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1 / 2)

息見子此時無處可去。

在晚上吃飯的時間,她接到了屬於辻村深月的電話。那個無比擔憂著綾辻情況的女特工,恨不得一下子跑到息見子麵前來。隻是很可惜,這是無法成立的情況。為了從春日井家得到消息,她不得不整夜守在那個家中,從春日井那冷漠的父母口中獲取一些有用的消息。

她隱隱有一種奇妙的預感,她認為春日井冬夏很可能會偷偷回來。不是經常有這樣的事情嗎?逃跑了孩子因為想念或是擔憂家庭或是家裡的某些東西,會忍不住在大家熟睡的時候偷偷回來。

正是因為這一點,辻村才會守在這裡。

無比尷尬的。

辻村打電話來的時候息見子正在公寓樓下的小食園裡吃晚飯。這家小食一開始隻賣早餐,後來發覺每月賺得的利潤比月租金高不了多少,為了再得到一些金錢什麼的,小食店不僅連午餐,連晚餐都開始販賣了。

息見子就是在這裡和緣一一起解決自己的晚飯。

她點了一份小份的麵條,還有一杯碳酸飲料。很便宜的同時量也很少。

緣一點了一盤咖喱飯。

現在是晚上七點,過會兒大家就要一起看新聞的時間。到現在,她已經差不多了解表麵上的事情了。

可是那些隱藏在暗影之中的秘密她還是有些一知半解的樣子。

不過事件總算能夠進行下去了,不會再像之前那樣停滯不前了。

息見子小口小口地吃著麵條。為了不讓領子沾上醬汁,她將外套掛在椅背上,針織衫裡麵的襯衣領口則被拉開了一顆扣子。

“我覺得你哥哥他說不定會在夜裡回來。”息見子在吃完之後用紙巾輕輕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嘴巴,一些醬汁沾在了她的嘴巴上。

緣一:“我也這麼覺得。”

吃完飯以後緣一在付完錢的間暇問:“要出去住嗎?”

息見子卻朝著他擺了擺手,“我沒帶錢哦。”

“我不能待在你家嗎?”息見子深知自己的這句話聽起來很無恥,很像個無賴。但是隻要你不尷尬,尷尬得就是彆人。

緣一低頭想了一下。

“恩。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就像息見子所想的那樣,緣一將自己的房間收拾出來借給息見子住,而他則是睡在客廳的沙發裡。彆人的床褥是讓人感到不舒服的床褥,但是緣一的床上有一種近乎植物的清香。

當然了,息見子並不是來對方家裡蹭喝蹭睡的。她之所以來到這裡,是為了找到隱藏在所有話語與單人敘述的記憶背後的最真實的故事。

月上梢頭,天懸高空。

原本閉著眼睛假寐的息見子在聽見門外嘻嘻索索的聲響的時候,猛然睜開了眼睛。

息見子悄悄地爬下床,輕手輕腳地拉開了房門。客廳裡已經沒有人影了,原本放置在玄關處的那雙屬於緣一的鞋子也消失不見了。

客廳的茶幾上,某塊小屏幕在閃閃發光。

息見子順著那片光源走了過去,她看見了正在振動的手機屏幕。備注為“小早田”的發信人正像騷擾他人的KPI打工人一樣持續不停地給這隻手機發送著短消息。

到現在為止一共七條短消息,但息見子估計緣一看了兩三條以後就走了。他出門居然不帶手機。

息見子十分坦然地拿起手機翻查著這位小早田發過來的消息。

小早田……小早田童磨嗎?

息見子覺得應該是對方。在之前了解此次事件的相關名單裡麵,擔任著戀愛社副社長的小早田童磨的名字就曾出現在名單上過。

緣一也好像提過小早田這個名字。

在一般的故事裡麵,是不會出現兩個有著同樣姓名的人物的。

這有違[偵探守則]。

息見子將這屬於同一個人所發的信件所下往上按順序翻著。

亮色的屏幕上閃爍著黑色的小文字。

[緣一君,能出門來嗎~]

[我現在在樂町等你哦。]

[如果你不來的話我會被夜裡的風凍死的QAQ]

[你不是想知道嚴勝君的想法嗎?就由我來告訴你吧。]

[沒必要告訴偵探們……他們真是群可憐人。希望委托人最終不會惱羞成怒拿走之前付給他們的錢(哭臉)(哭臉)]

