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懶到家了的李學武搭了個順風車,遛彎成了溜三大爺。
李姝還是頭一次坐自行車,新奇的不要不要的,被叭叭抱在懷裡,吹著清晨的風,看著兩邊路過的風景,大眼睛都要看不過來了。
路上出來釣魚的也看稀奇,今天這位是怎麼了,出來釣個魚怎麼還拖家帶口的。
叫兩個小子跟著來就算了,抱個孩子出來釣魚算怎麼回事兒啊。
這家的女人都在家忙啥呢,整倆大老爺們出來了。
到了海子邊,三大爺捏了刹車,李學武和棒梗商量好了似的同時跳下車,給剛要放鬆支車子的三大爺嚇了一跳。
棒梗聽了一路的廢話了,耳邊都飛蒼蠅了,唾沫星子噴了後腦勺一下子,可算是特麼到地方了。
他趕時間,也沒跟三大爺寒暄,撿著水溝就過去了,連鐵皮桶都沒拿,意思是讓李學武拿了。
李學武倒是個厚道人,搭了順風車,總不好一到地方就翻臉不認人。
“三大爺,您可真牛”
李學武一邊拎了棒梗的鐵桶,一邊對著累的跟三孫子似的三大爺點頭肯定道:“要不說您老當益壯正當年呢,這三斤兒鯉魚在您手裡還叫個事?”
說完,示意了棒梗那邊一下道:“您忙,不打擾您了,等有空了再聊”。
“哎!是六斤!”
閆富貴氣的隻瞪眼,說了好幾遍六斤沉了,怎麼到地方了給砍下去三斤!
追著李學武強調了一句,但見李學武抱著孩子拎著水桶走遠了,也隻好悻悻地轉回了身子。
再看自己的車子,心疼的隻掉眼淚。
七手的鳳凰、永久、飛鴿……等一眾知名品牌集合體自行車啊,從來沒這麼糟踐過,真是心疼。
再拿了魚竿和魚桶,隻覺得今天釣魚的樂趣全沒了。
三斤啊!
六斤差了三斤還剩啥了!
李學武這邊卻是沒想著三大爺在那邊心疼,抱著李姝站在水溝邊上,看著站在裡麵的棒梗問道:“這裡能有蝦嘛?”
“保證有”
棒梗信誓旦旦地說道:“小魚小蝦就願意往這水溝裡麵來,躲著大魚,還能有吃的”。
說完了,也不跟李學武多說,使勁推著抄網,沿著水溝往前推。
等到了推不動的時候,這才抬了起來。
“謔!還真有哎!”
李學武眼瞅著那抄網裡麵活蹦亂跳的蝦子聚成了一小堆兒,等棒梗舉著抄網到了岸邊,仔細一瞧,個頭還真不小。
“我就說有吧!”
棒梗一副自傲的表情,道:“我都撈了一春天了,哪兒有哪兒沒有,我這眼睛一撒麼,準能瞧出來”。
“咦~~~”
李學武咧了咧嘴,懷疑地看了看棒梗,道:“先彆吹了,把這一網控桶裡,再來一下試試”。
“瞧好吧您!”
棒梗也是莽,抄網一翻,誇嚓就扣桶裡了,網上的小魚小蝦都進了水桶,網上乾乾淨淨,動作嫻熟的很。
空了網,棒梗再次沿著水溝沿往前推,嘴裡還跟李學武傳授著撈蝦的經驗。
“哎,這網口不能著地,也不能離的太高了,得掌握個度,還不能撞了水草”
李學武看著他默默叨叨的,抱著李姝蹲在了水桶邊上,扶著閨女站在了地上,指了指水桶問道:“啥玩意?”
“呦!”
