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滴啊?接爸爸的車還沒來呢”
老太太用小勺子舀了牛奶喂到李姝嘴邊,聽見李姝說滴,還以為是說來門口接李學武的汽車呢。
每次韓建昆把車停好後都會短暫的按一下笛,是給李學武提醒,也是給秦京茹提醒,讓她去給沙器之開門。
李姝每次聽到這個聲音都知道爸爸就要走了,去上班了。
所以這會兒李姝說了,便叫老太太誤會了。
李姝也是挑了挑眉毛,指了指李學武的方向,道:“滴”。
見老太太看過來,李學武笑著解釋道:“不是車,是在說我們剛才說的雞呢,這不是提到雞蛋了嘛”。
“啊~嗬嗬~”
老太太笑著看了看歎氣的李姝,滿臉無奈的小樣也是逗人。
將勺子裡的牛奶喂了她,嘴裡逗著道:“你這大舌頭啥時候是個頭啊”。
李姝沒在意太太的調侃,小腿一晃一晃的,喝了一大口牛奶,使勁兒打了個飽嗝。
李學武也是羨慕閨女的生活,啥時候也能這樣無憂無慮的,天天除了吃就是玩的。
顧寧也是一邊吃著飯,一邊笑著看了李姝,見著李學武看向她,有些不解地看了過來。
李學武笑著問道:“有沒有想吃的菜,這幾天去山上,我給你帶回來”。
“不用了,彪子都給拿了”
顧寧搖了搖頭,道:“昨天晚上就給拿了一筐,咱家後院都有”。
說完還看向了秦京茹,示意了她來說,畢竟家裡的飯都是她來做的。
秦京茹也是點頭道:“院裡的小菜也是能吃了的,彪哥給拿的蔬菜都吃不完”。
李學武點頭表示明白了,隨後對著顧寧說道:“那以後中午就回家裡吃吧,吃的好一些,也不遠”。
顧寧看了李學武一眼,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同意了。
李學武見顧寧點頭,便給秦京茹說道:“以後中午就多準備,也做的豐盛些”。
“好”
秦京茹羨慕地看了顧寧一眼,直覺得有這樣關心自己的丈夫才是女人最幸福的事了。
她卻是不知道,李學武的這種安排還有另外一層意思,那便是縮短李學武跟顧寧之間的安全聯係時間。
以前隻是上下班能見著,現在中午顧寧回家吃飯,縮短了一半的安全時間。
如果顧寧中午沒有回家吃飯,那秦京茹必然是要打電話確認的。
萬一有問題,李學武也不至於等到下午下班了,才知道這個消息。
顧寧也是看出了李學武的意思,所以才同意的。
昨晚的廣播她不知道,今早的廣播她也僅僅是聽了一耳朵,具體發生了什麼不清楚,就是覺得今天的李學武有些不一樣了。
顧寧是很敏感的人,明顯能感受到李學武身上的壓力,即便是醫院這邊更方便,但也順了李學武的意,決定以後回家吃飯。
李學武是最先吃完的,顧寧隨後吃完,兩人先出了餐廳,各自去準備上班。
樓上,顧寧整理了自己的包,看向書房的李學武問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需要我做些什麼嗎?”
