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古麗艾莎,才十八歲,他都二十了,怎麼下得去手啊。
說是可以給他打電話,但保衛處處長的電話哪裡是那麼容易好打的。
打不通幾次她就不會再打了,京城這麼大,再遇到的概率幾乎為零。
茫茫人海,哪有那麼多的一見鐘情。
不知道彆人信不信,反正李學武不信。
到家,把車停在了車庫門前,因為裡麵還有車,停不下,隻能就這麼停了。
也許是聽見了車的聲音,院裡傳來了腳步聲。
“誰呀~”
“我”
李學武聽見是秦京茹的聲音,嘴裡應了一聲,站在門口等著她開門。
秦京茹先是從門縫裡看了看,見真是李學武,這才打開了大門。
李學武吊著眼睛看了她一眼,道:“下次再遇見晚上有人,不要問是誰,因為外麵聽得見你的腳步聲,直接等著就行”。
說完示意了大鐵門上的觀察孔,道:“也不要直接從這裡看,因為隻要一根筷子就能讓你眼睛瞎掉”。
“喔~”
秦京茹異樣地看了李學武一眼,不過還是答應了下來。
她心裡是不以為意的,這裡安全的很,誰會沒事閒的來這邊搞破壞。
還有,拿筷子紮人是什麼玩意?
看了看李學武往屋裡去的背影,她直覺的這人怕不是天天害怕有人來害他吧。
李學武不知道身後有人嘀咕他,換了拖鞋拎著包邊上了樓。
樓上書房的燈依舊開著,他開車進了街道的時候就看見了。
很暖心的燈光,至少知道家裡有人等著自己回來。
剛準備輕手輕腳地進屋,卻是聽見主臥裡傳來了顧寧的聲音:“你回來了?”
“嗯,是,還沒睡哦”
李學武看了一眼手上的時間,都快十一點了。
將包放在了小茶桌上,李學武鬆了襯衫,往主臥看了一眼。
顧寧正側躺在床上,隻說了一句便沒了聲音。
李學武快速地找了睡衣,關了書房的燈,往衛生間洗了澡。
再上床的時候顧寧眼睛眯著,也沒睡著。
“我吵醒你了?”
李學武抬了抬顧寧的下巴,打量了媳婦兒一眼。
顧寧輕輕的躲開了,呢喃道:“沒睡踏實,總是醒”。
“想我了?”
李學武調笑了一句,隨後躺了下來,道:“去老莫吃的飯,遇上左傑了,幫他處理了點兒事,耽誤時間了”。
“嗯”
顧寧倒是沒在意他的解釋,隻是嗯了一聲,隨後便翻身準備睡覺了。
李學武有點兒興奮,攬著顧寧道:“要不,我幫你提高一下睡眠質量啊?”
——
周四,工作組入駐的第三天。
由主持工作的組長,也就是副主任馮道宗主持會議,開始批判軋鋼廠上一階段的工作內容,反思這一階段軋鋼廠從上到下所做工作的不實和錯誤。
這個會議也是學習會,同時也學習工作組從上麵帶下來的工作精神,以及對軋鋼廠的意見和建議。
李學武坐在徐斯年的旁邊,手裡的煙一根接著一根,嗆的徐斯年直咳嗽。
他見著李學武抽嗆著他,他也開始抽,鼓搗煙嗆李學武。
被動傷害現在變成了主動傷害,倒是不咳嗽了。
可他們兩個這麼整,彆人開始咳嗽了。
這會議室是大會議室,全廠所有副處級以上的乾部,相關部門的業務骨乾,以及車間裡的工人代表都出席了。
就算是大會議室,這麼多人坐在裡麵,也是顯得有些擁擠的。
人一多,這抽煙的也就多了,再加上這馮主任講的東西晦澀難懂,這些老煙槍更是比了賽的抽。
好像是報複誰似的,你一根,我一根,爭取用煙消耗掉時間,也能將馮主任講的東西消化掉。
