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打兒子他心疼,花錢他更心疼啊。
尤其是這個兒子不爭氣,淨給他惹禍,在他生病的時候,還是那個不孝的模樣,讓他就更舍不得花錢了。
剛開始他是想做做樣子的,想著院子裡的人怎麼不得拉著點兒,或者勸著秦淮茹啊。
他是萬萬沒想到秦淮茹的決心,勢必要拿閆解放開刀了,殺雞儆猴,不叫彆人再小瞧了她們家。
這是秦淮茹當了乾部以後第一次亮劍,也是麵對院裡人最初的冷嘲熱諷,後來一直有的閒言碎語的一種回應了。
大家都沒想到秦淮茹會回應的這麼狠,這麼直接,要用一條腿重新樹立她在這個院裡的形象。
閆家屋裡傳來了閆解放嘶嚎聲,還有不斷的咒罵聲,以及女人的哭聲。
前院眾人看著、望著、聽著,就是沒有人上前再敢說話。
而從屋裡走出來的葛淑琴深深地看了秦淮茹一眼,駐足在房門口一動沒動。
秦淮茹沒搭理她,雞蛋喂給誰了她不管,這跟她沒有關係,她隻想找害棒梗的那個。
不知道什麼時候,垂花門門口沒了李學武的身影。
而在閆解放“嗷呶”一聲嘶吼過後,閆富貴踉蹌著拎著門杠走出家門,卻是發現院裡早沒了秦淮茹一家子。
一大爺他們則也是在他走出來以後紛紛起身,準備往各家回了。
眾人麵色沉默著,就像籠罩月光的烏雲一樣沉默。
可還沒等他們走兩步呢,便見著站在門口的閆富貴“哐當”一下倒在了地上。
閆家這個時候的屋裡也是各種聲音都傳了出來,兩個小的哭喊聲,三大媽的尖叫聲,閆解放的痛呼聲,讓眾人麵麵相覷。
到底還是一大爺開了口,衝著劉光天那些小年輕的一堆人招了招手,道:“快!快去救人!”
小年輕的也都是好奇心作祟,都想進去看看閆家怎麼了,更是年輕人的好事和熱心,有著一大爺指揮,便都一窩蜂的衝了進去。
有扶三大爺的,有拉開三大媽和孩子們的,也有去看側躺在地上野獸般嘶吼著的閆解放這邊的,小夥子們七手八腳,抬了人便往出走。
一大爺這邊吩咐完,已經安排人去攔街上的板車了。
他也是慌了神,忘了西院有車了,等把閆家一家人安排上了板車,往醫院去了,這才看見西院的大門。
可這會兒折騰都折騰了,他也就沒再去叫倒座房的老彪子。
一個是每天老彪子都騎車子走,人不在這邊,沒人會開車。
另一個就是李學武了,他剛才都看見了,人都不知道啥時候走的,就知道李家一貫的門風,不攙和院裡的事。
一大爺雖然是八級工,雖然是院裡的一大爺,但他對現在的李學武還是有些畏懼之心的,這是身份上的差距造成的,也是潛意識裡不想麻煩李學武才讓他不知不覺的忽略了西院的車。
從這邊開始吵,再到人送走,李家人除了李學武剛開始在,全都沒露麵。
倒座房也是一樣,老彪子那麼好熱鬨的人,這麼長時間了,好像沒聽見一般。
這也是跟閆家的人緣有關係,三大爺生病的那一場,院裡人有關係沒關係的都去看了,多多少少的也都拿了東西去。
可具體到院裡人有事的時候,閆家卻是照單還禮,甭管當初送的啥,隻要你有事他就還送一樣的東西。
有的時候這種事情大差不差的就過去了,可你生病我給你買的罐頭,到我家小子結婚你還送罐頭?