“不,不需要”
李學武將桌子裡的文件收拾好,隨後站起身拉住了顧寧的手,安慰道:“你要相信我,也要給我個保護你的機會”。
顧寧看著李學武,抿了抿嘴,手上稍稍用力地捏了捏李學武的手。
兩人相顧無言,儘在心中。
顧寧上班早,跟李學武確定了一下便下樓上班去了。
李學武是站在樓上看著顧寧背著包出了大門,往街道口那邊去的。
待看不見以後,這才又去裝那些文件,以及撿了桌上的手槍裝在了包裡。
槍現在李學武很少用了,更是很少開槍了,完全就是個意義上的符號,代表了李學武是管槍的,也是強力部門的人員。
這種意義給了他和身邊人以安全感,也給了覬覦他的人以震懾。
要說震懾,還得是軋鋼廠裡的保衛處和分局的治安大隊。
兩邊都是李學武親力親為,努力打造出來的兩支隊伍。
保駕護航就指著他們了,所以對他們的要求也是日益的嚴肅。
一上班,李學武便叫停了指揮車,在廠大門口下了車。
沙器之不知道李學武要乾啥,也跟著下了車。
隻有韓建昆淡定的很,待兩人下車,直接把車開去了路旁。
既不擋著道,也不會脫離了李學武的視線。
李學武先是去門崗上檢查了執勤保衛的著裝和武器裝備。
先是要了保衛手裡的槍看了看,見上麵沒有灰塵,彈夾裡壓著子彈,這才滿意地還給了保衛。
在任安小跑著往這邊來的時候又進了門衛室,擺手示意了站起來的值班員,開始檢查值班日誌和工作文件。
尤其是對往來書信和文件的管理,以及班組崗位的執勤調換情況。
任安跟著進屋,見著李學武翻看著,也不敢說話,同沙器之對視了一眼,也沒瞧出啥來。
沙器之自己都不知道處長為啥臨時下車檢查工作,哪裡能回答得了。
即便是知道了也不能當著李學武的麵跟任安說啊,所以隻能裝深沉。
李學武是老機關了,這些文字上的東西不用都翻看了,隻要一打眼就能知道用沒用心。
在看到執勤日誌的時候,招手示意任安過去,任安的心也是咯噔一下。
“看看,應付了事,你執勤的時候也是這麼寫啊?”
李學武指了執勤日誌上連續三篇都是一樣的文字表述,對著任安問了一句。
隨後也沒聽他的解釋和保證,倒扣了日誌,也沒顧著值班人員白了的臉色,轉身出了門,又往對麵辦公室去了。
這邊是有個大值班室的,視野很好,大玻璃窗裡站著幾位持槍警備的保衛,算是對門崗的一種補充。
李學武下車檢查的時候這些人就看見了,這會兒見著李學武過來,也是滿眼的緊張神色。
“彈夾卸下來我看看”
李學武走進屋子,示意了正在執勤的三人拆彈夾給他看。
三人也是見著股長任安正跟著,看著股長的臉色不好,就知道對麵準是查出問題來了。
這三人倒是痛快,紛紛把手裡的槍拆了彈夾給李學武看了。
李學武看了一眼,隨後示意了他們武裝帶上的彈夾,還要繼續看。
三人的表情凝固了一下,手裡捏著彈夾,遲遲沒有去拿腰上的。
李學武看了三人一眼,轉身出了屋子。
而任安麵色青白地跟了出來解釋道:“處長,子彈的常備數量是按照規定準備的,一線手裡有,備勤的手裡也得有啊”。
“嗯,確實是這樣”
李學武站住了腳步,點了點任安道:“打報告,申請子彈,把執勤的彈夾填滿,也要把備勤的彈夾填滿”。
“是!”
任安被李學武的檢查搞的緊張極了,這會兒見李學武沒有責怪他,而是給他下了指示,趕緊敬禮答應。
李學武擺了擺手,繼續往其他辦公室檢查了起來。
因為保衛處的交班時間比工人們早,所以這會兒辦公室裡已經開始上班了。
保衛樓建成後,在門口這邊辦公的都是臨時崗,主要是門崗執勤的人員。
處理的業務也都是跟大門的勤務有關,不過也包括了消防和保密業務。
李學武雖然是走馬觀花,但這花也是看的準,看得清。
到誰的部門了,誰就跟著,絲毫不敢鬆懈。
每次李學武點出問題了,這些人也都是麵色難看,隻覺得丟臉。
從門崗開始,看了消防和警犬,又看了看騎兵巡邏隊。
東邊的河灘地要建工廠,放馬的地方倒是困難了,好在廠區的道路平整,巡邏隊每天也都出勤,馬匹的訓練量也夠。
看過幾個崗以後,李學武上了韓建昆一直跟在後麵的指揮車,又去參加了早上的升旗儀式。
位置就在大門口對麵的小操場,參加的人員多是各部門的乾事,一線部門的人除了備勤的也都會來。
機關的乾部來的少,因為早上的事情多,但今天李學武來了,這些乾部們也都到場了。
