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歸鄉客 黑暗中深藏的火(2 / 2)

天幕有劍落塵間 墨竹 36907 字 3個月前

李修真憐憫地看向自己,無聲念誦靜心訣。

越長大李修真越明白,妖魔殺之不儘,因為人本身就是妖魔。李修真嘗試以各種手段斬殺心魔,卻總是下不去手。

是那個怪物拖累了自己嗎?

李修真帶著這個問題走遍了山水間,最終看到了年少的夜喻被死死按在地麵上的模樣。

他人的苦楚,有一日竟會成為自己觀摩的對象。

這算什麼,惡趣味嗎?

李修真一時分不清自己的心到底落在何方,僅僅隻是一刹那悲劇發生便無法挽回。

芷竹巷裡的那個小子,居然寧可自己死也要換得曾經的亡魂們得以轉世輪回。

我呢,我做了什麼,我救了任何一個人嗎?

李修真回望自己的過去,黑漆漆一片望不到頭。

再一次念誦靜心訣,李修真不由得懷念起了當算命老道的時光了,那是一段可以隨心所欲的時光,遍觀人間百態遊走其中片葉不沾。

李修真一直徘徊在道路的兩段,從未正視過自己的內心。

而現在麵臨生死抉擇,李修真卻做出了自己此生最對的一次決定。

火屬性靈法師,李修真,於臨死前覺醒能力。

如果代替媽媽被洪水衝走的是我,如果被妖魔給殺死在金陵城外的是我……

強烈的執念使李修真如烈火般迸發出無限的力量,遺憾貫穿其一生,所愛之人皆慘死於自己麵前,尚且隻是孩子的李修真多麼希望自己可以和受到傷害的人互換遭遇。

楓寧城頓時暴雨如注,鋪天蓋麵的雨點襲來讓路上的車輛都看不見眼前的道路隻能聽見劈啪作響的敲打聲,黑暗籠罩大地此刻再無一絲光明。悔的真身現世,魔氣籠罩住整個楓寧並極快地朝著其他地方蔓延。

李修真消失的一瞬間,東南西北四個方位的修客一齊出手。

一道光芒撥開層層烏雲,落在夜雨馨的心相之上。

李清渠發動人間畫,借人間一縷微光護住李修真留下的夜雨馨。

悔見束縛消失使出十二分的氣力催動著漫卷而起的狂風讓人分不清方向。城內的人們早已亂作一團,汽車互相撞擊,孩子的哭聲和大人們慘叫聲在城內響起,整個楓寧如同人間地獄班發出痛苦的呻吟。

黑暗之中,數以千計的金色文字化作一條條鎖鏈鎖住悔不斷膨脹的身軀。

李修真坐鎮楓寧時擁有陣法的加持,自身的力量甚至可以達到七星實力,更彆提李修真臨死前的強行打開了四道天階,當下的四位六星修客可能加起來都沒辦法與那時的李修真相抗衡。

隻是隨著李修真的隕落,兩道陣法停滯不前,雷火仙劍無人駕馭。

李修真那一劍的威力,至少削弱了悔五成的力量。即便如此,李清渠四人麵對悔時仍顯得吃力。

因為腳下便是幾百萬生靈,那是李修真到死也在保護的人們。

李清渠鋪開畫卷,抵擋著悔的每一次衝擊。

陳錚的金色文字化成無數條鎖鏈全力將悔拽向楓寧城的封印。

“劉樅老哥,好久沒見了。”天幕中,許川笑著向劉樅打招呼。

劉樅抬頭看著天空中若隱若現的黑氣,聞言也隻是抱拳回應。

“僅憑我們兩人,有機會嗎?”許川收起玩笑嘴臉,嚴肅地說到。

“最強的妖魔,數十年的壓製,三代人的消磨,兩把仙劍的加持,李修真臨死前的爆發才將它的力量削弱了一半不到。”劉樅苦笑道:“我們四個在外麵協助壓製他才勉強打成這樣,現在陣法已破,他隻需要侵入楓寧吸收負麵情緒就能重新回歸巔峰了。”

“哦。”許川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話說不是還有兩把仙劍嗎?”

