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天氣怎麼回事好怪啊!”
楓寧鶴鳴區的一座獨棟彆墅內傳來了一個女生抱怨的聲音,若是從三樓的陽台看過去便會發現聲音的發出人不是火車上的嘰喳女孩還能是誰。
“我的寶貝女兒,怎麼了?”彆墅裡,一位婦人聞言踩著急步跑上了樓,推開門便看見孟思瑤單薄的襯衫早已被汗水打濕,整個人都跟在水裡泡過了一般。
孟思瑤無奈的躺在椅子上,從今天上午開始天氣就有些不對勁,自己剛剛在陽台拍了幾張天上的漩渦雲後大雨傾盆而來。沒下多久雨倒是小了,結果空氣悶的更不像話了!
這老天爺到底在乾什麼啊!
孟思瑤看母親來了,儘管身子有些難受仍是堅持著站起來朝著婦人笑道:“沒有事媽,可能就是天氣太悶了吧,你忙你的吧。”
婦人聞言眉頭一皺,自己一介女流是不懂什麼,但女兒身上的異樣和家裡的傭人情況幾乎是一模一樣,而自己與丈夫對此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難道是和孩他爸有關係?
“思瑤,沒事的,你跟媽下來我找你爸想想辦法。”婦人想通了其中關節,一手將孟思瑤扶住,兩人剛走到門口便看見孟奎一臉嚴肅的站在門前,“你們先彆下去。”
“怎麼回事?”婦人鮮少見到孟奎露出這樣的神色,自家男人在外怎樣自己不敢說個明明白白,但是在家裡什麼樣自己還是清楚的。
孟奎微微撇頭,示意樓下來了人。
婦人立馬心領神會。
“你再照顧瑤兒一會,我去去就來。”孟奎撂下一句後便欲轉身離開。
“孟堂主,坐在家裡看著這麼漂亮的老婆女兒,好不快活。”
一個柔和的聲音伴隨著一根銀絲出現,孟奎的身後唐亦楓正一手捏住銀絲,一手抓住孟奎的頭顱道:“誰指使你出賣老大的行蹤的。”
“你是誰,你說的話我聽不懂。”孟奎神色不變淡然回道。
“嗯嗯,好好好,看來曹天智不到場你是不會說真話了,可你猜猜看如果曹天智知道你勾結其他人陷害老大的話……你猜你全家會怎樣死呢?”唐亦楓笑容和煦,說出的話卻是讓孟思瑤臉色蒼白。
曹天智,她是知道的,老爸的上司,自己也和他接觸過,這個痞裡痞氣的人身上總能感受到一種壓抑許久的躁動。
眼前這個男人說爸爸做了對不起老大的事,老大是誰?
孟思瑤還有太多問題想要去問眼前的這個男人,卻被接下來的一句咆哮聲給打斷。
隻聽樓下大廳內曹天智高聲道:“孟奎!”
孟思瑤看見自己父親的臉歘的一下變得雪白。
五分鐘不到的時間,唐亦楓把除了孟奎一家三口外的其他人都趕走了。
寬敞的大廳裡,就剩下了五個人。
“玄武呢。”唐亦楓瞥到孟思瑤那一副嬌軀香汗淋漓的模樣,自然地背過身去問到。
“不知道,可能去保護老大了。”曹天智隨手脫下外套丟在孟思瑤身上,又熟練的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煙來就要開始重操舊業了。
見狀唐亦楓咳嗽了一聲,算是提醒了。
“少來,抽煙你也管,什麼時候管管自己娶個老婆去。”曹天智愣了一下隨即罵道。
“等你死了再說吧,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唐亦楓微笑道。
曹天智白了一眼背過身假正經的唐亦楓,想了想卻還是收起了煙盒。
幾人麵麵相對,思量再三,終於還是孟奎先開了口。
“曹幫主,你找我有事嗎?”
