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歸鄉客 收官(一)(1 / 2)

天幕有劍落塵間 墨竹 15039 字 4個月前

“各位,辛苦了。”

四位六星修客再聚首時已經是坐落在了路邊的燒烤攤旁。

相比較許川三人不顧形象的擼串方式,陳錚的細嚼慢咽此時顯得格格不入。

許川猛的灌了一口酒後突然發現了吃的比自己還歡的李清渠,腦袋上頂著幾個問號的他脫口而出道:“李大人也能吃肉?”

“酒肉穿腸過~穿腸過啊~”李清渠大口嚼著肉口齒不清道。

幾人開懷大笑,絲毫沒理會旁人怪異的目光。

如果異客的人們看到這一幕恐怕會驚掉下巴,四位華夏國內頂尖的修客居然就這樣坐在路邊的小攤上吃著煙熏火燎的烤串,許川和劉樅更是酒勁上來玩起了劃拳。

李清渠在一旁拉著陳錚指著對麵的兩人大笑道:“你看看他們啊。”

陳錚淺淺一笑,沒敢接話。

喧鬨許久,再次平複時氣氛卻變得異常沉重。

“我這一趟要走很久,許川老弟,楓寧靠你了。”劉樅一抹嘴巴上的油光,重重地拍著許川的肩膀語重心長道。

許川微笑著,沒理會劉樅那趁機把自己當抹布的手,隻是端起酒杯道:“我輩修客,不必多言。”

望著許川那誠摯的眼睛劉樅不由得一怔,這位已近花甲之年的老修客眼中泛起了些許淚花,碰杯聲響起時新老一輩修客的傳承便在此時完成。

“接下來我要出去一趟,人間畫損耗太大了,得出去透透氣了。”李清渠飲儘杯中酒後吐出濃重地酒氣說到。

“我也要回一趟陳家了。”陳錚放下筷子,正色道。

“是啊,我也要帶著那群不見蹤影的小崽子們回異客複命了。”劉樅感慨道:“下次再像這樣聚在一起就不知道是哪年哪月咯。”

許川看著幾位修客唉聲歎氣卻心照不宣地看向自己的模樣,這個糙漢子此刻忍不住笑了出來。

“何時登山。”陳錚反倒是最關心許川的一個,立馬問出了最重要的問題。

“這事,不急。”許川淺淺抿了一口酒。

“難道你想把這個機會讓給夜喻?”劉樅抓住機會馬上問道。

“倒也……”許川說完前兩字故意停頓了下算是吊足了三人的胃口,望著眼巴巴看著自己的劉樅三人,許川這才不緊不慢道:“不是。”

“你這人啊,故弄玄虛!”劉樅氣笑。

李清渠對這事看的倒是比較通透:“夜喻能力足夠,缺少的是曆練,而且西南邊發生的事異客還沒找他,先熬過這一劫吧。”

許川默默地點了點頭。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發現一件有意思的事。”陳錚看幾人冷場忽然開口道。

“哦?說來聽聽。”三人立馬又豎起了耳朵。

陳錚將杯中酒一飲而儘,沉吟片刻這才說到:“夜清風是一般意義上的儒家,劉前輩是兵家,李先生是佛家,李修真則是道門一脈……”

陳錚說完卻發現另外三人相互擠眉弄眼各自憋著壞地模樣。

“難道我說的有問題?”陳錚不解道。

“沒有沒有,當然沒有。”許川忍著笑解釋道:“有一個傳聞,在今天之前我還不是很確定,聽你這麼一說我就確定了。”

這下輪到陳錚不解了:“什麼傳聞。”

“我聽說陳家流傳至今的家傳,也就是陳老先生手上杵的拐杖是夜清風穿越回二百年前提前托付給陳家先祖的。”

許川一說完,劉樅、李清渠頓時偷笑起來,剩下個陳錚一個腦袋兩個迷糊,嗯???