李學武看了看現場保衛處乾部們的狀態,又看了看一線人員的氣勢,這才滿意地回了辦公樓。
好像是配合李學武似的,他這邊剛檢查了保衛處的工作,那邊就傳出了車間有人搞事情。
也是沙器之先接到的消息,韓戰的報告隨之而來。
有人想要在車間貼大字告,但是被車間主任攔住了。
相關的內容就是停產停工,把大學習和大討論的事情搞起來,要先革了機器的命。
這可是給車間主任嚇了一跳,上一次就鬨了這麼一出了,鄺玉生背了處分,可是在車間內部搞了一陣嚴查。
尤其是最近鄺玉生頻頻與讜委那邊聯動,在各個機關和車間搞讜務工作。
鄺玉生也是信了李學武的話,直接去了楊元鬆那裡。
具體的跟書記談了什麼不知道,隻是生產管理處突然開始加強了組織工作,各分支機構的讜小組完全行動了起來,開展自省自查工作。
這件事鄺玉生得到了穀維潔的支持,直接是由讜組部一把手韋再可參與領導,宣傳處配合開展的。
最近幾天生產管理處一直都在忙這個,所有人的神經都緊繃著,尤其是各基層讜組織。
鄺玉生也是發了狠,隻要是工作不力的,管理不善的,群眾需求沒有認真考慮和反饋的,或是工人的意見和思想動態沒有及時報告的,全都要調崗。
說是調崗,那還不就是處分的前奏嘛,行政處分可能沒啥,但讜內處分有了,以後他們還乾不乾這個業務了?
所以大字告一出來,工人還沒等貼上去呢,就被車間主任和讜小組負責人給按住了。
隨後就是帶走談話,談訴求,談形勢,談工作,談家庭,隻要是當事人說的,他們就會認真解釋和想辦法解決。
尤其是關於當前形勢的,更是把廠讜委那邊的人搞來了,同時也給保衛處這邊打了電話。
李學武聽著韓戰的報告,也知道這是個啥情況,隻是李懷德照貓畫虎的一次行動,絕對不止一個車間。
作吧,作到最後還不得像是京大一樣,把工作組作來啊?
正如李學武所料,隨後進來的於德才彙報,廠裡好多部門都在報告,出現了停工鬨事的情況。
李學武滿臉的嚴肅,對著韓戰吩咐道:“執行二級戒備,如果出現亂象,第一時間配合相關部門處理安全問題”。
吩咐完又叮囑道:“絕對不要插手裡麵的事,保衛處隻負責治安,如果出現動手打人,或者造成軋鋼廠財產損失的,一律按照規定執行紀律”。
“是”
韓戰現在代替韓雅婷管理保衛科,所以也是趕上了不好的時候,隻能一個人管兩個部門。
好在是消防科那邊的工作不多,都是業務上的,還能支應的過來。
這裡麵也是有著於德才的幫忙,才能讓他輕鬆些。
李學武也是對著於德才交代道:“給全廠各部門、車間以及相關的單位下警告函,就說安全形勢日益嚴峻,要求各部門負責人警惕起來,將安全威脅消弭在初期”。
“是不是有些嚴肅了?”
於德才遲疑著說道:“以保衛處的名義下發,怕是有些人會有意見的”。
“有意見也要發”
李學武將手裡的鋼筆在桌子上敲了敲,看著於德才說道:“保衛處不是消防隊,哪裡起火了哪裡去滅,全廠這麼多部門,保衛處長了幾隻手啊!”
說完將手裡的鋼筆扔在了桌子上,道:“要他們學學生產管理處,把工作做在前麵,管好自己的人,少惹麻煩”。
“明白了”
於德才看了李學武一眼,應聲後轉身就去辦這件事了。
這個函於德才知道是啥意思,免責嘛,保衛處已經通知你們警惕小心了,要是再出了事,彆叫我背鍋了。
他遲疑的也是這個問題,怕李學武要求的這個函發出去,就會有人以推卸責任,或者製造緊張情緒和矛盾來攻擊李學武。
事情是這麼個事情,但是不能明著說了。
李學武沒有明著說,於德才更沒有明著說,兩人的對話都在強調安全,說的也是安全的事。
沙器之站在一旁倒是聽的明白,依著處長的意思,現在厘清責任是要比後續的指責要重要一些的。
尤其是保衛處在這種事情上,這個關鍵的時期中,所表現出來的態度,以及所做的工作,都是一個重要的點。
一線執勤人員是要安排的,文件和通知也是要做的,留下白紙黑字,方便以後打官司了。
至少這個函發出去,其他部門一定會有所準備和警醒的。
即便是有的部門出了問題,那也是他一個部門的事情。
上麵的板子也是不會再打到李學武的身上。
工作要坐在實處,也要做在虛處,不能活兒乾了不吆喝,不然誰知道你乾沒乾啊!
