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你了嗎?”李二蓮癟嘴,極力壓製眼淚,半點不想讓梁雨川看出來她的委屈與擔心:
“好啊,既然你口口聲聲說冤枉,那咱們就好好掰扯掰扯,遠的不說,就說這大半年裡,你為何連封信都不回?人不回來就算了,信也懶得寫嗎?還是軍營裡規矩大,連兵將們寄封家書都不許?”
她直直地看著梁雨川的眼睛,表現得十分強勢,但梁雨川卻可以看出,她強勢的外表下與再三的逼問下隱藏的,乃是一顆幽怨如水、訴說委屈的內心。
他認真而安靜地聽李二蓮質問完,兩人四目相對,耐心地等待著李二蓮的情緒漸漸平息。
“我寄了家書的。”梁雨川從容地說:“年前參軍前寄了一封,寫了滿滿十張紙,告訴你入營後我便無法接收到外界的來信,讓你多體諒,咱們暫且不能書信往來了。”
李二蓮看得出他沒撒謊,其實即使她不盯著梁雨川的眼睛,不分析他的微表情,她私心裡依然是相信梁雨川不會騙她的。
“我年前年後給你去了幾封信,你都沒收到嗎?”李二蓮弱弱地問。
梁雨川亦放低了聲音,輕柔地答:“沒有,一封都沒有,我以為你收到了我的信,不會再寄了。”
“那信去哪兒了?”李二蓮噙眉,楚楚可憐。
梁雨川替她撥開額間碎發,撫平細柳眉頭,聲音依然輕柔:“你隻要知道我沒有對你不上心就好,其他的事不必管,全都交給我。”
李二蓮點頭,用不著梁雨川多少言語,委屈與幽怨便已消散一空。她暗罵自己不爭氣,不是想好了要給梁雨川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的嗎,怎麼人家稍一解釋自己就繳械投降了?
太不爭氣,太沒出息了!
“我時時刻刻都想回去見你,並非隻是嘴上說說。”梁雨川接著說,他要將此間的種種原因都解釋清楚,把隔在李二蓮和他之間的誤會與隔閡全部清除,避免隱患。
“祁門關這地方你也看到了,說是座城,其實連咱們楊李村還夠不上,這裡的居民大多是軍屬,尚武風
氣比尚文重,在這裡是找不到像宏德書院那樣有學問又儘責的老師的。”
李二蓮歪頭,不知道他要說什麼,她現在迷迷糊糊的,已經差不多把自己剛剛質問過的話給忘掉了。
梁雨川看出她的迷糊,微微輕笑,將她拉到小凳子上,兩人麵對麵坐著,說道:
“我雖現在從了軍,但深記姥爺和娘在世時的教誨,對讀書絲毫不敢怠慢。沒有合適的老師,我便發奮自學,遇到不懂的地方,唯有苦心鑽研,寄望於‘書讀百遍其義自見’,期間所用時間、所花精力,非平常三四倍不止。
李二蓮聽著心疼,不由問:“怎麼這些你在信裡都不告訴我?”回想那些信,全是報喜不報憂,就連日常瑣事難事,梁雨川也隻簡單地用那種輕鬆又詼諧的筆觸一筆帶過。
梁雨川的回答顯得理所應當:“少壯努力,本該如此,告訴你也不過徒增你的煩憂。”
“後來梁千總見我刻苦,便特意尋了位落魄的舉人先生,一方麵教我引導我,一方麵也為梁凱旋啟蒙。
但是這位先生年歲老邁,又無兒無女,身體日漸不支,經常病痛加身,四年前就已風癱在床,無法自理。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老先生投奔於我,又悉心教導,我該為他儘為人子女之責,陪在身邊照顧湯藥,為其養老送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