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挺忙啊”
李學武走到門口,將沒拆開的那條大前門遞給了馬主任。
馬主任看都沒看就給推了回來,指了指自己的嗓子,道:“完蛋了,咽喉病”。
說完看著李學武手裡的煙一臉的落寞,道:“醫生說了,再抽煙,就得死”。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問道:“真的假的?抽煙還能死人?”
馬主任被李學武問的一閉眼睛,隨後無奈地解釋道:“醫生說可能會引發咽喉癌”。
李學武也是被馬主任嚇唬的一閉眼睛,反問道:“華子呢?要不抽華子?抽華子不咳嗽”。
“咳咳~”
馬主任使勁拍了李學武一下,推著他笑罵道:“趕緊走,沒特麼得咽喉癌死了,先讓你給氣死了”。
李學武也是好笑地跳上了車,示意了一下馬主任身上的小衫和褲子,道:“不錯啊,一看就是好玩意兒”。
說完還眨了眨眼睛,踩著油門離開了。
馬主任則是苦笑著搖了搖頭,這人成是沒正溜了,不工作的時候跟年輕人似的,工作了跟特麼老頭似的。
他才不敢跟李學武和李文彪去吃飯呢,現在家裡大事小情媳婦兒都不找他說了,直接找李文彪。
媳婦兒說了,跟他說還得墨跡,跟李文彪說紮著工夫就辦好了。
就連他閨女都跟李文彪要好,這大街上就沒有李文彪不懂的事。
要說他能不能看出李文彪是故意巴結他的?
咋可能看不出來,但家裡人都習慣了李文彪的幫忙,他也習慣了。
再說了,李文彪這些人做事並不過分,反而是要幫他解決很多麻煩。
尤其是李學武起來之後,其實李文彪他們也不必似以前那麼巴結他了。
但沒有,以前啥樣,現在還是啥樣,甚至跟家裡的關係比以前更好。
媳婦兒也說,那李文彪憨厚的很,雖然有小聰明,但為人還是很好的。
馬主任也是思量過與李學武他們的關係,到最後的結論就是當朋友處。
反正李學武也不出麵,都是李文彪去家裡,能有啥說的。
辦事上麵,李文彪從來不違規,都是公對公的。
有些時候他自己也想,有這麼個助力在,不犯大錯誤的情況下,該照顧的還是要照顧。
本身就是在這個位置,照顧誰不是照顧呢,更何況是互相幫助點兒事。
單說上一次一起倒賣邊疆牛羊肉的事,可是讓他在京城供銷係統裡揚了名了。
誰有這個能耐啊,能從外麵找到肉食渠道,那個月他們把大半年的指標都完成了。
為啥他在交道口的供銷社越坐越穩,就是因為這個,能力加關係。
李學武的關係就不是關係了?供銷社就牛上天了?
誰還沒點事兒呢,以後誰又用不著誰的呢。
倒是現在他幫李學武的,和李學武能幫他的,不成正比了。
不過李學武叫他去吃飯他還是會拒絕的,因為不好意思了。
逢年過節的李文彪老往家裡帶東西,日常了去家裡手也不空著。
要不是閨女還小,他真想著把李文彪招了上門女婿。
醜點兒怎麼了?
不應李學武和李文彪的邀,還有個原因,那便是身份的問題。
要是以前,李學武同李文彪都比他不如,去了也沒啥意思。
可是現在,他比李學武不如了,去了還是沒啥意思。
若是李文彪現在邀請他,也多是會被他叫去家裡吃,自己媳婦兒也是願意的。
李學武走的時候誇的那身,卻是現在城裡人都少見的外國貨。
叫啥牌子不知道,就是個兔子頭,支著倆耳朵,穿著舒服也年輕。
馬主任站在門口跟李學武說話的場景又被供銷社裡的人見著了,大家這也就知道為啥這年輕人敢不排隊了。
知道不是這個原因的卻是那些售貨員,他們都知道李學武不排隊多是故意的,因為啥嘛,大家都懂。
——
“你不是想看看京城的俱樂部嘛,今兒帶你來見見世麵”
艾佳青示意了一下車外,道:“就到了,前麵就是”。
賽琳娜往艾佳青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問道:“這裡是曆史建築嘛?”
“不算是,私人的住宅”
艾佳青解釋道:“我說的俱樂部就是由這種宅子改出來的”。
賽琳娜看著沿街的幾道大門,聽艾佳青介紹,這都是俱樂部的,尤其是那雕梁畫棟的正門,更是驚詫不已。
“私人的,還能這麼大?在京城?”
“是啊”
艾佳青抿著嘴笑了笑,待車從俱樂部的停車場大門進了以後,這才又問道:“記得昨天你自己說過啥吧?”
“啥?”
賽琳娜正在被進院後兒景象所震驚著,她想到的是,艾佳青跟她介紹過,城裡的房子都是後來重新分配過的。
前朝的官宅基本上都被充公了,來京這幾天,她也不是沒去參觀過前朝景觀,但這麼大的宅子,基本上都是公家的了。
她還正看著呢,冷不丁的被艾佳青一問,還沒反應過來。
那邊艾佳青已經下了車,同門口迎過來的憨厚小夥子笑著點了點頭。
“艾主任,您來了”
“是,李副處長來了嘛?”