李姝也是頭一次見著蝦子,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小手頗為緊張地指著水桶,對著叭叭說著自己的認真。
李學武卻是苦笑不得地說道:“這不是魚,這是蝦,水裡的蝦”。
“嘻嘻~”
李姝也不知道聽明白了沒有,隻是興奮地笑了,扶著水桶,小腿都不安分地跳了幾下。
有人從這邊過,見著李姝的特彆便多看了幾眼,再看見這孩子的興奮和高興,便也都給了一個微笑。
李學武也是很有禮貌地回了一個微笑,早上出來玩的都是上了年紀的人,心態都比較好。
其實李學武很愁以後閨女該如何融入到社會中去,包括上學和生活。
倒不愁閨女的工作問題,隻是她的模樣,到時候該如何跟周圍人相處呢。
即便是小的時候李學武能說她是親生的,可大一點她便能察覺的出來自己不同於彆人的。
尤其是她的五官和發色,同彆人相比,她可能要經曆一次對於自身條件的懷疑和心理重建問題。
李學武是要做個好爸爸的,所以在閨女還這麼小的時候便已經開始想這些了。
但李姝不理解叭叭的憂愁,笑嘻嘻地給李學武指了桶裡,開始嘀嘀咕咕地說了起來。
棒梗那邊接連失誤了兩次,因為急於給武叔表現一下,可越是著急越是出錯,最後還是穩了穩心態,這才又抄上來一網大的。
“瞧瞧,遇著蝦群了”
棒梗自己看著網裡的大蝦都笑了,這蝦的個頭都有成人手指長了,就不算小了。
待棒梗把抄網放在了岸邊給李學武看,李學武也是笑著稱讚道:“行,小子,術業有專攻,真乾出名堂來了”。
說完扶著李姝蹲在了網邊,教閨女去抓蝦。
李姝也是有些害怕,小手往後躲著,嘴裡吸著冷氣說著“咬哦~”
再關鍵詞上自己閨女從來不含糊,什麼打了,咬了,絕對讓你明白她的意思。
李學武故意逗她,捏了一隻大蝦湊到李姝麵前,李姝瞅著這玩意好像認識。
冬天那會吃的好像就是這樣的,隻是比這個紅,比這個大而已。
不過她不能分辨清,更何況這個還會動呢,小手躲著不敢要。
李學武嘿嘿笑著,抱著李姝站了起來,示意了棒梗道:“扣桶裡吧,再試試,應該還有”。
棒梗笑了笑,卻是沒答應,空了網從水溝裡爬了上來。
“不能跟一個水溝裡都撈了,不然明天就沒得撈,知道這裡有就行,反正又沒人跟我搶”
“呦嗬,還懂得不能竭澤而漁的道理呢?”
李學武聽了棒梗的話也是驚訝了一下,不由得高看了棒梗一眼。
都說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可真是不能小瞧了天下人去。
“什麼什麼魚?”
棒梗跺了跺腳,抬起頭說道:“咱們不是弄魚,是弄蝦,魚跑的太快了,我這網追不上”。
“……”
李學武一口氣憋在了嗓子裡,無奈地點了點頭,道:“好吧,咱們去下一條”。
這個大學渣要是能把摸魚摸蝦的勁頭和專注用在學習上,那……
那後院的雞還能下這麼多蛋嘛!
那中院的雞還能長得這麼快嘛!
光想著學習,那雞怎麼辦!
對雞不公平的事不要多想!
“走!下一條!”