綜合辦一直以來都有一項重要的工作,那就是記述日常工作的新聞稿。
宣傳處那邊很希望有保衛處這樣的,配合他們宣傳的部門,尤其是經常提供新聞稿件的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現在的人都靦腆,還是真的謙虛,做工作竟然都不想著搞宣傳。
李學武也是撿了個便宜,一個保衛處能有多少成績和新聞?
還就偏偏讓軋鋼廠保衛處出了名,在係統內部都是有名的。
最強的支持就來源於李學武一直要求的宣傳工作。
保衛處近期都組織了哪些工作,做出了什麼樣的成績,或者對某一類的違法案件進行突破或者警示宣傳等等。
要按照各級宣傳媒體的定位進行寫作,綜合辦的那些老家夥,老筆杆子們被李學武退了幾次稿,叫過來批評了幾次,現在寫出來的東西已經是爐火純青了。
什麼樣的稿件最得報紙的喜歡?
當然是反應基層一線的工作內容,以及一線執勤人員所做出的傑出貢獻。
李學武也是讓這些人抓住了這一點猛攻,要把工作安排,要把上級的正確領導,要把保衛處機關和乾部們的功勞都用基層的角度來反應出來。
這些老筆杆子都是人精,隻是以前沒人管,蹉跎了,就像保衛科的那台摩托車,上點機油,猛踹兩下就好用了。
於德才是個玲瓏的心,很能把握李學武的工作方式和方法,更是在這一點上做的很好。
就像剛才安排的這個工作,不用問,準給你寫成通報,或者新聞稿件,最少都得是廣播站讀一下。
當然了,不可能按照警告函的內容來寫,當然是寫保衛處為了保衛軋鋼廠和廣大工人的生命和財產安全,全力實施安全宣傳和保衛行動,深入到各機關、車間等部門……
你說沒做工作?那警告函沒到你手裡啊?
宣傳嘛,重點在於你怎麼說,現在李學武是做的謹慎小心,宣傳的鑼鼓喧天。
在工人的心中,保衛處一定是正麵的,一定是他們在軋鋼廠工作和生活的最堅實的保衛力量。
李學武也是這麼做的,不僅僅是要緩和李懷德每一次行動所帶來的危機,更是要保證軋鋼廠的基礎安全。
他現在真的是被李懷德和楊鳳山推到了彼此的中間,成為了軋鋼廠的防洪壩。
李學武也是不想做這道防洪壩的,但每個人,身處一定的時期,或者是時間,他都有工作本身的性質要求,甚至是使命。
保衛處的使命是保衛軋鋼廠,保衛軋鋼廠的工人和財產安全。
現在李懷德和楊鳳山所做的事就威脅到了這種穩定與安全,李學武能做的就是維穩。
這是保衛處處長職務上的性質要求他這麼做,而不是他願意這麼做的。
其實李學武已經在給自己加保護傘,加遊泳圈了,加防護罩了,但是沒有用。
至少是沒有太大的用處,究其根本,還是他的能力太弱了,不然也沒必要把鄧之望祭天了。
說起來,鄧之望就是李學武抓出來頂缸的,或者叫緩衝這種緊張局勢的。
現在楊鳳山處理居民區項目是有理由解釋為啥建設進度緩慢、遲遲無法解決工人的住房困難了。
都是鄧之望的原因嘛,讓工人的怒火和怨恨都發泄到鄧之望的身上去,轉移矛盾,讓他有更多的轉圜空間。
這是李學武硬給的,他倒是想不這麼做了,想用更溫和的方式和方法來操作,但李學武不給他這個機會。
總是要有犧牲的,李學武還能讓他將保衛處擺到工人的對立麵去?
笑談!(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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