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他爸說,學文去監所裡上班了?”
“嗬嗬,算是吧”
李學武笑著看了尹滿倉一眼,解釋道:“學校那邊有點亂,我大哥又因為我爸和我爺的原因,不太適應得了,所以才出此下策的”。
“這叫什麼事嘛~”
尹滿倉無奈地笑了笑,說道:“你爺都死多少年了,還能追到你爺那會兒去,那會是啥時候?能有口飯吃都不錯了!”
“嗯,還是不太好”
李學武點了點頭,道:“學校那邊鬨的歡,給定了個富字邊的出身”。
“嘿!”
尹滿倉撇了撇嘴,隨後看向李學武問道:“你呢?不會受影響吧?”
“我沒事”
李學武笑了笑,點了點胸口上的小徽章,又示意了一下臉上的疤,道:“沒人敢跟我提出身問題呢,怕引起我這些勳章背後的矛盾”。
“也是”
尹滿倉點了點頭,道:“批評你就是批評一大堆人了,部隊和工人哪個容許彆人批的”。
李學武微微搖了搖頭,他不太想談這個話題,倒不是避諱什麼,隻是他看見的,比聽到的更加的殘酷。
軋鋼廠這邊的狀況其實真的還算可以了,趙雅芳說學校那邊的情況才是不好呢。
她倒是經常能收到學校的消息,畢竟她還是學校裡的老師。
還有就是趙雅芳的出身問題,雖然懷孕呢,但也是被提及了。
沒人比她更好的出身了,李學文沒有被追究,可能跟她的出身也有關係。
八輩貧農,貧的不能再貧了。
尹滿倉見李學武不願意說,便聊起了老三和李順在山上的生活。
李順和李學才在這邊的生活倒是不成問題的,有他照顧著,有趙家照顧著,吃的好穿的好,在山上比山下待的還舒服呢。
這次上來,李學武給趙家和尹家都帶了些肉食,以及山上不容易買到的生活用品,算是給父親和老三用的。
李順和老三也說了,親家經常找吃飯,不去還不行,李學武得記著人家的情呢。
這次捐書捐文具,李學武主要還是往這邊的山區捐的,為的就是讓回收站在這邊的群眾關係好一些。
設備安裝的速度不慢,很快也是調試完成,跟山下軋鋼廠電訊班的機子能連接上,就證明是能用了。
還有兩套機器分彆送往鋼城和烏城,實現三地通訊指日可待了。
吉城和港城的設備還得等,港城自然不需要李學武來操心,吉城的設備還得小型化,隻要跟鋼城能連接上就行。
李學武親自試了試電訊的設備,看著電訊班負責人點頭,便知道行了。
給這些技術人員送走,李學武便去看了看正在受訓的治安大隊和保衛處人員。
這才第三天,但訓練效果已經很明顯了,至少沒有了周一那天的混亂。
按照傳統,訓練第一步一定是練走步,白天練隊列,晚上練疊被,空閒學正治。
沈放在這邊帶訓,見著李學武過來便彙報了一些基本情況。
都是學生,甚至有不少都是退伍和轉業回來的,都是有訓練基礎的。
隻要認真訓練,恢複組織紀律性是沒有問題的。
再有就是正治學習,華清的這些教員已經被王小琴帶出來了,組織的正治學習有模有樣,學生的接受能力更強些,這次的帶訓是要比以往容易的多。
這就像作畫一樣,這些剛從校園裡走出來的學生都是一張白紙,怎麼畫都隨你。
而那些從基層選拔上來的人都是老油條了,任憑你怎麼畫,他都是那副德行。
帶訓還得是從零開始容易得多。
保衛處這邊的訓練已經進行了很多天了,自然是沒有隊列訓練這種基礎訓練科目了。
李學武也是去看了一下,障礙越野是個必須訓練的科目,也是比較考驗人的科目。
從保衛處正在集訓的隊伍裡李學武看見了周瑤的身影,周瑤也看見了處長。
她真的是想哭出來了,在大學也不是沒有訓練過,但這麼高強度的訓練還真是吃不消啊。
尤其是白天訓練,晚上還得學習正治,真是從水坑裡出來掉火坑裡了。
她有想過李學武安排她來參訓有培養她的意思,有讓她儘快適應保衛處工作強度的意思。
但是,她一個女同誌,一個辦公室科員,學長短槍、學匕首、學殺敵技、學救援、學急救醫療是幾個意思?!
這是來當辦公室科員的,還是特麼來當女戰士的?!。
其實她也想跟李學武問問來著,但是看見李學武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又覺得自己應該堅持下去,總不能去李處長那邊哭鼻子。
李學武也僅僅是看了她一眼,便同魏同等人說起了彆的事,倒是不知道周瑤在這邊訓練的這麼辛苦。
隻是在最後魏同介紹從自己身前跑過的一個隊列時,李學武才不由得問了一句。
“你說,剛才從這兒過去的是咱們處機關參訓人員?”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示意了剛才周瑤所在的隊伍,也就是正在遠處訓練場練習格鬥課的那邊問道:“那邊的是哪個隊?”