“有,怎麼會沒有呢。”曹天智見孟奎自己找話茬上來了順理成章的接著說道:“現在外麵發生了什麼,你不會不知道吧。”
孟奎看著曹天智那一臉認真的表情茫然道:“什麼?”
曹天智死死盯著孟奎看了很久,轉移話題道:“你知道你的堂口最近出什麼事了嗎?”
孟奎聞言思量片刻後回答道:“老大,按照您的吩咐我的堂口已經全部關閉了,堂裡的兄弟都給了一筆錢在家裡老老實實待著……我確實不知出了什麼事。”
聞言,曹天智眯起了眼。
孟奎確實沒跟自己說謊,但軍師的推斷是不會有錯的,悔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能在最後一步棋將死所有人,那個決勝點就是夜喻,他要用夜喻把所有人穿起來。
曹天智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好好想想這一天之內到底發生了多少事。
唐亦楓看著曹天智那額頭汗珠如雨般落下的模樣,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急,我們還有時間。”
“天地異象已經發生,沒有時間了,最多一個小時,如果解不開這個結……楓寧城的人都要死。”曹天智急躁地來回踱步,悶聲說到。
“幫主,冒昧地問一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孟奎眼看曹天智如此失態自然知曉事情已經不是一般的大,連忙出聲詢問道。
曹天智瞥了一眼孟奎,“你現在帶著老婆孩子去黃鸝區,我會安排好人送你們走。”
“幫主,你不是說……”孟奎欲言又止道。
外麵的天色不知何時逐漸暗了下來,昏暗的屋內幾人隻能看到曹天智的身影不斷移動走近幾人。曹天智如一陣風般掠過幾人自顧自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一時間屋內死一般的寂靜。
良久過後,伴隨著一聲啪嗒和白煙升起,曹天智淡然地用幾近於冰冷的語氣說道:“沒有大哥我活著還做什麼。”
唐亦楓似乎早就料到曹天智會這樣說,他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腳步已經開始不斷朝著大門處挪動。
昏暗中孟思瑤隻聽見一聲重重地歎息,不同於父母緊張到相互攙扶才能站穩腳步,這個才二十出頭的女子直勾勾地看向曹天智獨坐的位置。
印象中的曹天智是一個極其輕浮的男人,在他身邊來去的嫩模女星不計其數,每次見到這個人的時候他似乎都在花天酒地,滿世界的告訴彆人爺的酷你們不懂。
這樣的人,會說出剛剛那樣的話嗎?
小姑娘,你做好承擔重量的準備了嗎?
腦海中閃過的,是那個自己遊曆藏州時所遇到的一位老者說過的話。
“是那張名片嗎。”孟思瑤忽然開口道。
正欲離開的唐亦楓腳步一頓。
曹天智眯起眸子上下打量起孟思瑤。
“和我說說唄,也許我能解決。”孟思瑤從容地坐在另一側的沙發上,給自己斟了一杯水緩緩說道。
“看來你知道一些孟奎不知道的事情。”曹天智笑道,隨即看向孟奎夫妻二人,詢問道:“你們不坐下來聽聽看貴千金的長篇大論嗎?”
“曹幫主,我想這事不用我爸爸來摻和了,他確實不知情。”孟思瑤喝了口水不緊不慢道。
好有膽識的女人,曹天智暗暗說道,唐亦楓站在門口一拍雙手,孟奎夫妻頓時暈了過去。唐亦楓甩開的銀絲遍布孟宅各地,警惕地看向這個不過才二十出頭的女孩。
孟思瑤此刻反而是放鬆下來了,那位陸先生果然說中了。
黑暗的蒼穹之下,狂嘯的怒風終會卷散滿天層雲。
與自己相守一生的人,就會在烏雲被驅散後的那一刻出現。
孟思瑤開始說起了自己見到陸禦時發生的事情。
片刻後,曹天智二人走出孟宅。
“你信嗎?”唐亦楓似笑非笑道。
曹天智抬首望天,冷著臉道:“我怎麼知道。”
兩人離開後的一瞬間,孟思瑤隻覺壓力驟減,自己繃著許久的心弦終於可以放鬆下來了。
雖然有陸先生告訴過自己該怎樣麵對今日之事,事到眼前難免還是緊張不已。
因為陸先生說過,隻有那個能夠為夜喻赴死的人出現,這個線索才能說出口。
想到這裡,孟思瑤羞紅了臉,自己怎麼會鬼迷心竅問陸老先生這種問題呢!