“還沒,李處沒具體的時間點”
趙老四一副笑嗬嗬的模樣,看了一眼從車的另一邊下車的黃毛,臉上的笑容不變,眼神卻是變了變。
艾佳青知道他是啥意思,笑著解釋道:“昨天跟你們李處長約好的,在這邊見麵,他這當主人家的卻是來晚了啊”。
“您說笑了,李處家可不在這”
趙老四笑著打了個哈哈,隨即回道:“倒是李處叫我們以這兒為家呢”。
說完示意了訓練場方向,道:“時間還早,要不您去訓練場瞧瞧?我們也是剛開了傳統武術項目,師傅說挺適合女子鍛煉身體的”。
“或者去地下射擊場,這周剛開放的訓練場所,可以練習槍械射擊”。
“算了吧”
艾佳青笑了笑,說道:“沒帶換洗的衣服,弄一身汗都沒法待了,我們可著園子轉轉,你忙你的”。
說完看著趙老四示意了賽琳娜的那邊一下。
趙老四懂得艾佳青的意思,點點頭,笑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艾佳青同有些驚呆了的賽琳娜示意了一下,便往院子裡麵走去。
而趙老四還駐足在原地,賽琳娜回頭看的時候還能見著那個管家模樣的年輕人正跟司機說話,示意怎麼停車。
“你說這宅子是昨天那位……那位李處長的?”
剛才艾佳青同管家說話的時候賽琳娜就驚呆了,這會兒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
而艾佳青則是調侃地問道:“昨天你說他啥來著?哦,生活拮據是吧”。
“……”
賽琳娜昨天就看出艾佳青的表情不對了,昨晚回去問她也不說,敢情是留在今天公開處刑她啊。
“這怎麼可能!”
賽琳娜不敢置信地說道:“他不是你們的乾部嘛,你們不是代表工人和農民嘛,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房子?”
“糾正你幾點啊”
艾佳青示意了周圍一下,道:“這叫宅子,不叫房子,意義不一樣”。
“再有,我們講究的是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隻要心向一處,人人平等”。
“當然了”
艾佳青笑著點點頭,說道:“這位李處長確實是普通人家出身,他家是沒有這麼大的宅子的,至於這宅子怎麼來的我就不知道了”。
說完便帶著賽琳娜參觀起了這處大宅,給她講著這種大宅裡套院子,院子裡各種格局和房屋的特點以及曆史。
李學武到的時候已經十一點了,太陽都老高了,正熱的時候。
宅子裡是沒有遮陽大樹的,包括紫禁城裡也是沒有樹的,京城裡的樹本身就少,大多數都是後來才栽的。
為啥紫禁城裡沒有樹,是怕賊人進來,躲在樹上看不見,再傷害了當時的貴人。
貴人不是單指皇帝的一類媳婦兒,而是身份尊貴的人。
而大臣家的宅子裡沒有樹也多是因為如此,有樹也不是高大的樹木,多是盆栽,盆景一類的,或者就是果樹,長不高的那種。
李學武剛停好了車,看了一眼暴曬的情況,扯了扯嘴角,他要說弄個車庫,準叫人說吃飽了撐的。
不過為了自己的屁股著想,還是叫了趙老四給找了一塊紙殼子遮蓋了駕駛位的坐墊。
等走到陰涼處了,這才對著擠眉弄眼的趙老四問道:“咋地了?這個德行?”
“李處,上周來的那位艾主任又來了”
趙老四彙報道:“還帶了一個歪果仁,黃毛白臉的藍眼睛的,好像是毛子”。
李學武打量了趙老四一眼,道:“你這眼力還挺好,有點兒意思”。
說完卻又擺了擺手,道:“她現在不算毛子了,沒事,我知道了”。
“得嘞,您知道就成了”
趙老四笑了笑,示意了管理處的方向道:“婁主任等著您呢,說見著您來了就請您過去”。
李學武再次吊著眼睛看了趙老四一眼,怎麼感覺這小子有叛變的意思呢?
趙老四也是苦笑不已,他受婁主任管,在這乾活還不就得聽人家的話。
可對著李學武,他又沒轍,夾在中間不好受啊。
要說起來,他也不知道婁主任跟李學武是個啥關係。
不知道,不去想,不說、不問、不過腦,師父教了,想乾好了,得抓住主要關係。
李學武看著趙老四苦瓜似的臉扯了扯嘴角,問道:“人手夠不夠?能顧得過來嗎?”