“那個?”
魏同看了一眼,轉頭對著李學武回複道:“是咱們保衛處新搞的特勤骨乾培訓班,從廠護衛隊以及上一次參訓的優秀學員裡選拔出來的尖子,加大訓練力度和強度,主要是培養未來的護衛隊帶隊主官、教官以及特殊保衛管理人員”。
李學武微微張嘴,好像明白什麼似的點了點頭,看來某個孩子報到的時候迷失了方向,撞進了了不得的訓練班裡了。
不過看她現在的訓練狀態還好,很有激情的樣子,李學武也是沒說什麼,既然她還能堅持,終究會在這次訓練中得到些什麼。
特勤骨乾培訓班和機關骨乾培訓班就差兩個字,這兩個字的差距還是有些大的,至少在訓練強度上天差地彆的。
李學武也知道,來輪訓的保衛處機關人員有很多都是三十多歲的了,讓這些人練練基礎和槍法還行,主要還是練紀律,練配合,要真是跟特勤隊的小夥子們那樣練,還不得把人練廢了嘛。
魏同給機關骨乾培訓班製定的訓練計劃都是根據這些人的最高年齡,最低年齡,以及身體檢查後的素質定下來的。
要都是像周瑤那樣的年輕人,說不定現在的訓練強度還能提高一些,不過也不會到特勤骨乾培訓班那種地步。
看見站在遠處的李學武跟這邊的政訓科科長離開後,周瑤實在是堅持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沙地裡。
可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呢,一起對練的對手就給她來了個製服技。
“呀!”
——
四九城的七月進入到了最熱的時候,晚上下班前李學武讓韓建昆幫忙在廠冷飲廠買了好幾箱子汽水,有橘子味的,還有桃子味的,用箱子裝著。
待回了家,李學武隻讓兩人卸了四箱子下來,剩下的兩箱給韓建昆和沙器之一人一箱。
韓建昆可是知道這些飲料都是處長自己掏錢買的,他哪裡肯要。
還是李學武強按著沒讓他搬下來,關了後箱蓋,示意兩人可以走了。
沙器之笑著跟李學武道謝,說又占領導便宜了。
李學武卻是好笑地點了點他,轉身往院裡去了。
秦京茹看見李學武買了汽水回來,很是興奮地去打涼水,忙前忙後地幫著冰鎮。
老太太聽說這玩意兒一毛五分錢一支,心疼的直咧嘴。
不過李學武說這是外麵的價,在廠裡買便宜,不到五分錢。
可即便是如此,老太太也是心疼的沒敢看,轉身抱著李姝進屋了。
李姝還想看熱鬨呢,這會兒被太太抱走了,嘴裡咿咿呀呀的,反抗也沒人聽得懂。
孫子能不能賺錢她不知道,但兩口子都是上班的,家裡就李姝這麼一個孩子,生活上好一些也是正常的。
要是花錢買點肉回來她還不會覺得什麼,可買這些汽水,她就覺得不值了。
又不頂飽,又不管餓的,喝了打了個咯就沒了,甜了吧嗦的有啥好喝的。
老人都這樣,習慣把花錢的標準同糧食做對比,花一毛錢辦的事,比吃一毛錢的飯有用,那就是值得。
如果花一毛錢還沒吃一毛錢的飯實用,那就是不值得。
不過不值得她也不說,在孫子家生活,老太太可是個有深沉的人,輕易不管年輕人的事。
孫子有多少錢,賺多少錢,孫媳婦兒賺多少錢,兩個人的錢怎麼管的,怎麼花的,一概不問。
來了就是奔著照顧李姝來的,又不是幫著李學武管家的,沒用的話可不是說。
李學武將手包放在了櫃子上,對著走進來的秦京茹問道:“你小寧姐呢?”
“樓上,看書呢,說是有考試”
秦京茹現在習慣了這邊的生活,跟李學武說話爽朗多了,又成了那個嘻嘻哈哈的傻姑娘了。
回了李學武的話,在圍裙上擦了擦自己的手,笑著便往廚房去了。
李學武也不知道這姑娘的性格咋就這麼歡樂,就買個汽水都高興成這個模樣。
看了一眼樓上,李學武又往老太太屋裡看了一眼,見老太太正在給李姝換衣服,便笑著問道:“奶,心疼了?”