劉樅腦袋直冒汗,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都這麼異想天開:“仙劍不是一般人能駕馭的,我們四個誰有資格使用仙劍?”

正說著,劉樅卻看見許川手指向一處,正是倒劍山巔:“那不就是現任雷劍和火劍的使用者?”

“嗬嗬。”劉樅笑了兩聲,話雖如此,但夜喻的身體怕是……

惡蛟自雲端向下俯衝,許川與劉樅急忙運轉靈力向上頂去。

兩者相撞,頓時激起響雷陣陣。

劉樅看著不斷撲來的黑氣,這才發現自己替李修真壓陣時已經耗費了太多靈力。

小崽子,這下真陰溝裡翻船了,劉樅心裡暗罵不已。

又是一聲雷鳴,更沉重的壓力頓時將劉樅與許川壓到了李清渠的人間畫上。

“陳錚呢!在乾什麼!”劉樅看著飛速消逝的結界,大吼道。

束縛住悔的金色鎖鏈寸寸崩斷,此時竟再也無人能力挽狂瀾。

墜落地麵之前,劉樅腦子裡隻閃過一個念頭。

都他媽玩完了。

……

“風雨催人,路不好走。”

遊輪上的齊晟歎息道:“希望不要太遲。”

望著無邊際的大海,齊晟躲回了艙內。

一切都該從王婉那個女子開始說起。

一個普通的女子,卻拴住了所有人。

夜清風為她甘願自廢修為,劉樅為了她幫助夜喻一次又一次,李清渠為了她相信人間大美。

而夜喻為了他的母親,不惜一次次舍身衝擊著劍仙製定的規矩,用自己的命來一次次破開局麵。

卻不知,這一切都落入到了幕後人的圈套之中。

他就想用王婉一個人的命,吊死你們一群人。

如果是夜喻的師傅,現在又該如何幫助夜喻呢?

畢竟李修真身死,楓寧被破,悔大可以吸收完幾百萬人的生命後再卷挾著仙劍一路席卷江南三州。

悔,是七十二妖魔中最強的惡魔,因為他可以肆意的踐踏光陰長河,可以將一切的“現在”變成“從前”。

殺不死他,隻會讓他更加強大。

“七分看棋術,三分看天命,齊家的老話了,怎麼到你這卻想事事算儘呢?”

客艙內,一位發須花白的老人看著一臉愁容的齊晟笑道。

“陸先生到訪未能掃榻以迎,還望見諒。”齊晟拱手作揖道。

“少來那套,文縐縐的。”陸禦擺了擺手:“你身在南洋卻能布置的這麼周全,已經很難得了。”

齊晟落座給陸禦泡起了茶,聞言臉色不變:“隻是儘自己所能罷了。”

兩人沉默,伴隨著茶水的熱氣,戰局此時才正式進入到中盤階段。

……

夜家祖師堂內,夜清風輕輕閉上雙眼歎了口氣:“結束了。”

楓寧內的四位修客,隨著人間畫的破碎,最後一道防線也被攻破。

黑霧之中似有龍吟陣陣,悔的四翼拍打著掀起的風即使站在倒劍山上的夜喻都能感受到陣陣衝擊。

看著煙塵揚起,江河倒退,哭喊聲不絕於耳的楓寧城,夜喻心似是割裂般的疼痛。

修客間的爭鬥,卻要普通人來承擔後果。

誰來救救他們呢。

當然是你了,夜喻。

悔在黑暗中伸出手,“夜喻,你是否忘記了壓勝物就是你自己。”

夜喻渾身上下劇烈的疼痛起來,被修複的身軀此刻開始閃耀出點點光芒,伴隨著金光出現的,還有夜喻身體內不斷燃燒的淬心火。

“原來是為了防著我,嘖嘖嘖,李修真啊。”

淬心火的存在讓悔無法更進一步,悔遊蕩在夜喻身邊不斷蠱惑道:“真的忍心看這些人為你而死嗎。”

夜喻猶豫再三,仍是撐著身子站起,在夜清風的注視下,夜喻掏出了那顆用淬心火煉成的心臟。

這是我和李修真之間的糾紛,他人不能因我而蒙難。

對,就是這樣,夜喻,獻出你自己吧,為了大義為了天下蒼生。

悔整個湊了上來,隻等夜喻捏碎心臟便將他吞噬。

“蠢東西。”