[你還不來嗎嗚嗚,這裡好冷,我的心都快要凍住了。]

[那我再在這裡等二十五分鐘哦。]

息見子在看到那些信息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即將抓住某個重要的小尾巴,可是信息越往下看她的表情就變得越複雜。這家夥,是哪裡來的情竇初開並沉迷於表情之中的高中生少女嗎?簡直無法想象對方打出這些字時讓人惡心至極的表情來。不過如果是童磨,恐怕是不會有什麼人一般的情緒的吧。

那個沒有心的怪物。

緣一比他要可愛的多。

息見子立馬拿出手機利用查詢了一下樂町這個地方在哪裡,跟隨著地圖,她火速攔截了一輛剛巧從她眼前開過的出租車。

此時的息見子沒有戴鴨舌帽,身上也隻穿著裡麵的那件襯衣,他甚至連針織衫都沒有套上。

在對司機說完地點以後,息見子便開始用眼睛注視著車窗外麵飄過的那大片陌生的風景。

樂町就在不遠的地方,打車也隻需要花費十來分鐘的距離。

息見子在交完車費以後,腳步輕輕地走在有些狹小的道路上。她不能使用手電筒,夜視能力也沒有好到緣一那個程度。因此,她隻能灰暗的路燈燈光來找尋童磨或是緣一的身影。

樂町這個地方已經很老了,街區邊上的路燈也年久失修,一排七八個路燈裡麵能有兩三個無法使用,剩下的不光線太暗就是閃爍不停。雖然也有住戶向物業報修過,但是精於算計且沒有良心的物業要求住戶們提交維修金。

而總有些住戶是不願意這麼做的。

於是,維修路燈便永遠地排在計劃表裡麵了。

息見子在黑光裡四處搜尋著她的目標人物。在一根長得格外突出的歪脖子樹的邊上,息見子發現了一個纖細的背影。

大晚上的,隻穿了一件薄薄的襯衣,沒有披外套,甚至連雙腳都……他光著腳踩在地麵上。

怪異舉動。

息見子不經意間踩到了一根樹枝,樹枝所發出的噶呀的聲音,引起了原本背對著她的人的注意。

有著彩虹色眸子的年輕男子——少年轉過身來,在晦暗不清的燈光之下,對方的臉顯得無比白皙,甚至到了蒼白的程度。息見子隱隱約約看見對方手裡好像拿了一管裝著紅色液體的血的東西,對方的眼睛也亮得出奇。

“緣一君——”童磨以甜蜜的聲音呼喚道,“你果然如約而至了啊。”他像是很感動,又低頭用袖子擦了一眼眼睛。

他根本就沒有在流淚,他的眼睛簡直比邊上的路燈還要亮。

息見子藏身在一棵較為粗壯的大樹背後,隻留給童磨幾分細稀碎的影子。

童磨的語氣裡有著明顯的擔憂之情,“怎麼了?你為什麼不現身?是在害怕我嗎?”不等他人回答,他旋即用溫和的口氣回應了自己剛才的問題,“不必擔心,我是個溫柔的……我可是個好人啊,是不會對你做什麼令你悲傷的事情的。”

息見子簡直覺得他在講什麼鬼話。溫柔、好人,無論是哪個詞都和對方沒有任何關係吧。

在息見子看來,童磨隻是一個披著人皮的。

怪物罷了。她很少用這樣簡直是侮辱人的詞彙去形容他人,但是童磨的話,也是這個詞最合適不過了。

第一印象就相當差勁。

雖然好像沒有直接見過麵什麼的,但是光看那些短信就已經足夠糟糕了。而且,小早田童磨這個人……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不久之前緣一曾經說過這個男人曾經不止一次來騷擾過他的哥哥,也就是失蹤了的繼國嚴勝。

而且還有那些奇奇怪怪的信件,簡直不像是什麼正經人能夠寫出來的東西。

這個人絕對有所圖謀。

息見子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咳嗽了一聲。得到了“回應”般的話語的童磨,又高興地自顧自地說起話來了。

“嗯,在等我說話嗎?是想聽嚴勝君的事情嗎?”童磨睜著他那雙過分明亮的虹色眼睛,繼續說著古怪的話。

“嗯嗯,你一定是為了這個來的。畢竟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你們兩個都是一起出生的兄弟嘛。”

息見子眉頭一皺,難道這家夥也有轉世之前的記憶嗎?