……
江南軍區
“狼牙小隊隊長夜梓雨,求見陳老!”
換上軍裝的夜梓雨帶著負傷的狼牙幾人回到了江南軍區內,此刻正站在一棟小樓前,看著那扇輕且重的大門,夜梓雨朗聲道。
話音剛落二樓便傳來咳嗽的聲音,屋子裡腳步雜亂,數個聲音此起彼伏的響起。
小樓外,幾位身穿軍裝的中年男人都麵色凝重。
“陳老!求您救救我弟弟,救救楓寧城的人民吧!”夜梓雨轟然跪地高聲說到。
狼牙幾人心裡一驚,李天濟和趙利二人已經慌忙去拉夜梓雨了。
他們何時見過夜梓雨向權勢低頭過。
從華北軍區一個普通士兵一步步走到今日,成為異客與軍區建立的第一支特種部隊的隊長路程艱難可見一斑。這麼多年來無數的橄欖枝朝著夜梓雨伸出均被一一拒絕,京都的某些家族甚至將夜梓雨暗中定為自家未來的孫媳婦、兒媳婦。
隻要這個女人願意,她可以輕易摘下五星修客的頭銜,在任何一個地區享受著僅次於守護者的待遇。
因為她是夜梓雨,是華北軍區前往鎮妖石下唯一一位活著回來的修客,更是摘取了兩位魔族中隊長的首級,當這位女子將魔族的頭顱丟在眾人麵前之時在場的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
她對於小規模戰局的判斷十分準確,往往在數十人的混戰中夜梓雨所率領的隊伍總能使用出讓人意外的戰術。
異客的某位長老曾這樣讚譽這位女子,夜梓雨的指揮像春雨一般無聲的浸潤萬物,卻又常能化作暴風驟雨顛覆整個戰局。
遇高位不施禮,卻以禮待侍從,傲上而不辱下,夜梓雨從軍多年,在江南、華北兩大軍區內深得人心。
而今天,這樣的女子為了她僅剩的家人、為了楓寧城的幾百萬百姓,向著江南三州最大的家族低下了高昂的頭顱。
狼牙幾人心裡如刀割般難受。
“梓雨姐!你彆求他們,我們自己去救人!”王雪經過剛剛與曹天智等人一戰受傷最為嚴重現在還能站著已經是非常勉強,饒是如此,見到夜梓雨下跪的模樣這位新人仍是大哭著要返回楓寧。
“小夜啊,你彆這樣,陳老也不容易,我們已經派人去了就彆麻煩陳老了吧……”院子裡的幾個男人中有一位率先開口道:“我們已經把能調的人全調過去了。”
李天濟走上前去扶夜梓雨,沒拉動。
趙利在旁邊也是勸:“梓雨姐,也許那兩個人就是騙人的呢,哪有這麼凶險……”
眾人紛紛附和道,狼牙之中卻隻有李天濟明白夜梓雨心裡的想法。夜喻是夜梓雨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如果夜喻身死在楓寧,夜梓雨所做的一切都會化成泡影。
那是一個夜裡,李天濟偶然看到夜梓雨借酒消愁,像夜梓雨這樣習慣時刻保持清醒頭腦的女人,飲酒就像哭泣一樣是不常見的事情。