祖師堂裡,夜清風怒罵一聲,隨即雙指為劍狠狠劃過劃過,頓時一劍貫穿了悔的真身。

撕心裂肺的聲音讓夜喻回歸到了現實當中,他望著自己殘缺的身體和那團淬心火,隻覺自己就像站在十字路口一時不知該走向何方。

壓勝之物,自小便直麵妖魔。

夜清風改變不了的從來不是天命選中了王婉作為壓勝物。

而是身為母親的王婉不忍自己的孩子變成壓勝之物,主動將壓勝的力量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一個女子,如何在每個日夜裡麵對妖魔的襲擾呢?

夜喻與王婉的相遇,本該是夜清風離開後發生的事,但因為悔從中作梗將光陰長河反複顛倒,使本該是以後才發生的事情提前發生了。

那就是夜清風所見到的作為壓勝物的王婉,本該是在王婉遇到夜喻之後的王婉。因為時間的錯亂,一切都顛覆了。

而悔的這一記無理手,徹底把所有人牽扯進來了。

夜清風為了王婉跨越時間道心破碎無奈離開楓寧,夜喻與王婉相見後,那群京都子弟又在悔的蠱惑下撞上了夜雨馨。於是李修真在自己的錯誤下讓一個家庭破碎,劉樅、李清渠皆受到牽連,最後當夜喻回到楓寧與李修真以命相搏的時候,壓勝之力間接又回到了夜喻的身上,現在的夜喻就是一個開關,按下去就會死傷一片。

悔的腦子有這麼好使嗎?不見得,看來有的人早就和妖魔聯手了。

“這樣的棋手,活著也是禍害。”齊晟和陸禦兩人異口同聲道,說罷兩人詫異地看向對方,不由得一齊笑了。

“那這個局,怎麼破呢?”笑完後,齊晟朝陸禦發問道。

陸禦笑著撚須不說話,隻是用手指著自己的心臟。

齊晟心裡了然,默默端起了茶杯。

怎麼破?拿命填!

用修客們的命來買單吧。

不過,齊晟忽然想到,那三百多修客的死,可都是眼前這位老人一手促成的。

陸禦笑眯眯看向齊晟,小子,才想到這一點?

齊晟心中大為震驚,原來如此!

……

夜喻攥緊了那顆淬心火,他怎會不知道自己的母親為了自己做了什麼呢。

像她那樣怕疼的女子,究竟是怎樣麵對這一切的磨難的。

夜喻不敢想這些事。

就在夜喻猶豫之時,異象突生。

夜清風的一縷殘相,重重地將手拍在了夜喻的肩膀上。

夜喻身子一個不穩,竟是整個人跪了下來。

在他的的身後,浮現出的是曆代守護者的殘相。

劉樅冷著臉,怒其不爭地說道:“王婉為你做了這麼多,事到如今你還要猶豫。”

李清渠也是一般意思:“佛渡眾生遠離苦海,誰渡她逃離魔爪呢?”

“夜喻!你跪下!”

夜清風怒斥道。

“我們這一生都在兜兜轉轉想著做一些對的事情。”

李修真的殘相站在最後,緩緩說道:“難道對的事,就一定是你想做的事嗎?”

此刻夜喻如一杆天平般,一側是楓寧城的幾百萬生靈,一側則是自己的母親王婉。

守護者們的聲音在夜喻的腦海中盤旋不去,雖然看不見他們,但夜喻能夠感受到那窒息的壓力。

悔就是希望這樣,希望連守護者都覺得不救王婉是一件錯事。

當一朵花能在寒風中傲然挺立時,路過的人們總會原因多花幾秒鐘去看它一眼。

人類還有善良,那就一定會死。

“如果是她的話,一定不希望楓寧的所有人都去死。”夜喻頂著四位守護者的壓力緩緩站起身來。

他的眼中充滿了決絕,悔內心暗笑,終於是妥協了。

夜喻手掐劍訣,火之劍頓時回到自己手中。

身後的夜清風殘像也有樣學樣的召回了雷之劍。

“她一直在為彆人著想,但誰會記得她曾來過這個世界呢,誰會記得她所做的一切!”