知道三大爺能算計,可這麼算計的還真是頭一次見著。
所以他們家有事,好多人都隻是站著看著,伸把手都覺得虧。
剛才大家可都是眼瞅著閆解放被抬出去的,三大爺也是一樣,這就說明閆解放坑了棒梗一次,秦淮茹要了這爺倆半條命啊。
以前大家都當秦淮茹心善,好幫助人的,現在卻也是見著人家狠厲決絕的一麵了。
眾人各回各家的時候還在議論著今天晚上的事,議論著閆解放,議論著秦淮茹,議論著三大爺。
這三大爺也真是狠,那麼老粗的棍子也真敢往兒子的腿上打。
總見著親爹打兒子的,還都在嘴上說打斷腿,可那都是說說啊,這次見著真的了。
最狠的是,三大爺把兒子打完再出來的時候不見了秦淮茹,這頓打白使力氣了。
尤其是沒得到秦淮茹的回複,也沒跟秦淮茹確定了行不行。
如果今天打了這一棍子沒打折兒子的腿,那明天回來是不是還要再打一次。
什麼才是秦淮茹鬆口的標準?
他也是小心眼發作,氣急攻心了,接受不了這種壓力,一下子過去了。
李學武坐在家裡看見院裡的鬨劇了,劉茵嘖舌著,卻也隻是看著,沒做評價,更沒有出去做什麼。
李雪有點緊張,但依在趙雅芳旁邊,也隻是抿著嘴沒說話,眼神時不時的掃過二哥。
院裡人散去過後,李家眾人也是沉默了好半晌才開始說話。
劉茵故意沒有去說對門的事,而是看著兒子問起了李雪工作安排的事。
先前李雪說了一遍,但也都是撿重要的說,這會兒由著李學武給解釋了一下。
因為有人情關係在裡麵,李學武也是沒跟母親說的特彆透徹,就說了個過程。
劉茵也就是借這個話題緩和一下剛才看見院裡鬨騰的情緒,順便了解一下閨女的安排。
聽見李學武說了李雪被安排在了廠辦,還有人照應著,便也就放心了。
示意了桌上切好的水果對著李學武問道:“晚上彪子帶回來的,說是你知道”。
“嗯,我們廠裡發的”
李學武點了點頭,看向母親和嫂子幾人問道:“甜嗎?剛跟家吃了飯後吃過水果了,老太太嫌甜,李姝愛吃的”。
“毓秀也愛吃”
劉茵看了三兒媳一眼,笑著說道:“你嫂子也覺得還行,我就覺得齁的慌,忒甜”。
說著示意了那西瓜道:“比我前些天買的那個甜多了,到底是金貴玩意兒”。
“就是路遠,顯著金貴,實際上比京城的西瓜便宜呢”
李學武笑著解釋了一句,隨後示意了姬毓秀說道:“不用惦記你哥了,我晚上下班的時候見著韓雅婷帶了好些回去”。
“嘿嘿,我才不關心他呢~”
姬毓秀笑著道:“現在他都不關心我呢,就想著嫂子呢”。
“你倒是會說,這屋裡可還坐著一對兒姑嫂呢~”
李學武故意“挑撥離間”地看了李雪和趙雅芳一眼,惹得趙雅芳嚇唬了李學武一下,隨後也笑了起來。
屋裡的氣氛活躍了,幾人的臉上也都有了笑容。
趙雅芳跟李學武說了說大哥學文的事,她去給大哥辦手續,去了一趟一監所,也去了華清。
“你大哥轉職的手續已經辦妥了,吳老師那邊你是怎麼安排的,人可還在一監所裡住著呢”
說著話看了李學武一眼,道:“她懷著身孕,總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
李學武點了點頭,說道:“黃乾約了我去,我一直都忙,也沒時間,這周吧,這周末我去同她聊聊”。
說完看向大嫂解釋道:“她的身份和成分問題都比較嚴重,最合適的反倒是一監所裡,尤其是接下來的一段時間”。