於是李天濟湊近過去,夜梓雨沒有拒絕自己部下的好心,兩個人就這樣坐在火堆旁喝著酒聊著天。李天濟問夜梓雨為什麼要這樣努力,夜梓雨捋了捋鬢角的發絲露出被火光映照的臉龐,女子的眼中浮現出不易察覺的些許迷離,想了許久後隻是自顧自笑了起來。
李天濟不動聲色地小口抿著酒,看見夜梓雨這副就差沒把開心掛在臉上的模樣,李天濟心中已有幾分猜測。
原來這樣的女子,也會有自己想要追尋的幸福。
李天濟回過頭,朝著幾個人怒道:“你們閉嘴。”
“陳老就寧願看著楓寧城裡的人都死絕嗎?!”夜梓雨還是不甘心地說道。
話音落下,象征著陳家的大門終於打開了,一個年輕人走出來看著跪在地下的夜梓雨冷冷地打量了一番後開口道:“陳家沒有追究夜喻擅自襲殺守護者一事已經仁至義儘,此事我們陳家不會插手。”
年輕人看著這個跪在地上流淚的女人不由得心顫了一下。
鬼使神差的,年輕人走下台階,朝著跪在地上的夜梓雨伸出了手:“夜喻有此一劫也是命數,不能向天作對才是。”
夜梓雨嗬嗬笑了兩聲,她身子顫巍靠著李天濟的攙扶才能勉強站穩腳,從小到大沒有開口求過人的夜梓雨看著麵前這個年輕人眼中的憐憫沒來由感到悲哀。
自己也淪落到要被彆人可憐了?
“看來我夜梓雨為國儘忠這麼些年,到頭來連自己的親弟弟都保護不了,陳敬之怎麼能說得出來這樣的話!”夜梓雨聲嘶力竭道,麵前的年輕人臉色陰晴不定,在聽到夜梓雨指名道姓的說出家主的名字後怒從心起的他揮動著手便朝著夜梓雨的臉上揮了過去。
趙利箭步上前一手攥住那人的手腕,厲聲道:“放肆!”
王雪更是將弑神槍舉起對準了年輕人的腦袋。
院子裡那幾位一時間手足無措,怎麼一下子就劍拔弩張了?
夜梓雨眼神越過年輕人直勾勾的盯著那扇大門,她失望地說到:“我父夜清風在三州之地布下了幾十道陣法才能保江南數十年長江之水不能再襲擾百姓,江南軍區這才有資格力壓其他軍區一躍成為第一軍區,你們陳家才有這三十年來的枝繁葉茂!”
這下不僅是年輕人、狼牙小隊,整個樓裡樓外除了陳敬之以外的所有人全都愣住,這娘們到底再說什麼?陳家的勢力是你那個所謂的爸爸幫我們打下來的?
隻有滿頭白發的陳敬之知道,夜梓雨所言非虛。
那一年大旱,守護者凋零,是夜清風仗劍護住了江南軍區的所有管轄州縣。陣法的強悍並不在於壓製妖魔,而是幾十道陣法互相牽引可以將明麵的隱患妖魔給鎮壓住。更可以將幾十年難以解決的長江水患的問題徹底解決。
因為那陣法,是可以將三州之地縱橫起來,將那隻有天上神仙才能控製的晴雨和晝夜給平衡住!
臨州水患?好啊,水勢一漲陣法運轉將你那千萬噸的水量全部化成暴雨落到彆處去。你妖魔不是散播乾旱瘟疫來讓守護者死嗎,好啊,我用三州的人氣來削弱削弱再削弱你的天災,你一隻妖魔想和我三州的幾億百姓鬥?
