就是想問問您這邊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沒有,董書記說您這兩天案子忙,讓我勤問著點兒”。
“謝謝你”
李學武笑了笑,示意了一下屋裡,道:“沒什麼需要的,剛談完事情,還得繼續睡,不然明天倒不過來時間了”。
“那好”
王淑敏就是找個由頭來李學武這邊刷個臉,所以見李學武不願意跟她多說,也隻好笑了笑準備走。
但看見隔壁的房間後,又補充道:“那個,您安排的那個女人,叫庹瑞芬的回家去了”。
“是嘛~”
李學武有些意外地問道:“什麼時候走的?姬科長和向處知道嗎?”
“是,好像是向處帶走審問的”
王淑敏解釋道:“隨後就沒有回來,聽說審訊完成後就走了”。
“好,我知道了”
李學武眯了眯眼睛,心思轉著,但嘴上還是跟王淑敏道了彆。
等關上了房門後,李學武在屋裡踱著步子想了想,越想額頭上的眉頭皺的越深。
但他自己說的不參與兩人的審訊工作,其中的內容他也不得而知。
度瑞芬所交代的,與在站台上關海山自述的,還是有出入的。
這在審訊過程中是會出現的,畢竟誰也不敢保證自己記憶裡的內容就全是真實的。
有的時候記憶也會欺騙你。
李學武也是習慣性的懷疑,這種思維模式其實很勞心,畢竟什麼都用懷疑的態度
去思考,腦子有點兒累啊。
“嗬嗬~”
李學武自嘲地一笑,覺得自己可能想多了,晃了晃腦袋,走回到沙發邊上,拿了電話便試著給京城打了過去。
這種長途電話得碰運氣,不是你說想打就一定能接得上的。
尤其是這種民用線路,打不通是常有的事,打著打著斷了線也是有可能的。
今天還好,李學武打了一遍就接上了。
家裡對於李學武突然的出差也是擔心著的,昨天一整天,今天又是一整天,連續兩天沒有消息,劉茵在家都要急眼了。
倒不是怕李學武出危險,而是當媽的想的多,尤其是將要結婚的李學武。
說來也是邪,有些人偏偏就是在結婚前出事,還都很怪異。
李學武是不信這個的,但他得理解老人的心思,在電話裡給母親解釋了工作的保密性質,這才說過去了。
家裡打完又給彆墅那邊打,這次隔著十多分鐘,叫了幾遍才打通。
顧寧倒是對於李學武從鋼城打來報平安的電話很意外,但也很暖心。
這種感覺很奇妙,好像自己模模糊糊的跟另外一個人有了牽扯。
李學武跟顧寧聊了幾句,笑著問道:“嘿嘿,想我了沒?”
“哐!”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