“是的是的,因為這事夜清風喝高了和我們說起過。”李清渠正色道:“我和劉樅前輩都和夜清風有一點點交情,之所以後兩位守護者是我們兩也是早就商量好的,你猜測夜清風故意以儒釋道兵四教輪番壓製悔,是對的。”

陳錚倒吸一口涼氣,湊近李清渠道:“李先生,可否和我說說夜先生這個人?”

“他呀,天才。”劉樅微笑著說道,此時的劉樅臉上已經浮現出了喝醉酒的紅暈,不知為何每每提到夜清風之時這位老異客十分上心。

“劉樅前輩所言甚是。”李清渠適時舉杯敬酒,一切儘在不言之中。

你猜猜為什麼劉樅常年待在楓寧周邊不走動,他是隸屬於江南軍區,但他同樣也是異客內多次提名去鎮妖石下帶著新人曆練的老修客了。

更重要的,是在劉樅的心中,始終有著一幅不輸夜清風的畫卷。

也許正是這樣,劉樅才在不經意間將夜清風視為自己的一生追趕的目標吧。

李清渠不漏痕跡地看了一眼劉樅,他臉上的皺紋間藏著許多故事,伴隨著他的一言一句讓人偶爾得以窺見些許從前的歲月往事。

在座四人,各懷心事。

“李修真留的最後一手,很了不起。”

許川突然說道。

“是啊,顛覆光陰,犧牲自己成就他人,對你我而言都是一場難得的曆練。”李清渠感慨道。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攀談著,隻有陳錚托著腮怔怔出神,望向街邊昏黃的路燈,偶爾目光遊離到天穹之上的星辰。

自己覺得夜喻沒資格來找李修真要個公道,但他怎會沒有資格呢。

他逃出華夏沒有打殺任何一個人,在六芒星時也沒有指使部下回到華夏燃起狼煙,他沒有動用自己在夜家的關係更沒有勾結魔族。夜喻所做之事,何其明白。

即使今天與李修真討個道理,他仍然選擇犧牲自己救下三百餘位修客,李修真也正是看到了這點才願意放下過去為夜喻讓開道路。

也許一老一少之間已經默契的達成了共識,這也是李修真與夜喻的最後一次問道。

五四三二一的難點就在於人們之間無法互相承擔彼此的重量,付出與回報往往無法成正比,而階級之間無法打破隔閡也是很重要的一環。

李修真放棄了自己的生換來了夜喻的路,同樣的夜喻也需要用未來回答李修真今天提出的問題。

那便是階級之間的解法。

如果你夜喻是一位四星修客,是一位天才的修客,是某某狼君,那你沒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

隻有現在這樣片片肌膚如玉碎、寸寸魂魄如燭熄的夜喻,才夠格回答這個問題。

陳錚抿嘴一笑,眼角卻滾落數顆淚珠,那個印象中的老頭子就這樣以轟轟烈烈的方式離開了這個世界。

所幸鳳鳴宗後繼有人,自己是時候去見見那位鳳鳴宗唯一的傳人了。

陳錚辭彆三人,重新背上那把自我約束的長劍,一步一步走到天明。

西城的鋪子陸續開張,李姓婦人剛掀起卷簾門便看到一位青衫背劍的男人早早地就站在了門口。

男人聽見聲音轉過身來朝著婦人打了個稽首,隻聽他輕言細語道:“我來替陳道長結他的舊賬。”