所以江南軍區風調雨順這麼些年,夜清風的努力是離不開的,更彆提江南軍區出身的劉樅給他們帶來了多少便利。
陳家欠了夜清風一筆不小的人情。
但夜梓雨從來不認夜清風為其生父也從未在人前提起過他的名字,所以很多人並不知道兩人之間的關係。
即使夜梓雨不說,陳敬之也明白楓寧城發生了什麼。
剛剛張嵐麵對祖師時,時間出現了跳躍,張敬之明白,大陣快頂不住了。
以楓寧為家的夜清風,自然以楓寧作為陣眼,楓寧的天都變了,其他地方也在所難免會收到波及。
陳敬之的身邊,兩三代陳家人已經吵翻了天。
有說夜喻李修真自作孽不可活的,有說妖魔現世豈有不救的,甚至還有說等楓寧城破再出手收拾悔以此來換取戰功的。
看著這些孝子賢孫爭的麵紅耳赤的模樣,陳敬之杵著拐杖緩緩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眾人。
老人站起身之後原本還嘰喳不停的人們忽然都停了口,不約而同的抬起頭看著自家的家主。
滿堂陳家子弟,竟無一人能像三十年前的夜清風一樣站出來,意氣風發的告訴那些權衡利弊的腐儒小人,你們不救的人我來救。
陳敬之閉上眼,他已不再是三十年前叱吒軍界的陳敬之了,那年還在同一張桌子上品酒的兄弟們現如今也都是如風中落葉般陸續凋零。
人越老就越會害怕死亡嗎?害怕再看到鮮血淋漓的模樣,害怕自己的族人受到一點點傷害?
“妖魔鬼神共聽之,楓寧城不容爾等放肆。”
倒劍山巔夜清風說過的話如洪鐘大呂般在老人的心中回蕩。
陳敬之回想起了反擊戰役時那些光著腳從蜀地走出來的孩子們,他們不會害怕死亡嗎?
這一刻,老人恍然大悟,原來人類正是一次次踩著同胞的屍體上才能勉強夠到那遙不可及的和平。
陳敬之磨挲著手中的拐杖,那是陳家家主的象征,更是一道陣法的開關。
“孩子們,你們應該走的更遠一點。”陳敬之當著眾人的麵按下了開關,強大的力量頓時從拐杖中四溢而出。
強風掀起了老人的滿頭白發露出了飽經滄桑的臉龐,隨著陣法現世的是江南三州內的無數道傳送陣同一時間被打開。
每個傳送陣所在的位置都是每個陣法的咽喉之處,在妖魔肆虐的年代人族缺少的往往不是強悍的戰力,而是缺少了優秀的陣師來分割戰場創造遷躍空間使優秀的靈劍師快速的支援戰場。
而眼下這千百道陣法,全無例外都是遷躍陣。
能夠快速在空間中建立起橋梁進一步使修客通過遷躍陣到達戰場各地的最強空間陣法。
之所以遷躍陣難以實現的原因經過不斷的人為加工已經變得模糊不堪了,隻有殘留的陣法書卷中會偶爾提到兩句,遷躍陣本身是通過折疊空間的縫隙實現的,而什麼是折疊空間,沒說。
不過在夜喻所得的羊皮卷中有所記載,陣法中的最強兩種陣法分彆是空間遷躍陣和光陰長河陣,分彆對應了空間與時間這兩條經緯線。陣法的難點並不在於力量的多少而是在於魔界與人界本身就是因地質運動將本就是一體的大陸強行折疊成了兩塊位於不同空間的新大陸,所以空間遷躍陣的本身就是通過魔界和人界的空間縫隙創造出能夠快速到達各地的陣法。
這一陣法極高的要求就是施術者必須具有極強的控陣能力,否則在布陣期間內不小心衝破魔界空間,都會讓兩個世界截然不同的靈氣發生對衝。
所以能夠在這麼大點地布下這麼多道遷躍陣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呢。
“陳家子弟,跟我走!”隨著陳敬之的話音落下,散落在江南各地的陳家弟子紛紛趕往遷躍陣,一個接一個的像釘子一般壓住江南三州的每個關鍵節點。
陳敬之看著屋子裡的遷躍陣,又看著自己的子孫後輩們,這位戎馬一生的老人丟下了拐杖,丟下了羈絆自己半生的東西,義無反顧的踏入了遷躍陣中。
“爸!”“爺爺!”