要李學武說啊,他們就是癡心妄想,因為馮主任講的這些東西,恐怕就連他自己都沒搞的太清楚。
其實也不怨他,實在是政策和形勢一天一個樣,李學武看昨天的報紙和今天的報紙就又稍稍變換了口風。
馮主任都不知道如何下嘴解釋,隻能是照本宣科,添加一些報紙上已有的言論。
在李學武看來,馮主任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不用聽他做報告了,隻看他也不敢亂說話的情況就能知道啥情況了。
景玉農是女同誌,不吸煙,可這會兒她坐在會議室內被動吸著煙,一個勁的咳嗽。
穀維潔沒好氣地瞪了最能抽的李學武這邊,轉身示意了窗戶邊的乾部把窗子打開。
好麼,先前還強調工作紀律,不能開窗戶的幾個工作組成員也不說保密了。
可見他們也是怕煙嗆的,因為實在太嗆了。
徐斯年見著穀副書記瞪眼睛,抿著嘴低下了頭,偷偷看了李學武一眼,他就知道李學武是故意的。
且看窗子那邊,屋裡的白煙猛地往外躥了出去,好像孫悟空的筋鬥雲,被外麵的風鼓進來,一下子湧了出去。
要說壞還得是李學武壞啊,徐斯年就坐在他的身邊,眼瞅著他都不往嘴裡吸,就跟腮幫子那鼓著。
一股嘟一股嘟的往出噴煙,嘴裡,鼻孔裡,就跟點了香的香爐,整個一煙霧製造機。
這會兒窗子被打開了,徐斯年再去看李學武,這壞小子也特麼不抽。
“咳咳~”
坐在前麵的馮主任也許是話說的太多了,也許是被煙嗆的,這會兒使勁咳嗽了幾聲,放下手裡的文件,端起茶杯看向周圍的與會人員。
“上麵的精神,大家也都聽到了,關於軋鋼廠近期的工作呢,相信各位也是深有體會的,是出現了一些問題的”
馮主任喝了一口熱茶,隨後看了楊元鬆一眼,道:“工作組的到來,不是給各位找麻煩的,也不是來挑毛病,抓把柄的”。
“啊~”
馮主任昂著頭,調整了一下臉上的大眼鏡,看著下麵繼續說道:“工作組是來幫助大家認識到工作中的不足,檢查出工作中的錯誤,幫助大家一起改正”。
“關於軋鋼廠的一些事情我也有所耳聞,工人們的意見很大,機關裡的乾部們意見也很多,是吧”
……
李學武聽著馮主任在前麵點著軋鋼廠的領導們數落著,批評著,眯著眼睛看了徐斯年一眼。
徐斯年也是滿臉的嚴肅,眼神給李學武回了一個,又繼續裝懂了。
李學武是聽明白了一些的,這位馮主任其實也並不是楊鳳山請來的,是帶著上麵對軋鋼廠近期很多工作的不滿來的。
隻看楊鳳山現在的表情就知道,他也許知道這件事,也許猜到了會有這些事,但他應該是沒想到會有這麼嚴肅的批評。
如果是關起門來,把廠裡的領導們叫在一起開個會,這還是可以理解的。
叫了這麼多乾部和代表來,就差指名道姓的批評他們了,這種情況還真是少見的。
上次大領導過來也是沒有這麼做的,是把楊元鬆等人叫在一起,開了個小會說的批評話,而在大會議室,大領導說的全都是希望和鼓勵。
這才應該是正常的程序,也是楊元鬆希望的程序。
但事與願違,徐斯年也是感覺到了,事情真的是奔著李學武說的那樣發展了。
因為宣貫完上麵的指使精神,接下來就是開展軋鋼廠自上而下的批評和自我批評了。
這要是生活會上還好,畢竟那是讜委會,大家都這麼自我批評的。
但現在是什麼會,這是辦公會啊,真要是搞了自我批評,那廠長的麵子往哪擱?