夜喻額頭青筋暴起,像是在質問自己一般說到。

悔愣住了,這不對,劇情不應該是這樣的走向!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寧可……”夜喻流著淚掐起劍訣,決絕地說道:“讓楓寧城淪為廢墟一片,也絕對不要辜負我的母親!”

話音落下,淬心火似乎認可了夜喻的話,瞬間綻放開一朵璀璨的火蓮。

“退!”

一劍蕩去,身後的夜清風也是一劍跟隨而出,強大的力量逼迫悔不得不向後退去。

夜喻傲立在山巔,此時的他得到了四位守護者的認可,磅礴的靈氣化成一尊實體的法相,此刻正站在夜喻身後。

“來吧!讓我看看你還有什麼樣的手段!”夜喻一步步跨出倒劍山巔,不遠不近地追著那片黑霧道。

倒劍山巔,夜清風回過頭去:“修真前輩,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吧。”

其餘二人皆是轉身看向李修真,在三人的目光中李修真笑著點了點頭:“夜喻終於承載起了他人的重量,或許這就是愛最終的模樣吧。”

夜喻的肩頭挑起的是王婉和夜雨馨的故事、是她們靈魂的重量。

而這幾克的重量,此時卻壓的夜喻喘不過氣來。

我的母親,她有著這世界上最仁慈的心,她將風雨與饑寒擋在門外護著我長大。

而我,不得不畫地為牢,此生隻為守護她的一切。

楓寧城中,悔的真身已落入人群中肆虐,鮮血與恐慌頓時彌漫在整座城中。

悔的真身在城中肆虐,修客們被逐漸蠶食,哀嚎聲、絕望的哭泣聲此起彼伏。劉樅等人無力抵抗,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生命力一點點流逝。

城中一片混亂,火光衝天,建築崩塌,人們四處奔逃卻無處可逃。城裡的街道上,血跡斑斑,殘肢斷臂散落一地,不忍直視。

夜喻冷漠地看著腳下的一切,開始緩緩掐訣。

心湖之中本應緩緩平複的湖麵此刻卻伴隨著大風吹過掀起驚濤駭浪。

竹林之中,夜喻再次見劍仙。

“為了一兩個人,放棄這麼多人,值得嗎。”劍仙站在水中發問道。

夜喻一步步走上前,再不理會劍仙的話語。

“她是我生命的光芒,是我存在的意義,是我永恒的希望。”

夜喻站到劍仙的身前,居高臨下道:“把你的力量借給我。”

劍仙昂起頭看著夜喻,似笑非笑。

你最終還是走了和夜清風一樣的老路,你不夠強,卻比夜清風更狠!

劍訣掐完,天幕一劍落塵間。

一劍正中悔的真身,磅礴的劍氣驅散了黑霧,露出夜喻腳下已經破敗不堪的城市。

悔還在城內拚命掙紮,夜喻念頭微動身後法相又是一拳落地。

在江南各地,陳家子弟連接了所有的遷躍陣,將悔的魔氣通過遷躍陣的力量分散到大大小小的封印內。

悔被壓製在地動彈不得,任憑那術法落地消磨其道行。

“楓寧城的人們都死了!夜喻!你輸了!哈哈哈哈……”悔昂起頭肆意嘲笑著夜喻的無能。

此時的夜喻將夜雨馨的心相抱在懷裡,他落入到楓寧城內,一步步走向悔的真身。

“你已經奪走了我愛的人,楓寧城還在不在又有什麼區彆。”看著滿身魔氣被不斷抽離的悔,夜喻平靜地說道。

“真的嗎?那……夜梓雨和那個女孩呢?”悔戲謔地說道。

夜喻一怔,忽然想到了什麼遺漏的細節。

是那張名片!

