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
“剛才不是跟你說了嘛,彆人送的”
顧寧哭了一陣,見身邊的李姝正在擺弄一個袋子,便問了李學武一句。
李學武也是回了一句,神情滿不在意地站起身,輕輕給顧寧擦了眼淚。
“明天周六,咱回家包餃子好不好?”
“嗯”
顧寧吸了吸鼻子,見李學武沒在乎這個,她也就沒再問。
李學武想說的自然會說,不說的自然也就是沒必要跟她說的。
兩人在婚前約定的,顧寧不會主動跟他問,但問了就一定要說清楚。
而李學武一直做的都很好,顧寧想要聽的絕對不瞞著,而這個袋子他真的沒在乎。
就連封都沒打開過,上麵的絲帶結都還在。
“那就這麼定了,一會我下去跟秦京茹說一下,讓她提前準備餡”
李學武示意了一下窗外,道:“車還在等著,我就不耽誤工作時間了”。
說著話,一邊往出走,一邊回頭對著顧寧叮囑道:“記得一會兒給四合院打個電話,讓她們周六提前準備麵,咱們到了就包”。
話說著,人已經下了樓,噔噔噔的,顧寧隨後便聽見了李學武在院裡跟秦京茹說話。
再去聽,門口的汽車已經發動了,他就是這麼著急。
顧寧知道李學武不願意因為私事耽誤工作時間,就像在家的時候從來不辦公,更不會讓工作上的事輕易影響他的休息時間一樣。
低頭看了看李姝正在撕扯的袋子,伸手幫著她給打開了。
李姝也是對這個打著蝴蝶結的盒子感興趣,抱著還有些沉,想要下嘴啃,卻是被媽媽拿走了。
“呦~”
見著媽媽拆盒子,李姝也是扶著媽媽站了起來,小手指著盒子跟媽媽猜著裡麵的東西是啥。
在她的認知裡,被保護的很好的一般都是貴重的東西,或者是珍惜的,或者是好吃的。
以前在那個家的時候,於麗姨就經常從鎖著的櫃子裡給她找大蝦乾吃。
這一次李姝大魔王猜這個盒子裡不是蝦乾就是彆的好吃的。
無論是什麼,一定要讓她先嘗嘗,能吃的吃,不能吃的摔了聽響。
既然都不能吃了,還留它何用!
顧寧打開盒蓋,卻是一隻精美的手表躺在盒子裡,內襯是紅色的軟布,手表的旁邊還有小卡片。
李姝瞪著大眼睛湊過來仔細看了看,嗯,不像是好吃的。
得了!摔了聽響吧!
顧寧在這個時候難得的跟李姝有了同樣的念頭,尤其是那張帶著香味的小卡片。
內容就沒仔細看了,因為一打眼就知道寫了什麼。
陳詞濫調,庸俗~
“哢噠”
顧寧將盒子扣上,然後對著瞪了大眼睛看著自己的李姝說道:“咱們跟爸爸做個小遊戲好不好?”
說完抱著李姝起身,拿了那個手表盒走去書房,擺在了書架的顯眼位置。
放好後還調整了一下,看了看在第幾個木質紋理上,記住了位置,這才抱著李姝往外走去。
李姝看了看那個盒子,又看了看媽媽,這是什麼遊戲啊,一點意思都沒有!還不如摔了聽響呢~
顧寧不知道現在李姝的想法,如果知道了,那一定不會追究李姝在小花園裡搞破壞的事了。
海運倉一號院彆墅不大,院子不小,後院種的菜,西院是果樹。
本來東院也有菜園子來著,但因為李學武要弄個車庫,便破壞了一些,現在東院的牆角處凸起一個平台,就是車庫頂。
說起來沒什麼用,李學武便叫竇師傅在上麵弄了個涼亭式的休閒區。
因為高度夠用,所以坐在裡麵喝茶、下棋、納涼,都是合適的。
前院是當初周亞梅和顧寧商量的,由甬路分隔出來的兩個花園,映襯著彆墅一定很美。
但花園裡的花還沒有長成,便因為李學武的一句話,讓秦京茹給平了,現在是菜園子。
惟獨東院大樹下的那塊啥都不適合種的地方空下了,周亞梅和付之棟隨手種下的花草也得以保留了下來。
現在就是大樹下,小花園,樹上還牽引下來兩個秋千,是付之棟在這的時候就弄的。
雖然因為前院的花園被毀了,李學武帶著她去買了好多花草裝飾了彆墅,但東院的小花園依舊是顧寧的最愛。
顧寧當初就算計到了,花園長成了,小孩子一定會搞破壞的,當時還在這邊住的付之棟就是小孩子。
但顧寧怎麼都沒想到,躲得過付之棟,沒躲過李學武。
經曆過前院花園一事,顧寧就覺得塵埃落定了,現在李姝又開始搞破壞了。
隻要在院子裡玩,李姝必然是要去花園裡轉一圈的,隻要一眼看不住,那必然是要禍害一朵花的。
抱著李姝下了樓,顧寧看了看秦京茹已經編好的柵欄,還真是很漂亮。
半人高,菱形空,上麵是還沒修剪的枝丫,等都編好了,統一修剪過後會更漂亮。
隻要是女人,都會有少女的夢,大大的房子,果樹和花園,帶綠葉的籬笆,兩隻小鴨子,一隻小奶狗。
秦京茹也是女人,還是少女,自然也有這樣的夢。
可這樣的夢以前就是她的生活,除了沒有大大的房子,剩下的啥都有,還有每天忙不完的活。
現在有了閒情逸致,自然是照著夢裡的景兒來動手改造了。
這小小的籬笆,村裡得是過的多精致的人家才會弄啊。
家裡男人多,老太太沒事閒的,給家裡的菜園子做一個這樣的柵欄。
秦京茹家裡的日子是過不出這個樣來的,一家人忙的要死了,哪裡有時間弄這個。
即便是有柵欄,也都是用樹枝子並排插在地上,再用橫杠一固定就了事。
要是在家她也這麼費勁巴力的編花樣,她爹能用鞋底子教給她啥叫破碎的夢。
“怎麼又想起來吃餃子了?”