棒梗扛了抄網,興致勃勃地沿著海子邊往前走去。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拎了水桶跟了上去,李姝則是大眼睛看著前麵,等著更新鮮的事物。
今天早上叫叭叭起床可是叫對了,不虛此行啊,以後還得這麼乾。
海子邊是有樹的,正好固定住了夜間的水分,所以早餐的海子邊露水不少。
李學武的布鞋已經潮乎乎的了,棒梗卻是不在乎,因為他根本就沒穿鞋。
他的鞋早在來邊上的時候就掛在桶上了,水桶的邊上正好有個掛鉤,顯然這孩子準備充分的。
“到了,這邊”
棒梗小腿兒飛快,已經找好了位置,跟李學武說了一聲便跳了下去。
這邊的水溝都不深,是連通城裡各個暗溝或者明溝的排水渠。
當然了,有的地方也往裡排彆的,至少現在是乾淨的,多是排雨水。
不過如果真的不排那種東西,這水溝裡也少有魚蝦,原因懂得都懂,少說,惡心。
反正棒梗知道,他撈了這麼長時間的小魚小蝦,從來不說讓他奶奶給做一頓。
這小魚小蝦說起來還好吃呢,做法也簡單,過油就香,但棒梗就是不吃。
可能所有行業的從業者都不會吃自己經手的食品吧,李學武也是沒想到這種情況從這個時候就有了。
跟棒梗逗著話,連帶著哄著李姝玩,一早上的時間過的飛快。
當水桶裡的魚蝦過了一半的時候,棒梗便收了工,笑嗬嗬地去了海子邊找了個平坦的位置洗了腳,接了李學武遞過去的鞋子穿了。
“我跟我媽說要買雙靴子,她心疼錢,說啥都不願意”
棒梗穿了布鞋上了岸,對著李學武嘮叨道:“後來磨著給買了,卻是心疼著不給穿,武叔你說那還買個什麼勁兒!”
李學武也是難得聽著棒梗講他的煩惱,至少比三大爺的話有意思的多。
“你也是的,咋就這麼軸呢”
李學武挑著眉毛說道:“靴子才幾個錢啊,雞蛋多少錢啊,你攢點兒雞蛋自己去供銷社換去不就行了嘛”。
“哎!也真是啊!”
棒梗三兩下將抄網拆了下來掛在了水桶上,隨後用了抄網的杆子穿了水桶的提手,跟李學武分擔了抬著水桶往回走。
魚蝦看著多,實際上不太沉,都是水分,兩個人提著也不費勁兒。
這麼抬著走起路來還省勁兒了呢,棒梗比李學武矮,索性將杆子直接擔在了肩膀上扛著。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還真就輕鬆。
棒梗笑嗬嗬地說道:“我真笨,我怎麼就沒想到拿雞蛋去換靴子呢”。
說著話還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懊悔地說道:“不僅僅是靴子,還有漁網,要是換個地籠子,那這魚還不是嘩嘩的上?”
“地籠子?”
李學武好笑地看著前麵的棒梗,道:“那玩意得下水,你才多高,進水裡還不得沒影了啊”。
“在淺水位置沒事”
棒梗嘿嘿一笑,道:“那個不便宜呢,但真好用”。
李學武卻是提醒道:“先甭說水深水淺的事,下地籠子誰來看著?半夜下,早上起,你還真來這蹲一宿啊?”
“是嗷!”
棒梗這才察覺到地籠子計劃的不合適,因為他媽晚上如何都不會讓他出來的,更何況是下水了。
還有就是雞蛋的問題,克扣下來換靴子就得好長時間,要是換漁網,還不得冬天了啊,到時候隻能換旋網了。
兩人就這麼你一句我一句地走著,李學武全當是遛彎,棒梗全當是股東開會呢。
他總是有想法,時不時的就會冒出來一個,然後就被李學武給用各種理由給戳破了。
棒梗孩子心性,計劃被否定,也就失落一會,有的時候三秒都不到,就能想出下一個計劃來。
因為李學武否定他的計劃從來都不是蠻橫或者一句話直接否定,而是能講出道理來。
這讓棒梗很是信服李學武,更覺得他說的都是對的。
兩人的組合倒是有趣,惹得遛彎的人頻頻側目。
過了火神廟路口的時候正遇見李順拎著奶瓶子兜子過來,他也是瞧見了李學武和李姝,又瞧見了棒梗和兩人之間的水桶。