黑霧再次籠罩楓寧城,齊晟品著茶說道:“這才正式進入到收官階段,可惜……”

陸禦剝好了橘子慢條斯理地撕起了橘子上的白絲,聞言不慌不忙地說道:“你太小看人類了。”

“陸先生,我有一事不明。”

“哦?”陸禦抬頭看了齊晟一眼:“哪裡不懂。”

“先生,我全都不懂。”

望著齊晟那人畜無害的那張臉,陸禦笑著說了句三字經。

悔用愛將修客綁在一起,又用愛逼迫夜喻不得不再次做出選擇。

因為它篤定夜梓雨會為了夜喻重新回到楓寧,當然,不回來也是可以的。

那根紅線不會消失,因為時間永遠會停留在兩人繼續綁定的那個時間。

悔放肆大笑,這就是時間之力,你永遠達不到的真實!

區區人類妄圖以卵擊石,千年之前你們就是任人宰割的豬狗,千年之後你們也一樣!

孟府之內,孟思瑤看著曹天智二人去而複返的堵在大門口抵擋著黑霧。

銀絲不斷,妖霧中的怪物一波接一波的竄出。

“這些怪物殺不完,而且越來越多了。”站在門口的曹天智一人擋住了所有的怪物,身後的唐亦楓還在不斷布置銀絲防止妖霧破壞掉宅邸。

孟思瑤坐在沙發上儘力不要讓自己顫抖的厲害,她看著桌麵上的那張名片此刻就像是催命符一般。

陸先生告訴自己的一定要在此刻保持清醒,因為自己是勝負的關鍵,眼前的名片一定要交到那個人手上才行。

所以即使是害怕到了極點,孟思瑤仍是告訴自己一定要堅持下去。

因為自己的身後就是爸爸媽媽!

陸禦撕完了橘子上的白絲,沒來由說了一句:“好。”

伴隨著槍聲響起,夜梓雨帶隊進入霧內,四麵八方而來的特種部隊戴著特製的麵具和威力強大的弑神武器從四個方向進入楓寧城。

陳敬之看著一批批年輕人進入到那必死之地,心中五味雜陳。

自己要是早一點出手,也許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很快,定位隊員們的儀器上象征著生命的紅點開始一個個消失。

饒是如此,陳家子弟和軍方仍是不斷增員去收攏四散的黑霧朝著城內壓去。

城市的正中,夜喻抱著夜雨馨且戰且退。因為夜雨馨的關係,夜喻不敢全力迎戰,隻能不斷的逃竄。

剛剛因為孟思瑤的那一條線被牽起,自己的心產生了些許動搖。

隻是一瞬間,就讓悔有機可乘了嗎?

正當夜喻分神時,悔卻跨過了光陰,一瞬間來到自己眼前。看著悔的利爪落下,夜喻頭腦一片空白。

就這樣死去了嗎,母親的仇、雨馨的仇還沒有報。

夜喻舉劍想著去抵擋悔的攻擊,卻沒想到時間再次發生了扭曲,利爪眨眼間便來到自己麵前。

千鈞一發之際,金色的文字再次出現。

陳錚拚儘全力第二次發動了能力強行將夜喻轉移走,因為靈力不足,這次的轉移陳錚無法再控製落點了。

悔饒有興趣的回過頭,李清渠的人間畫頓時升起數十副畫卷對著悔便壓了過來。

李清渠站在高樓之上,手上的錫杖閃耀出金色的光輝。

“你們不是早就應該失去靈力任人宰割了嗎?”悔撕開重重畫卷,仰首說到。

李清渠沒有說話,仍是不斷喚出千萬幅畫卷。

修道之人如果被隔絕天地,一般隻能用自己渡口內儲藏的靈氣作戰,這是常識。

但李清渠之所以被稱為最強陣師,便是擁有所有修客都向往的能力——人間畫。

無水之地可瞬間召喚出海洋,黑暗之處可造出心中的太陽,李清渠所在的戰場絕不會存在因天時地利而落入下風的情況。

因為人間畫正是可以以心中的畫卷來改變戰局的能力。

畫卷隻能使用一次,每一幅畫卷都會在使用後永遠的消失。

而此時的李清渠心中隻有一個衣著樸素的女人,站在檀香嫋嫋的寺院之中虔誠的模樣。

猶豫再三,李清渠仍是沒有使用這幅畫。

悔的身後,劉樅已經喚出火鞭拉住了悔的身軀。

一定要阻攔悔的進攻,這是幾位修客最後的想法。

雙方僵持不下,時間點滴消逝,伴隨著最後一絲靈氣的消失,劉樅、李清渠戰死楓寧。

悔四下張望,楓寧城已變成血海一片。

它興奮的發出尖叫,似乎是在慶祝自己的獲勝。

“看看你這幅樣子,我還以為你要贏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落在悔的耳中,那個聲音是這麼的輕但在悔聽來卻宛如炸雷般響起在耳邊。