先彆提廠長的麵子,因為這位馮主任已經批評到了副廠長李懷德這。
“有些同誌啊,沒有為軋鋼廠奉獻的精神,沒有一心為廠的決心,總有些小心思,小手段”
“啊~”
馮主任習慣性的用了個語氣助詞,隨後繼續說道:“我就說啊,這種正治生態是不健康的,也是不符合當前發展需要的,是吧”。
楊元鬆見著馮主任看向他問了一句,沒來由的有些煩躁,但還是忍著性子點了點頭,算是表達了態度。
馮主任得了楊元鬆的點頭,又繼續道:“我想啊,軋鋼廠的機關乾部,以及廣大工人代表,是不希望出現這種狀況的,我們工作組的意見也是堅決抵製這種不利於大好局麵的行為的”。
“什麼是發展啊,我想發展就是團結,就是順應時代的要求,符合當前的正治需要,人民的需要”
……
李學武聽著馮主任的發言,知道事情要往某些不可預算的方向發展了,李懷德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如果這位馮主任真的表達出了強硬的態度,堅決的意誌,果斷的處理方式,那還有可能控製住李懷德的野心。
但是,從這位的講話裡,李學武絲毫沒有看到工作組的堅決意誌,隻看到了和稀泥的鏟子。
還有,軋鋼廠的問題不在於思想上的,而是有實際困難和需要的,他口口聲聲提的工人代表,今天來了這邊,是真的要聽廠裡想怎麼做的,能做什麼的,不是聽他講天書的。
如果拿不出切實可行的解決辦法,那他前麵說的這些都是廢話。
對工人好,對軋鋼廠好,來幫助軋鋼廠的,是需要做出實際成績的。
今天他們壓製下去的聲音越狠,當他們在有限的時間內沒有做到他們所說的那些,勢必會引起更加強烈的反彈。
李學武估計李懷德也是看出了這一點,所以他現在什麼都不用說,什麼都不用做,隻等著關鍵時候點一把火,送這些說大話的上西天就行了。
他是有想過利用工作組來製衡李懷德的,但這幾天的觀察,他是發現工作組從上麵下來的,有些不接地氣,好像沒有適應這種工作環境,更沒有達到他們所說的上麵的要求。
至少現在,第三天了,李學武沒有聽說他們去車間傾聽工人們的聲音。
這是很可怕的事情,李學武不敢想象,上麵是怎麼選擇工作組負責人的,到了工廠隻在辦公室和招待所之間轉,這能辦事情?
楊元鬆和楊鳳山還是廠裡的一把手呢,都沒見他們蹲辦公室裡不出來,時不時的還得去車間裡轉轉。
就是保衛處,書記帶隊檢查,每個月都是有的,辦公檢查,時不時的就會被抽到由楊鳳山來檢查。
兩人都要親臨一線的,更何況是來解決實際問題的工作組呢。
李學武對這些人失望極了,跟第一天的談話一樣,特彆失望,這些人根本沒有拿軋鋼廠的事當回事,隻覺得是工作,做完就走。
要李學武說,這種反噬一定會出現,也一定會被李懷德所掌握,且拭目以待吧。
會議按照流程進行,到了楊元鬆那,該檢討的就檢討,該自我批評的就自我批評,從書記開始,依次類推。
輪到李懷德的時候,大家都看著他,他倒是鎮定自若,該怎麼說還是怎麼說。
還是的,連李學武都明白,工作組廢不了李懷德的副廠長,一切都是妄談。
輪到自己的時候,李學武也是沒客氣,將保衛處的工作從上到下,從裡到外,尤其是軋鋼廠這幾次的突發狀況,他更是一針見血的點出了保衛處在其中的不足與需要。
當他彙報結束的時候,大家都有點遭不住,前麵彙報的擔心自己的批評不夠深刻,後麵彙報的擔心自己的準備不足,都在低頭沉思,做著準備。
而李學武身邊的徐斯年更是咬著牙低聲嘀咕道:“顯著你了?陪太子讀書呢,你特麼真想考狀元啊!”