“什麼樣子”
李順倒是沒說什麼,隻是接了李姝過去親了一口,將手裡的牛奶隨手交給了李學武。
李學武笑著接了牛奶,回道:“大早上的不讓我睡覺,讓我帶著她出來玩,可不就得隨了她的心意嘛”。
棒梗見著李學武拎著牛奶兜子,示意穿在木杆上一起抬著。
這下好了,李順抱著李姝在前麵走著,李學武跟棒梗抬著水桶跟牛奶在後麵跟著,這組合實在有趣。
等進了胡同,李學武這形象和組合更是惹得街坊鄰居們笑著打趣。
李學武沒在乎這些,一一笑著回了,他是不能脫離了群眾的,更是不能脫離了他的生長環境。
他才不會讓街坊鄰居們說出他不好的話來,就算是有身份差距的差彆都不成。
目的就是,再怎麼級彆高,他還是胡同裡的三胖子。
進了大院,日頭已經升起來了,溫度也起來了,棒梗額頭明顯見著汗了。
他也是借著李學武跟著他去了,不然才不會弄這麼多呢,因為他自己抬著費勁。
到了前院,將杆子上的牛奶撤下來給了劉茵,得了劉茵一頓誇,又要自己去拎水桶,卻是被劉茵拉住,叫了李學武給送去中院。
李學武本來就是要這麼做的,被母親這麼一說,好像自己欺負孩子,懶惰了似的。
可這是他媽,還能說啥,拎著水桶便往後麵去了。
棒梗笑著跟了,手裡拎著的抄網快速恢複了功能,他都快把家夥事兒玩活了。
秦淮茹正抱著被子出來,打算在院裡的晾衣繩上曬曬被子,瞧見李學武跟棒梗進來,便笑著問道:“怎麼還讓你武叔幫你拎了?”
“武叔跟我去了”
棒梗笑著回了一句,給李學武示意了家門口的位置,道:“放這,一會我得剁碎了,攪和些米糠進去,能喂一天的”。
李學武放了水桶,衝著棒梗點了點頭,道:“你不發財天理難容啊!”
棒梗嘿笑著去屋裡取菜板子和菜刀,武叔的鼓勵就是董事長的鼓勵,那還不得加油乾?
李學武走去水龍頭邊上洗了洗手,秦淮茹卻是笑著問道:“怎麼還跟著他去了?遛彎兒去了?”
“不能吧?”
“怎麼連你也這麼覺得?”
李學武好笑地反問道:“合著我就是懶的,就不能早起出去遛彎?就不能幫著棒梗乾乾活兒?”
“不太像”
秦淮茹笑著說道:“你瞧瞧,今兒的太陽可是打東邊起來的”。
“沒你這麼能磕磣人的”
李學武衝著出門來的一大爺示意道:“您給講句實在的,我這人是不是真的懶?”
“嗬嗬~”
一大爺輕聲笑著,擺了擺手道:“一大早上的,天氣多好,彆為難我,也彆為難你自己”。
李學武:“……”
“這就叫啊,群眾的眼光是雪亮的”
見著李學武吃癟,秦淮茹笑著道:“你也勤快勤快,以後見天兒的這麼早起來,出去遛遛彎,瞅瞅你,轉業回來都不見你鍛煉”。
“我鍛煉的時候還能叫你們看見?”
李學武就著早上的涼水洗了洗臉,精神了一些,擺手拒絕了秦淮茹要給找毛巾,甩了甩手上的水,說道:“都是功夫,都是秘密”。
“得!你可得保護好了”
秦淮茹同一大爺等人都笑著應了,全當李學武給自己找借口。
李學武確實很少鍛煉,但身體素質還不錯,在辦公室坐累了的時候也活動筋骨。
不過秦淮茹說的對,他真的得鍛煉了,總不能吃老本啊,以後早上可以早起一會兒,出去跑步。
早上這會兒用水的人多,李學武見院裡人來人往的也沒跟這多待,跟秦淮茹和一大爺招呼了一聲便回了後院。
待顧寧回來叫李學武吃飯的時候,他都洗漱得了,連衣服都穿得了。
顧寧見著他往腰上卡槍,便問道:“回家來還帶著啊,多沉啊”。
“習慣了”
李學武整理好了,照了照鏡子說道:“帶著對自己是個警醒,對他人也是”。
隨口解釋了一句,說完便站好了,看向顧寧挑眉問道:“你愛人俊不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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