悔呆呆地抬起頭,在它的頭頂,李修真咧開嘴笑了。

“將軍。”

齊晟和陸禦手談一局,此時恰好落子絕殺。

在悔驚恐的目光中,黑霧如潮水般退去,四周的景象開始變換,這一幕像極了電影中的回憶。

悔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它尖叫道:“你不能!你不可能做到!”

李修真微笑著,沒有說話。

在孟府的夜喻看著昏過去的孟思瑤和那張名片,他看著淬心火綻放出的火蓮開始凋零,恰似李修真的生命進入最後的倒計時。

當李修真注入最後的一絲火焰時,夜雨馨的心相已經完成,她真正重新回到這人間。

當夜雨馨握住名片的那一刻,藏在名片中的遷躍陣被觸發,李修真留下的後手也就由此而出現。

人言光陰似水。

我偏要說火海一片,也似水。

遷躍陣之中隱藏著的光陰長河陣讓李修真再次借用三心把自己的能力拔高一層,李修真的未來身手捧火蓮出現,這一刻他既是未來,也是現在。

世界開始顛倒,死去的人眨眼間便恢複原樣,城市受到的傷害也開始回複,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原點。

悔呆呆地看向李修真,李修真擔下了這個城市受到的傷害,他自己則永遠的死去了。

這就是李修真所希望的,你我互換。

李修真做不到換一城的人,但未來的自己可以做到。

未來身沒有覺醒能力的那一刻,李修真就已經猜到了未來,而那張名片既然你悔可以動手腳讓它依附在夜喻身上以此來把四麵八方的人牽扯進來。

我陸禦當然可以把光陰陣疊加在遷躍陣上讓李修真用未來開發出一人換一城的能力!

人潮依舊,早晨的太陽照常升起。

悔眼看著自己落敗就要逃離楓寧城。

恰在此刻,李修真留下的大陣重新開始運轉。

無數條鎖鏈牢牢的鎖住悔的身子,任憑其如何掙紮也逃不脫。

悔看著白鷺鶴鳴兩地被李修真當作陣法樞紐的簪子,此刻竟被張嵐握在手裡。

張嵐攥緊雙拳,手心中滲出絲絲鮮血:“我是鳳鳴張嵐!”

悔還想逆轉光陰,卻發現此時整條光陰河不再繼續向下而流。

什麼!悔驚駭不已,卻忽然看到了站在水陽江麵的許川。

隻見許川手捧長江水笑道:“光陰似水啊。”

三百多位修客在李修真能力發動的一瞬間便重新歸位,此刻的悔就像斷頭台上的末代君主,隻能靜靜等待刀斧落地。

陳家三千弟子、江南軍區近三成特種部隊、四位六星修客、以及站在眾人身後的夜清風和陸禦。

你麵對的,是我們所有人。

而夜喻的選擇得到了李修真最後的認可,這才能讓火蓮綻放開。

擁有愛的人一定是一個戰士。因為如果你不為愛而戰,那你愛著的又是什麼。

錯誤固然可以回到過去去修正,但傷害從不會消失,承擔不了錯誤的人無法肩挑這個國家的未來。

所有的破壞所有的傷害,皆讓我李修真一人承擔吧。

我是深藏於黑暗之中的火,而你們才應該沐浴在陽光下去看看這人間的美好,去肩挑起楊柳依依的未來。

黑暗之中,李修真承受了所有人受到的傷害,這個發須皆白的老人在無人喝彩的地方安靜的退了場,也許,他再也沒有上場的機會了。

鳳鳴宗宗主李修真,戰死於楓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