老太太見著顧寧抱著孩子下來,想起剛才二孫子出門時叮囑的事便問了一句。
顧寧卻是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難道說是李學武哄了自己不哭?
秦京茹接了老太太遞過去的樹枝條,接話道:“咱家還有牛肉呢,再不吃就壞了,我再買點兒芹菜,正好做餡兒”。
老太太也是瞧出了顧寧的沉默,看向秦京茹笑著道:“就你會吃,也不問問小寧他們都喜歡啥餡的”。
“我都行”
顧寧回了一句,隨後又補充道:“是他說想回家一起包餃子了”。
“我就說吧~~”
秦京茹跟老太太挑了挑眉毛,笑著說道:“上次白菜油渣的,我看小寧姐吃的就好”。
“那就包,多做餡”
老太太雖然覺得一個月吃兩次餃子有些奢侈了,但年輕人都說了要做,她也沒想著攔著。
日子都是年輕人過的,黃土埋脖了,她還有啥可操心的。
顧寧將李姝放在了地上,給了她一個小樹條,告訴她不許去禍害花園去,便學著秦京茹親自動手編起了籬笆。
剛回來的那會兒她是想著回樓上看書的,可想來也是看不進去的,還不如下來跟著忙活一陣,累了也就忘了煩惱了。
事實證明,累了,煩惱依舊在。
李學武現在就很累,煩心事依舊是一件接著一件。
這幾天的形勢急劇轉變,而軋鋼廠的形勢也是隨之變得更加複雜。
就像今天的畢毓鼎,還有更多的人需要站隊,需要在現在這個時候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而更多的人都如李學武的心願一般,不想表態,因為他們有的人就不想參與到這裡麵來。
可風起雲湧,小魚小蝦哪裡有選擇的機會。
李學武忙了一上午,沙器之進來提醒他午飯時間到了才知道餓。
剛站起身,桌上的電話又響了,李學武隻好對著沙器之示意了一下接起了電話。
知道他電話的,且能在這個時候打來電話的,也就這麼些人。
李學武隻求不是黃乾,因為這孫子太墨跡了,還沒啥好事。
好在不是黃乾,是婁父從俱樂部打過來的,說是下午想見一麵。
這眼瞅著都要周日了,這麼急,不用多問了,準是有事了。
李學武看了看手表,跟婁父約了晚上見麵,就在俱樂部。
放下電話出了辦公室,樓裡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下到二樓,卻是見著樊華從走廊裡拐出來。
“乾嘛?怕我啊~”
李學武見著樊華站住了腳沒往這邊走,嘴裡不滿地問了一句,隨後繼續往樓下走去。
樊華則是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下來。
“沒有,處長,就是突然一下子嚇了一跳”。
“也是,怕我做什麼,恨我才是,對吧”
李學武的步子很穩健,一步一個台階,身子都沒有搖擺。
樊華跟在李學武的後麵也是有些麵苦,剛被撤職,就遇見了處長,實在難堪。
尤其是當李學武說這話的時候,以她的情商自然不會認為李學武是在試探她,或者懷疑她。
領導都是這樣,工作的時候可能會嚴謹些,但私下裡喜歡說幾句玩笑。
但有的時候這玩笑實在讓人有負擔,心態不夠的聽不出是玩笑還是真的。
就以處長現在說的話為例,這明著說了,到底是試探自己的恨不恨他呢,還是問自己的現在的心態呢?
很明顯嘛,你恨你的領導會直接告訴他嘛?
反過來說,領導會覺得你說不恨就信了你嘛?