李學武這麼說著,順便跟大嫂說了一下最近的形勢,趙雅芳這次回學校也是了解了許多,眉頭也是皺著。
劉茵不懂這些,聽著兒女們說著,也隻有聽著的份,一句話都插不上嘴。
李雪見二哥和嫂子說這個,同姬毓秀一樣,也都是仔細聽著。
姬毓秀上了一年多時間的班了,自然比李雪懂的要多一些,時不時的還能跟李學武問上兩句。
交道口所的情況還是比較穩定的,一線所很少有搞這種事情的人,尤其是警力不足,各個都很忙的情況下,更都是務實的。
他們自然都是看的明白些,更看的專業些,身上帶著治安管理的任務,總是不想秩序亂起來。
姬毓秀有幾個老同誌幫助著,現在倒也能穩定交道口的治安。
再加上治安大隊就在這邊,分局也在這邊,敢在這邊鬨的混小子終究是少。
可就姬毓秀所說,似是年跟前又要開始了,而且有些彆有目的的人想要渾水摸魚,故意將水攪亂,搞破壞。
對於這個,李學武給姬毓秀說了自己的方案,那就是區彆對待,酌情處理。
有犯罪事實的,追究實際犯罪事實,沒有犯罪事實的,以批評教育為主,儘量不要矛盾化。
年輕人的熱血不吹著冷風是不知道深淺的,不去接受改造和鍛煉是不知道高低的,這就是時代的力量,抗拒不得。
在家裡坐了一會兒,因為嫂子最近也不去學校,李雪又在自己跟前,姬毓秀在家跟前兒,所以這些事情點到為止,告訴她們怎麼應對就行了。
母親是不用說的,一個家庭婦女,在這院裡消停的很,有街道乾媽在,倒是平安的很。
出門去了倒座房,路過院子裡的時候有院裡人還在,見著李學武也是一陣唏噓。
大家都是鄰居,啥情況自己心裡也都明白,哪裡去說誰對誰錯。
也不是秦淮茹拿著棒子打的人,更沒有見著秦淮茹要求閆富貴這麼做,一切都是閆家人咎由自取的。
唯一讓大家今天覺得彆扭的,可能就是秦淮茹翻臉的那一刻,說話的那些人都覺得不自在。
李學武也隻是看了空蕩蕩的閆家一眼,沒跟院裡人說話,便往倒座房去了。
老彪子正跟姥爺和二爺幾人坐在炕上喝水呢,見著李學武進來便問道:“聽動靜鬨的挺厲害?”
“扯閒蛋唄”
李學武接了於麗給端過來的熱水,提了板凳坐在了炕邊上。
“中午那會兒確實嚇了我一跳,這小子光著屁股往團結湖裡紮,事後才解釋,敢情是想在湖裡炸魚,被他媽抓著了”
說著話看了老彪子幾人一眼,道:“秦淮茹說從他書包裡找出二斤炮仗藥來,正踅摸瓶子呢,晚一點兒就去炸了”。
“好家夥,二斤炮仗藥,夠擼幾個人的了”。
傻柱靠坐在裡麵,扯了扯嘴角道:“彆人且不說,至少你得背一處分,還是這個時候,嗬嗬”。
老彪子也是聽出傻柱這聲哼哼的含義了,那是說閆解放這一棍子挨輕了。
李學武今天站在那沒有開口說話的原因也是如此,這一棍子不打下去早晚還得惹豁子。
要不是工作組在這,要不是這個時候,李學武不想讓人家抓著事情,早逮他了。
今天這一棍子都是輕的,秦淮茹當時嚇的蹲在那哭是為了啥?
要真是棒梗惹了豁子,那李學武也不會保她,她們家剛緩起來的生活又得跌落穀底。
可以這麼說,閆解放這一下是要抄了秦淮茹的後路,斷了她們家的生活。
要說閆解放年輕不懂事,可這麼大小子了,難道真的不懂嘛?
就像秦淮茹說的那樣,為啥不害彆人,偏偏要跟棒梗換,還教給棒梗怎麼炸魚,哪裡的魚多?