李學武斜楞了他一眼,沒搭理他。
彆人可以當玩笑,李學武不能,他身上可是因為上個月的事情背著處分呢,要是讓這些孫子抓著把柄,也是個麻煩的事。
倒不如現在主動些,低調些,自己的麻煩夠多的了,就彆自找麻煩了。
他是不想找麻煩,可有人是不怕找麻煩。
本來這種會議也隻有各部門的一把手有個發言權,沒想到最後的審計處殷在位說完,那邊坐著的工人代表便站了起來。
“馮主任您好,我是一車間工人許立友,我聽了您今天的講話特彆的興奮,也特彆的感動,上麵還是願意傾聽我們的聲音的”
許立友這邊說著,工作組的一個辦事員本來都要阻止他了,又被聽他這麼說的馮主任擺手製止了。
這麼會說的,就多說幾句嘛。
馮主任見許立友被自己兩人的動作打斷,抬手示意著說道:“你繼續說,今天大家暢所欲言,誰都可以提意見嘛”。
許立友見他這麼說,昂了昂脖子道:“今年四月份,地震毀壞了我們家的房屋,現在我們一家七口人都擠在臨時借住的房子裡,又擠又熱”。
說完看向了楊鳳山方向,道:“當初慰問的時候我記得廠長是有說過,一定要在入冬前解決我們這部分工人的住房問題”。
馮道宗一看這人好像不是誇自己的,像是衝著楊鳳山去的。
雖然很不想聽他說這些實際的困難,但又不是來找他的,以此還能批評楊鳳山的工作。
所以也就沒有阻止許立友,聽著他繼續說。
楊鳳山也是沒想到,在這樣的會議上會有工人主動開口發言,更沒想到的是,這工人好像是衝著自己來的。
許立友對著楊鳳山說了一句,又調轉了風口,看向了馮主任,道:“我代表我們全家,代表廠受災的工人感謝軋鋼廠,感謝廠裡給我們建設的居民區”。
“但是,現在居民區因為鄧之望的問題停了下來,又說是有特殊問題,又說是有資金困難”
許立友真摯地看著馮主任問道:“那我想問問馮主任,您給軋鋼廠帶來了上麵的精神和指示,給廠領導和乾部們帶來了批評和自我批評,那給我們日盼夜盼的居民區帶來資金了嘛?”
“嗡~~~”
也不是誰就開口大聲說話了,就是發出了這種突然而起的議論聲,很低,但很惱人。
馮道宗一時被問住了,僵在那裡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解釋。
而工作組的辦事員見著馮主任為難,便起身對著許立友皺眉說道:“我們今天開的會議是學習和批評,跟你說的無關,這個問題下來再說吧”。
“哦,學習和批評啊”
許立友並沒有聽他的話坐下,而是繼續問道:“你們聽不明白我話裡的批評嘛?”
他這話說完,跟他坐在一起的七名工人代表全都站了起來,表達了同一個態度。
這一下卻是把辦事員嚇了一跳,他還想再說,卻是被馮主任叫住了。
“司連忠,怎麼能這麼跟同誌們說話呢,沒禮貌,坐下!”
借著訓斥辦事員的語氣,馮道宗也是給了許立友他們壓力。
這會兒轉頭看向許立友,解釋道:“你說的這個問題啊,我們來的第一天就開始研究解決了,這是我們此次來軋鋼廠主理的一個重要工作”。
“是吧,彭處長”
馮道宗對著下麵的彭永紅問了一句,隨後道:“關於資金的問題啊,我們是要了解清楚這個項目從立項開始,過程中出現了什麼問題,都是怎麼解決的,解決的辦法有沒有問題,評定之後才能上報上去,再然後才能尋求解決的辦法”。
“你不要著急啊,問題終究是要解決的嘛”
馮道宗慢條斯理地說道:“這個問題我們一定會解決的,請放心,啊~”
“按照馮主任您說的,這一套工作做下來要多久?”
許立友今天顯然是有備而來的,並沒有依從馮道宗話裡的安慰和含糊其辭就答應,而是繼續追問著。
“您這個工作做三個月,資金撥付再一個月,還有多少動工時間?我們好多人都住在帳篷裡呢,您想我們怎麼過冬?”
許立友說到這裡越來越激動,帶動他身邊的代表也是義憤填膺的看著馮道宗。
“對,您給我們說個時間,我們到底什麼時候能住進居民區!”
“就是!我們累死累活的在工地幫忙,到頭來隻有幾個空水泥柱子立在那,您讓我們睡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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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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