啊,那麼她也會有嗎?可知道如今息見子也不曾想起什麼與前世有關的內容。她隻是側著耳朵,仔細傾聽著那個年輕男自以為悲傷的話語。

“我也是剛剛才想起來的呢,”童磨看起來是個話很多的人,從剛到現在,假裝自己是緣一的息見子一句話沒說,對方卻已經說了無數句了,“真是想不到啊,這輩子的我簡直是複刻了上輩子的經曆呢。隻不過,這輩子的爸爸媽媽居然是在丟下我逃跑的時候死掉的,這真是太令人感到難過了。他們隻是想活,不是嗎?”

“你也想活,對嗎?”

息見子自然不會去回答童磨的話語的。可當這個想法剛剛升上腦海,她的靈感告知她有一道攻擊順著她脖頸方向而來。明明不知道有什麼東西要朝著她攻擊但無比相信自己那份屬於“偵探”的超直感的息見子,想也沒想直接蹲下了身體。

一把冰刀直接穿透了她所藏身的樹木的中部,比鋼鐵的刀刃更加鋒利的冰之刀削下了少許屬於息見子的金色短發。

這家夥……是異能者嗎?

已經暴露了行蹤的她隱秘地扯下自己那些被斬斷了的位於腦後的短發,用那雙屬於偵探的明亮的金色眼睛注視著眼前的少年。

天生就具有白橡色短發以及七色瞳孔的童磨,最擅長的就是用那張人畜無害的純潔之臉去欺騙他人的感情。

他睜著漂亮的眼睛,無比哀愁地看向息見子。

“我本來以為來的人會是緣一君,結果居然是……偵探先生?”童磨並沒有和息見子直接見過麵,所以他是用疑惑的口吻詢問著的。

沒有回答的息見子幾乎是默認了這個身份。

毫無疑問,此時的她正是那名“偵探”。

等到已經沒有必要隱藏了的時候,息見子才猛然發覺對方的眼睛亮得驚人,簡直就像是在眼睛裡裝了一個小型燈泡一樣。

人的眼睛會這麼亮嗎?

單純的燈光效應也無法做到這種程度的吧。

童磨給息見子的感覺太怪了,怪到離譜的程度。難道說對方不是人類,是鬼嗎?可是在之前,對方應該是能在陽光下自由活動的。還是說,邀請緣一出門之前,對方就變成了鬼呢?

息見子不太清楚變鬼的流程,吸血鬼的初擁她倒是清楚一些。隻不過,西洋那邊的吸血鬼和本土的鬼之間的差距應該還是蠻大的吧。

多虧了偵探有一張麵無表情的冷酷的臉,這才能讓剛才連頭發都被削走一塊的息見子才能如此有氣勢地看向對麵的少年。

她才是那個大人,童磨隻不過是一個“自以為是”的小孩而已。

息見子如此催眠自己道。

“你想做什麼呢?”屬於偵探的那低沉的音調讓人想起地球兩極的冰雪,冷到人的骨子裡去。

童磨伸出右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我是在為了讓大家得到幸福而努力啊。”

他覺得自己簡直是世界上少見的大善人,像他這樣少見的年輕人掰著手指都能數出來。

童磨:“你看。緣一君要死了,所以我決定帶給他活下去的機會。因為嚴勝君很害怕弟弟死去,所以我也給了他這個機會。”

“但是,可憐的嚴勝君不知道那件事情呀……”

“可是呢……我想,世界上沒有比變成鬼更加便利的事情了。無論是困擾大家已久的無法治愈的疾病還是令人心痛的過往,成為鬼的話一切都會消失不見。無論是那些身體上的痛苦還是心靈上的痛苦。鬼是健忘的生物,我想,一直痛苦於無法拯救弟弟的嚴勝君一頂馬上就會忘記這份身為兄長卻卻能為力、卻劣於弟弟的可憐可悲吧。”

“不過,如果緣一均也變成了鬼,那麼他就能活下去,說不定還能和嚴勝君在新的人生裡再一次成為家人。”

最後,童磨無比興奮地說:“難道偵探先生不覺得這是十分令人感動的偉大的舉動嗎?”童磨直直地看著息見子,簡直是想從她這個“成年人”這裡得到肯定一樣。

息見子看著做出一副和藹姿態來的童磨,她從對方身上看到了“虛幻的神”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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