十餘位陳家嫡傳沒有任何猶豫便追隨著陳敬之進入遷躍陣中。
門外的年輕人回頭看向屋內不斷閃耀的藍光癱軟在地上,良久年輕人才緩緩開口道:“夜大人,你的願望達到了。”
“感謝。”夜梓雨抱拳致謝,隨後頭也不回的帶著狼牙小隊重新奔赴楓寧城。
望著夜梓雨離去的背影,年輕人苦笑不已,他不由得想到如果自己站在今天她的位置上能否拿出像她一樣的勇氣呢?
大抵是不能的吧。
這就是……人類的力量……
真身為四翼黑龍的悔蜷縮著身子伏在芷竹巷的井口旁,看著滿天飛舞的劍氣和衝天而起的遷躍陣法,它的眼角不由得流下一滴淚珠。
幾百年了,自己有幾百年沒見過這樣的光景了,那如同太陽般耀眼的金色之劍如暴雨般落下紮在自己身上的時候,鑽心的疼痛讓悔拚儘全力重創了那位靈劍師。
在一處徹底枯竭的井口旁,那位身軀染血的靈劍師用手掌輕撫著悔的頭顱,他微笑著說道:“你不用恨我,我的每把飛劍都是死在你手下的亡魂,戰勝你的從來就不是我。”
說罷,靈魂已經開始破碎的靈劍師用儘自己最後的力量封印了悔,而他的身旁、井口的四周除了滿目瘡痍的大地空無一物。
“願人間,山河無恙啊。”
無名的靈劍師吐出一口濁氣,就此死去。
……
夜家內殿,滿麵滄桑的夜清風終於是抬起了頭,看向了早已離去的雷之仙劍。
“喂,你怎麼不去幫幫他。”
白衣夜清風出現嬉皮笑臉道。
“沒有必要的事情。”夜清風冷冷回道。
白衣夜清風看破不說破,“你隻見過一麵劍仙的殘魂便再也不敢進去,那一眼你就明白了陣師與劍師之間的關聯,我從未見過你這樣的天才。”
“最天才的地方還不在這裡,你知道嗎夜清風,我真是佩服你。你居然自己悟出了光陰長河陣,沿著光陰長河試著一次次改變故事的結局。”白衣夜清風靠著內殿的石柱子上說道:“光陰長河陣的布陣思路現在就在你的兒子手上,你沒有機會接觸到那本書,你是怎麼做到的?”
“很難嗎?”
夜清風反問道。
這下可把白衣夜清風噎住了,是啊,很難嗎?
當然難!陣師天生不具備強力的進攻能力,光陰長河陣和空間遷躍陣布陣的一個極大限製就是陣師沒有殺力足夠大的本命武器。
而劍師往往不能夠熟練控製自己的力量,所以天生劍師與陣師就是衝突的。
但是,夜清風是讀書人出身手握雷之仙劍,他確實有一點點資格使用出光陰長河陣。
但,自囚於祖師堂內的夜清風,是何時布的陣呢?
風雨之中,王婉揉著睡意朦朧的眼睛才發現夜清風盯著窗外的暴風雨還未睡去,女人伸出手去扯著夜清風的袖口哼哼道:“怎麼還不睡啊?”
夜清風回過神來看著身旁的王婉目光一下子便柔和了下來,他輕輕摟著王婉小聲道:“還不困,你先睡吧。”
“好吧,那你可要早點睡,明天還指望你送梓雨上學去呢,嘻嘻。”王婉朝著夜清風蹭了蹭,悄悄地又往暖和的被子裡鑽了一鑽。
不多時,王婉的呼吸逐漸穩定下來,夜清風這才又回過神來集中精力再次神遊天外。
風雨愈加猛烈,夜清風第十一次收回靈魂依附的靈體時已是強弩之末。
即使沿著光陰長河向上十八年,也還是沒辦法改變王婉身為壓勝物的命運嗎?