“嗨,你賺錢養家,有錢多花,沒錢少花”
老太太麻利地給李姝換好了衣服,將臟了的衣服放在一邊,準備一會兒洗了。
而李姝還沒等急眼呢,衣服已經換完了,臉上的表情白做了,這會兒晃了晃身子自己爬了起來。
李學武這閨女是個不喜歡受約束的,洗臉一天隻能接受兩次,多了就急眼。
換衣服也是,時間長了,手上的動作慢了也急眼。
就喜歡玩兒,出去玩是最好的了。
李學武看著老太太是真心疼了,便笑著解釋道:“夏天了,吃雪糕怕涼,隻能喝汽水,要是街上的零買不合適,多買點放家裡慢慢喝唄”。
見著老太太拿著李姝的臟衣服出來,李學武躲開身子,去裡屋抱了李姝,跟著走出來說道:“您要是不喜歡,我就換成雪糕”。
“快彆亂花錢了~”
老太太終究是說不過孫子,嗔了他一句,往衛生間去洗衣服了。
李學武笑著親了閨女一口,抱著她便往樓上走。
可李姝不願意上樓,因為麻麻在樓上,隻要麻麻在樓上看書的時候,她就不能亂說話,不能亂喊,沒意思極了。
還是樓下好玩,或者出去玩!
李學武才不顧閨女的反抗呢,等上樓後見著顧寧確實在看書,便將李姝放在了大班台上。
“看一會哦,我去換衣服洗澡”
“老太太呢?”
顧寧看了李姝一眼,見她也瞪著大眼睛看著自己,見自己看過來,又把目光移向了李學武那邊。
“洗衣服呢”
李學武在衣帽間裡回答的顧寧,這會兒找了背心褲衩出來,跟顧寧笑了笑說道:“埋怨我買汽水了,心疼呢”。
顧寧扯了扯嘴角,是她昨天晚上叨咕的,說以前夏天家裡都要準備汽水的,顧延最喜歡喝。
沒想到今天李學武就把汽水買回來了,卻是得了老太太的埋怨。
顧寧從抽屜裡找了蠟筆和紙遞給李姝讓她自己玩,而她則是又低頭看起了書。
李學武洗澡門也不關,一邊洗著一邊對著書房的顧寧問道:“顧延什麼時候放假?我都放假了他還沒考完試?”
“沒說,應該是有任務吧”
顧寧回答了一聲,覺得李學武可能聽不見,但她又不想使勁兒喊,索性也就不說了,隻聽李學武在衛生間裡自說自話,叨叨咕咕的。
李姝坐在大班台上,看著眼前的筆和紙,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這些玩意兒都是她玩過的了,沒啥意思了,她的畫畫水平已經遠超畢加索了,還有什麼可需要畫的。
可她被叭叭挾持來了二樓,到了麻麻麵前,想要出去玩也不敢說,想要彆的玩具也是不敢說,隻能無奈地撿起桌上的畫筆嘀嘀咕咕地開始了天才的創作。
顧寧聽著父女兩個都跟話癆似的,比著賽的說,這書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隻能接過李姝的畫筆,教她在紙上畫小貓,畫小狗,畫小兔子。
李姝坐在桌子上看著麻麻畫,小手指著,嘴裡還說著,好像在說:啥玩意兒啊,你畫的還不如我呢!
李學武洗澡的速度也快,等換上白色背心,淺綠色的大褲衩,拿著毛巾一邊擦頭發一邊走出來的時候,顧寧和李姝都畫了三四張了。
“這啥?狐狸嘛?”
“是貓!”
顧寧拍開李學武指著畫的手,臉上全是不滿的表情。
李學武笑了笑,指著另一幅問道:“這是耗子吧?”
“……”
顧寧看了看李學武指著的兔子,抿著嘴唇抬起頭,看著李學武問道:“你是故意的吧?”
“嗬嗬,不是就不是唄,急啥眼啊~”
李學武輕笑了一陣,隨後使勁兒擦了擦頭發,將毛巾搭在了肩膀上,邁步往主臥走去,邊走邊說道:“小豬畫的還挺像的”。
小豬?
顧寧看了看自己剛才畫的畫,哪有小豬啊,倒是有一張小狗……
等李學武在衛生間晾好了毛巾重新走出來的時候,卻是發現顧寧和李姝都不見了。
看了門外樓梯一眼,李學武又看了看淩亂的班台,笑著道:“畫完也不知道收拾收拾”。
等李學武走過去將班台上的畫一張一張的撿起來的時候,卻是發現剛才自己說顧寧畫的小豬挺像的那張上麵寫著自己的名字。
“嗬嗬~幼稚鬼~”
李學武輕笑著搖了搖頭,將這些畫都用一個文件夾給收了起來,準備等李姝長大了,讓她看看自己小時候都有哪些“作品”。
二樓的書房都快被書裝滿了,李學武從回收站拿了一些回來,都是古籍經典,倒不是很珍貴,但可以日常看看。
李學武對古董字畫這些東西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占有欲望,這都是民族的和曆史的東西,屬於人類的共同財富。
之所以費這麼大的力氣收藏和保存,也許就是他心中對未來,對現在的珍惜和可惜吧。
沒有人能在有機會的情況下眼睜睜的看著這些民族瑰寶被付之一炬或者砸成碎片吧。
說個有意思的事,上大學的時候我就是因為老師分錯了,在其他係軍訓的,連宿舍都是在其他係,都開課了,可怎麼都見不到同寢室的舍友,一問才知道他們是一個係,我自己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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