長不過兩裡,寬不過十米的舊街裡,一位男人從街頭走到街尾。每個鋪子每位曾給予或受過李修真恩惠的人們,陳錚都不漏痕跡的一一掃走了他們的災運。

隻因陳錚身後所背之劍,名曰驅邪。

驅邪之劍,是隻有胸中懷有浩然氣的人才能使用的佩劍。

李修真在此地幾年來所欠的舊賬,陳錚一家家拜訪過去結清,事後還買上幾兩糕點,最後在店鋪門前再三長拜。

這等奇怪的人很快便引來了不少看客,二三十人探出頭來或是站在路邊瞅著那背劍的男人,人們嘰喳不已都在猜測這是哪裡來的怪人。

陳錚不理會那些人的怪異目光,自顧自做著他答應李修真的事情,最後緩緩地走向街尾。

路的儘頭,是夜喻之前聊天時提起的小廟,陳錚走近前去正巧撞上幾個小孩從廟裡嬉笑著跑出。

再走近些,陳錚突然發現被曹天智戲弄過的婦人正祈禱完走了出來。

婦人今天換了身乾淨的行頭,衣服的布料很不錯隻是被發福的身體繃的緊緊地,看得出來是斟酌了很久才不得已挑選了這件很多年前的舊衣裳。

陳錚走上前去,婦人低著頭正巧撞上陳錚坐在廟前的槐樹下給自己的女兒喂著酥餅。

“好吃嗎?”陳錚笑意盈盈道。

“叔叔好吃!”小女孩仰起頭開心地笑道。

“那可得多吃點,你看,我這還買了好多呢。”

一大一小的笑聲傳入婦人的耳裡,這次的婦人卻沒有像昨日一樣不分青紅皂白跑上去破口大罵。

不知為何,她覺得昨天那個年輕人說的話不似作偽。

在婦人出神的時候,陳錚已悄然從她的身邊走了過去。

“對孩子好一點,她還這麼小,應該走更遠的路見更多的人,最後懷揣著對這個社會的美好愛上一個值得去愛的人。”

婦人聽見身旁男子喃喃的話,一時間竟有些不能自已,淚如泉湧打濕了懷裡緊抱著的孩子的臉龐。

陳錚聽著身後的母親不斷的道歉聲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世界破破爛爛,我們縫縫補補。

想到這,陳錚回過神,看向了廟裡已跪坐一夜的張嵐。

“張嵐!”陳錚輕喝道。

蒲團上垂首似睡未睡的張嵐聞言立刻睜開雙眼,緩緩抬首看向正前方的神像。

這是一尊不知名的神祇,人們除了知道其大道根基與火法稍稍關聯外便一無所知。

張嵐能走到這來,是在妖霧肆虐的妖霧中看到了將玉牌交給自己的年輕人。

那是祖師張清之和上任宗主程肖,兩人此時正一左一右側身站著朝著張嵐伸出手。

孩子,到這裡來。

張嵐遭受重創的身軀蹣跚著一步步走向前,四周的妖物屢次從黑霧中殺出均被張清之與程肖擊退。

火光之間,張嵐在兩人的保護下見到了早已失傳的多種火法。

尤其是祖師張清之的火法更是玄妙,與李修真程肖那種遮天蓋地的磅礴火法有著天差地彆。

張清之的火法更為精密而且似乎不拘泥於一式,他的火焰可以變作陣法、可以變成護身的寶鎧、甚至可以變成無數的幻獸!

難道修客的屬性並不能決定所走的道路嗎?

張嵐心裡想著,修客間默認的屬性間各有優劣,天生親近某種屬性的人未來也必然會走上某條道路。

譬如主殺伐的金和天生壓製妖魔的雷火,往往更親近這類屬性的修客都會是靈劍師。

而親水親木的修客,又常常是以輔助類修客居多。

張嵐望著祖師瀟灑的背影正出著神,卻忽然被眼前突然出現的火海喚回了現實。

尋著源頭望去,原來是程肖輕叩心關,心中鏡湖與之相呼應在程肖使出術法的同時掀起同樣高度的浪潮。

程肖劃破手心一揮衣袖任由鮮血四撒,血液飛濺變成無數隻火鳳翱翔。

“走!”程肖雙手合掌大喊一聲,頓時張嵐的麵前便顯出一條道來,路的儘頭便是李修真留下的大陣樞紐——木簪。

張清之同樣的雙手合掌,在程肖打開的道路上燃起了猛烈的藍色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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