還是的,所以這句話多半是在問她這幾天有沒有想清楚,有沒有擺正心態。
再有就是關心你,覺得你還是可以培養的,能力沒問題,就是心態需要加強鍛煉。
一句話,好幾種意思,全看你怎麼往下接茬兒。
樊華理了理耳邊的頭發,輕聲道:“恨您有啥用,恨我爹媽都沒用,是我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也沒有尊重我自己,包括我的職業”。
“呦,那還是恨我啊”
李學武下到一樓,回頭看了樊華一眼,笑著道:“行,要是這麼也能想通的話,恨我就恨我吧”。
“沒有~~~”
樊華低頭笑了笑,跟著李學武繼續往外麵走,嘴裡嗔道:“跟您也沒關係,要不是您我還不得去一線啊”。
“嗬嗬”
李學武輕笑著看了她一眼,站在了門口,看著樊華說道:“看來還得是大哭一場才有用啊”。
“您都看見了~”
樊華抬起手捂住了半張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太丟人了,我再也不哭了”。
“嗯~”
李學武嗓子眼裡發出了否定的意思,玩笑似的看著樊華道:“有人說今天流的眼淚都是昨天腦子裡進的水,多控控水,有好處”。
“處長~~”
樊華不依地嬌嗔道:“這話就是您說的吧!”
李學武笑了笑,轉身往招待所去了,留下樊華站在門口衝著自己的背影瞪眼睛。
從食堂回來的保衛處人員有跟李學武遇見的都打著招呼,李學武也是一一點頭回應了。
而打招呼的這些人也都看見了李學武同樊華的互動,尤其是樊華衝著處長瞪眼睛。
等樊華也往食堂去了以後,有人挑了挑眉毛,衝著樊華的背影輕聲嘀咕道:“不都是撤了嘛?”
“嗨~這你就不懂了吧!”
有明白的,輕笑道:“工作是工作,交情是交情,人家樊股長也是有能力的”。
“還能力呢,這次的事兒可不小”
端著飯盒的這位挑眉道:“幾年的努力全白費,檔案裡都有了記錄,比彆人升的困難多了”。
“那又怎樣?”
明白的這位挑了挑大拇指,撇著大嘴說道:“咱們處長隻要還在軋鋼廠,隻要還掌權,他要用的人還用看檔案?”
“至於再往上嘛~”
這位又說道:“一個女同誌,還是在保衛口,我看啊,得知足,她家裡還有任安呢”。
“要不怎麼說呢”
先前那位感慨道:“有能力還得有關係,沒關係你得會處關係”。
“你瞧咱們處長,家裡也沒什麼關係,你再看咱們處長現在的關係,嘿!”
……
李學武可不知道自己有啥關係,進了食堂,示意了門外的一堆堆設備,對著張鬆英問道:“乾嘛的?”
“裝空調呢”
張鬆英解釋道:“昨晚上運來的,好大的機器,這不今天就挨個屋給裝管道呢嘛”。
李學武再看了一眼大廳門外的設備,沒說什麼,進了小食堂。
他來的晚,其他處室的人都坐下吃上了,李學武也是找了夏中全身邊的位置坐了,跟其他幾人打了招呼。
等說了一圈笑話後,再回頭衝著夏中全問道:“我特麼頭一次見著空調,長這樣?”
他倒不是真的頭一次見著空調,但門外的那種大家夥還真是頭一次見著。
當然了,跟夏中全說得是這麼說,這老家夥是搞技術的,容易說漏嘴了。
夏中全卻是嘿笑道:“你沒見過吧?這也正常,這是咱們自己做的”。
“嗬嗬,真稀奇啊”
李學武拿了饅頭,對著桌上幾人挑了挑眉毛,道:“咱們廠啥時候改空調機廠了”。
“這就叫自力更生,艱苦創業”
鄺玉生笑著道:“這是老夏帶著人,特意去了大禮堂、京城飯店、和平飯店、友誼賓館等有這種統一空調的地方考察學習後弄出來的”。
“沒什麼複雜的”
夏中全見鄺玉生給他吹牛嗶,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尤其是當李學武用驚詫的眼光看他的時候,更是連連擺手。
“就是壓縮機加幾個關鍵部件,咱們實驗車間手搓都能造的出來”
“是嘛!”
李學武瞪了瞪眼睛,問道:“成本高嗎?要是不高我也整一台,家裡熱的很”。
“嗬嗬,你想屁吃呢”
夏中全跟李學武翻了個白眼,低聲道:“壓縮機是特麼進口的”。
“艸,你不是說你手搓的嘛!”
李學武狐疑地看了看夏中全,就說剛才為啥不讓鄺玉生幫他吹牛嗶呢,感情是特麼關鍵部件不是自己造的。
夏中全也是逮著禮了,瞪著眼睛道:“我特麼是機械設計師,造車都夠牛嗶的了,你還想著我造空調?明天我給你搓一個飛機得了唄!”
“嘿!沒能跟就說沒能跟的,扯什麼飛機啊”
李學武對著同桌的幾人嘿笑道:“要都是現成的零件,我也敢說我是設計師了”。
“你這嘴是真損啊!”
鄺玉生笑著對李學武說道:“你還彆說,這壓縮機不是咱自己的,但其他的東西都是咱們自己弄的,就是請了京城冰箱廠的設計師幫著調試了一下”。
這個時候是沒有空調廠的,因為空調不是日用品,更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比冰箱彩電還金貴。
倒不是它的工藝有多麼的複雜,而是關鍵的技術還沒有國產。
魔都倒是自己造了,但產量也是堪憂,都是供給特殊部門使用,平常老百姓看都看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