夜清風有些失望,卻忽然想到如果順著光陰長河向下呢?是不是會比現在走的更遠一些。
果不其然,順水而下的夜清風一路走到了三十年後的某一天。
而那天,有個人站在倒劍山巔求天地借他一劍。
而那時楓寧城已黑雲壓境,一個白發老道人站在雲端顯出法相壓製妖魔的抬頭。
夜清風毫不猶豫地借了那個年輕人一劍,但楓寧仍然在重壓下化為齏粉,天地震蕩山河頓時破碎一片。
楓寧內原有的壓陣修客沒有了,隻有四個六星修客拚儘全力支撐。
整個楓寧上下除了這六個人以外竟沒有一人幫他們一把?!
夜清風冷著臉,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後便準備收回靈體。
那人突然抓住了自己的肩膀,這個年輕人看著夜清風忽然說道:“你是過去的人嗎?”
在夜清風驚詫的目光中,夜喻緩緩掏出那張記錄著空間遷躍陣的羊皮書頁。
夜清風甚至沒來得及去楓寧城內看看已經長大的夜梓雨,但是楓寧城內沒有看到自己的身影,反而京都內有自己的氣息說明自己在幾十年後一定是遇到麻煩了。
於是在妖魔落地一切化為灰燼之前,夜清風記住了遷躍陣的布陣方式,並返回了過去。
在後來的日子裡,夜清風常常神遊在魔界與人界之間,不斷布下一個又一個遷躍陣。
最後的最後,夜清風最後一次布下了光陰長河陣,這一次,他走了很遠很遠……
而被夜清風更改的未來就像被火焰吞噬的紙張般化成灰燼,在灰燼中的夜喻流著淚一次次看向芷竹巷的家,他泣不成聲道:“媽,他回來了。”
靈魂的相遇就像是早有結局的故事,即使你們素未謀麵,靈魂之中刻印的印記總會促使你們再相見。
夜清風沒有注意到,未來的夜喻手握著雷火仙劍,雷之劍上的氣息蔓延夜喻全身和夜清風的氣息一般無二。
夜清風走到了一片湖泊之上,天空倒映在整片如鏡子般的湖麵上,天地上下皆一色,湖中央隻有一個白衣人孤零零地站立。
“雷之劍的使用者,你終於來了。”
劍仙轉過身看著年輕的夜清風微笑道。
“你早知道我會來到過去?”夜清風緩緩走近小心翼翼地問到。
“當然,我在這等了你……”劍仙嘴角上揚:“一千年。”
“那你可知道怎樣破解壓勝物的詛咒。”夜清風手握雷之仙劍與劍仙對立,此刻的他眼中隻有王婉的未來,絲毫不在意對方是否真的是那個劍仙。
“夜清風,你是千年來唯一一個與我相見的人,你已經很接近那個真相了,王婉生也好死也罷,重要嗎?”
劍仙腳後跟輕輕跺地,頓時湖麵泛起層層漣漪。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夜清風目光冰冷:“看來我是白走一趟了。”
“真相已在你的麵前,你的靈魂已經被光陰衝擊的虛弱無比,你這一生恐怕再也走不到這裡了。”
“我不在乎。”
夜清風轉過身去就要原路返回。
“你不好奇為什麼我現在就能得知一切嗎。”劍仙在夜清風背後忽然出聲。
夜清風停下腳步,心中一驚。
“未來的事,已成定局,重複千遍,毫無意義。”
劍仙伴隨著水波漣漪的停止消失了,空蕩蕩的湖麵上僅剩夜清風一個人孤零零地。
不知怎的,夜清風看向腳下的湖麵,倒映中他看見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時變成了白衣。
水中由左到右升起三扇門,夜清風看著一模一樣的門心中充滿困惑。
“過去不可得,現在不可得,未來不可得。”
香火嫋嫋的寺院中,夜清風回想起了陪王婉燒香時寺院主持說過的這句話。
劍仙剛剛是在警告自己不能再去往未來窺探嗎。
那眼前三門,就是過去、現在、未來。
夜清風將手搭在第一扇門的把手上,他漲紅著臉落了淚,淚珠滾滾落入湖泊之中,漣漪泛起一波接著一波。
“我想要和你一起走下去啊,我該怎樣麵對沒有你的未來啊。”夜清風擰著門的把手卻發現怎樣都無法再擰動分毫。
“給我動起來……給我打開啊!!!”夜清風憤怒地搖晃著門的把手卻沒有任何作用。
王婉之死,已是命中注定。
夜清風整個身體向前倒在門上,這個能夠獨自在光陰長河中逆流而上的天之驕子此刻卻開始放聲大哭,他為自己的無能、為自己不能拯救自己所愛之人而感到絕望。
靠了好一會夜清風才平複了情緒,看向那扇未來之門,他不知道門後有什麼,但他顫抖的手已經暴露了自己內心的恐懼。
是王婉病死的模樣?是自己跪倒在床頭的模樣?是孩子們啼哭的樣子?還是隻有自己站在墳頭的樣子?