李學武幫了她那麼多,要真是因為棒梗的原因影響了李學武,秦淮茹自己都沒辦法過去這個坎兒。
工作都沒有李學武對她的態度重要,隻要李學武對她還在意,那這個工作不要都行,早晚不會虧了她。
可要是李學武厭惡了她,那她就真的是萬劫不複了。
這一次秦淮茹發狠心殺雞儆猴,就是做給李學武看,做給院裡人看,也做給棒梗看。
讓棒梗看看做錯事的後果,即便是棒梗攥著她的手裡已經全是汗水,大臉也嚇的皺皺著也沒鬆開兒子的手。
過了十歲的小子了,就不是孩子了,得讓他知道事情的輕重。
秦淮茹知道李學武在招待所門口沒有罵棒梗,沒有罵她是因為李學武的身份,是有那份深沉在,不想給她難堪,更是當著孩子的麵。
就因為李學武給她留麵子,就因為李學武沒有追究這件事,秦淮茹自己就得珍惜這份關係,就得給李學武一個交代。
李學武轉身回了李家,秦淮茹知道李學武滿意了,這才帶著兒子回去的。
事情都辦完了,就過去了,李學武也沒在意這個,沒想著跟老彪子他們多說這些。
“今天咋這麼晚了還沒走?”
李學武看了老彪子說道:“弄水果晚了?”
“那個真沒費啥事兒”
老彪子擺了擺手,說道:“供銷社的人跟著我去的,過稱過賬人家都是專業的”。
“你就是這麼做買賣的?”
二爺拿著煙袋磕了磕桌麵,眯著眼睛說道:“過稱用人家,做賬也用人家,你是乾嘛的?”
老彪子嘿笑道:“那哪能啊,我自己帶了會計的,隻不過是省了乾活的步驟”。
說著話就著二爺的意思,跟李學武示意道:“這賬房還是得培養自己的人才好,一次兩次可以,似是這樣的買賣,用這些老家夥,我總覺得有些不方便”。
這話說完他便看見二爺的臉色尷尬了一下,連忙擺手道:“二爺,可不是說您啊,我說賬房那邊的幾個老先生呢”。
葉二爺被老彪子這麼一說,也不知道是不是該尷尬好了,拿著煙袋要打他。
笑鬨一陣,李學武端著茶杯喝了一口,說道:“這件事回頭我來辦”。
說完放下茶杯,對著老彪子笑著示意道:“你那位中財的對象怎麼樣了?”
李學武話裡說的是老彪子對象,實際上是在逗他。
就李學武所知,無論是中戲的,還是中財的,都是老彪子自己一廂情願的,人家記不記得他都說不定呢。
老彪子這會兒卻是很認真地點了點頭,道:“好著呢,都好著呢,這幾天經常見麵呢”。
“嗬嗬,你還真腳踩兩隻船啊~”
李學武卻是不信大胸弟的話,他巔峰時期也沒正經的處過兩個對象啊,好姐姐、好妹妹的那種不算。
老彪子卻像是說真的一般,點點頭,說道:“盛情難卻啊,可能是我太優秀了,也可能是我太迷人了,兩個人都對我有意思……”
“可行了吧”
傻柱坐在炕上踹了他一下,笑著道:“好在咱這沒有牛,不然都得給你吹上天不可”。
老彪子卻是吊了吊眼睛,一臉挑釁地看著傻柱道:“你才處過幾個對象,也敢質疑我?”
說完看向李學武說道:“今天我還去給她們送水果了呢,還去了蘇晴家了呢”。
“蘇晴是誰?”
傻柱瞪了瞪眼珠子,問道:“你還真把水果送人家去了?見人家父母了?”
“不然呢?”
他倒是逮著理了,老彪子斜了傻柱一眼,隨後說道:“她父母可喜歡我了,直說我這人實在”。
傻柱看向低頭喝水的李學武問道:“學武你信嗎?一中財的姑娘,大學生,跟他見父母了去!”
“嗬嗬,信,我大胸弟啥事做不出來”
李學武笑著看了老彪子一眼,問道:“你是不是沒聽全,人家父母說你實在……是不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