“沒問題”
趙老四見李學武問這個,就怕李學武說調人來,趕緊回複道:“保證沒問題”。
李學武看穿他的小心思了,眼皮一耷拉,道:“明天去軋鋼廠,找門口保衛室,就說我讓你去的,牽條犬回來”。
“哎!謝謝李處”
趙老四一聽,敢情是加條狗啊,這他就不擔心了,狗比人好。
李學武懶得搭理他,沿著門廊這一處陰涼一直往西走,去了保衛處。
趙老四站在原地擦了頭上的汗,他也是真辛苦,很怕李學武不用他的人了,儘力維持著院裡的安全環境。
尤其是在人情世故上,每到周日人多的時候都是主動跟門房這邊蹲著,就怕這邊出了事。
一想到山上正在訓練著的俱樂部保衛科,趙老四就有股子危機感。
他心裡清楚,在武力值上,自己這樣的,同他弟弟,準比不上關外來的那些癟犢子。
可要想留在這邊繼續乾,且得有自己位置,怎麼辦?
他得另辟蹊徑,做那些人做不了的事。
這件事趙老四跟他師父問詢過,他師父也是肯定了他的思路,這才有了賽琳娜看他就像看見港城那些大戶人家裡的管家一樣的感覺。
哎!這就是趙老四想出來的轍。
你不是會打架,能打槍,身體好嘛,但我會說話,我會辦事,我會搞接待。
趙老四就琢磨了,合著這些保衛科的回來,總不能站門口迎來送往的吧?
他能!
他舍得下臉來,也會說話,趁著這段時間,不僅僅是跟他師父學管家的學問,還努力記著這些會員的個人信息。
包括艾佳青這樣的臨時會員,他不用臨時翻賬本,準能知道來人能不能進院。
趙老四也是卷出新花樣來了,不僅自己背,還讓弟弟背,讓跟著來的幾個年輕人背。
自己學得的知識也教給這些人,他也逐漸的開始培養自己的班底了。
看大門的怎麼了?
看大門的就不能出狀元了?
趙老四認準這一門了,隻要把這看大門的功夫做足了,就不信這大院沒有他的位置。
即便是山上的人回來了,那這大門也是他說了算。
要不怎麼說職場難混呢,你也不知道人家比你有多努力。
李學武知道趙老四很卷,沒想到他還是個卷王。
管理處這邊還是老樣子,就是人多了,出來進去的,好多新來的教練和服務員。
到了中午了,這邊也是忙了起來了,李學武往訓練場看了一眼,見熱鬨就沒往裡去。
往回走,見著婁姐辦公室門開著便走了進去。
婁姐正跟辦公桌旁忙活呢,見著李學武進來也沒搭理他,手裡的算盤打的齊了喀嚓山響。
李學武左右撒麼了一眼,挑了單人沙發位坐了。
“讓你早點來,你怎麼這麼晚才來?”
婁姐算了兩遍,將賬本整理好,這才走過來衝著李學武嗔了一句。
搶了李學武手裡的蒲扇,把小幾上的電風扇打開了。
要說這個時候的電風扇啊,那是真響啊,婁姐打開了風扇,李學武隻覺得自己坐直升飛機旁邊了。
為了這股子風,耳朵受這個罪實在不值得,李學武伸手又給關了。
“你饒了我成不成,再給我吹聾了”
李學武嘴裡說著,又要去拿婁姐手邊的蒲扇準備自己扇。
婁姐卻是心疼他,先拿了扇子,坐到了李學武旁邊的三人位上。
“你就活該當大爺的命,一點兒委屈都不受著,吹電風扇都嫌響,有能耐你按空調啊”
嘴裡說著,手上的動作倒是不滿,拿著蒲扇嘩嘩地給李學武扇著風。
李學武得了享受就不能在嘴上占便宜了,點點頭,道:“我沒用,我受不得委屈,我是少爺秧子”。
婁姐見他這麼說,又心疼他這副模樣了,撇了撇嘴,嘴裡要數落他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本就是比李學武大幾歲的,終究是要有個姐姐的模樣,更何況李學武多是讓著她的。
“剛才問你話呢,怎麼不回答?”
“沒有,跟家看書來著”
李學武躺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道:“下個月初,要期末考試了,得學習啊,人不去就算了,學業再廢了,豈不是丟臉?”
“嗬~我都忘了你上大學了”
婁姐輕笑了他一聲,隨後問道:“到底學沒學著東西啊?彆不是混子吧?”
“哎!還真讓你說著了”
李學武點了點婁姐,笑著說道:“我就是大學混子,我從小都是混子,混到高中的時候我就以為到頭了,沒想到啊~”
婁姐看著李學武的嘚瑟樣氣的直牙癢癢,她就知道這壞人不能慣著,蹬鼻子就上臉。
明明知道她沒上高中,沒上大學,故意在這兒眼氣她呢。
使勁用蒲扇拍了李學武一下,嗔道:“吹吧你,考試準考不過”。
李學武也沒在意婁姐的詛咒,笑著揚了揚頭,道:“混嘛,怎麼考都會過”。
這邊正說著,婁父從門外走了進來,見著李學武在屋裡,笑著道:“聽著像是你的聲音”。
“爸”
婁姐站起身叫了一聲,李學武也跟著站了起來打了個招呼。
等三人再坐下,婁姐也不好意思坐李學武跟前扇風了,便坐去了李學武的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