夜清風抓住未來的把手輕輕擰了擰,這次很輕鬆的就擰動了。
門後的場景,是小巷中被按在地上的夜喻和被奸汙的夜雨馨。
一門之隔,夜清風卻見不到那淒慘地一幕。
以至於那個深夜當夜清風麵對夜喻之時,夜清風還隻當夜喻是個蠢到家的小孩子。
“夜清風,你還有臉站在這真讓我感到驚訝。”夜喻看著替夜家當看門狗的夜清風冷笑不已。
“我做的事遠比你想到的多,問心無愧,如何不能站在這裡。”
夜清風手提雷之劍一人一劍守住了夜家的祖師堂,那也是夜家最後的顏麵。
兩個同樣深愛著家人的男人,在月夜下展開了一場廝殺。
當夜清風鬆開了緊握的手時,他的一顆劍心便蒙上了塵。
最後在劍仙的注視下,夜清風原路返回,自此,夜清風靈魂受損實力再也無法達到巔峰。而當他沒有選擇未來之時,他便失去了所有。
一個為了家人能夠穿越未來上百次的人,當他看到自己守護的家人被人侮辱的時候,會是怎樣的畫麵呢?
恐怕這天下都承擔不起他的怒火吧。
他會以江河為劍,以華夏為陣,建起一座全天下最大的劍陣。
劍陣之內,殺人不過念頭微動,夜清風站在陣內,便是世間最強!
隻有那樣的夜清風,能夠一殺再殺,殺到自家同胞全部魂飛魄散、殺到夜家血脈斷絕之時,才能保全王婉的一條性命。
夜清風,你走錯了,就再也沒有下次機會了。
但其實,那樣的夜清風,真的配得上劍仙二字嗎?
劍仙笑了笑,人啊,真是矛盾。
……
在悔因過度恐懼而顯得有些呆滯的目光中,李修真緊抓住刀刃的手不退反進,破碎的身體隨著手中刀刃的寸寸入體如同被火焰炙烤的岩石一般驟然開裂。
直到身子完全消失前李修真都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
劍仙曾在傳道時說過,人族的本命物件與能力往往是與個人息息相關的,就像李清渠的人間畫,又譬如說夜清風的規矩。
正是因為夜清風擁有靈劍師的灑脫卻又有著自我的約束,才促使其成為了劍陣師一脈的開創者。
這一切的一切,都和修客的過往經曆息息相關。
我的過去沒有光彩,從眼睜睜看著母親被洪水卷走後我的心便開始扭曲。
在心湖之中,李修真無數次麵對曾經的自己,那是一個怪物,是一個扭曲著自己與這個世界的怪物。
怪物伸出無數雙手想要把李修真拉入無底深淵之中,它流著淚,仿佛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它的身下是洶湧的血河,它就站在血河中一次次想要把李修真拉進河水之中。
怪物朝著屢次勸說自己的李修真大喊大叫:“如果當時不是媽,而是我去死多好!為什麼死的是她,為什麼就不能是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