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兩歲的弟弟，帶著小她三歲的弟弟，用著她無法理解的表情，站在房門口說：“媽媽其實還是疼你的。”
小女孩看著堵在房門口的兩個弟弟，不屑哼笑一聲。不語。
心裡卻是無儘的自嘲與忿怨。
疼我？以前你要搖控汽車就買給你，我想一個洋娃娃，就讓她用錢砸在臉上，直接趕出門……說沒錢，洋娃娃會比你的搖控汽車貴嗎？一台搖控汽車就可以買五個洋娃娃，我隻要一個……
為什麼我隻能看你們玩？隻能看彆人玩洋娃娃？為什麼？
疼我？疼我會用那種表情，在無人的時候對我說我看到你就討厭嗎？
沒關係，你討厭我，還有奶奶喜歡我……奶奶疼我……。女孩一個人躲在昏暗的小房間裡，無聲地掉著淚。
……
“沒什麼事，你作什麼跟他吵，這樣吵有什麼好？什麼離婚，一點點小事離什麼婚？哪個女人不是這樣？”母親聲音自話筒中不斷傳出來。
女人緊握著話筒，內心不滿的情緒愈來愈烈，終於忍不住說出深藏心底的心聲。
“媽，你知道嗎？我真的感覺自己快瘋了……我無法控製……我……”她好希望能得到母親的鬆口。
然而豈知電話的那頭，母親的聲音卻突然冷了下來，“瘋？你要是真瘋了，就在他家瘋，不要回來！”
那是她結婚後第七年，沒有任何人願意聽她說話，被丈夫孤立的年頭。無法出去工作，沒有朋友，隻能在家帶小孩幫忙丈夫工作，挪用睡眠時間接外快回家做，卻又會被丈夫以各種名義、理由挪用那一份微薄的工錢，無處可去的年頭。
……
苦勸女兒回去的婦人，怒氣難抑，手中的衣架子朝自己的女兒砸了過去。
“你就是這種個性，難怪人家不要你，個性這麼硬，有用嗎？你要是不回去，就給我搬出去，不要再回來了！”
“你賭氣賭半年也夠了，男人玩女人沒什麼大不了的，忍一忍就過去了，你看這世界這種事還能少嗎？有多少女人遇上，不就那點事，回去好好跟他說，讓他改不就好了，一家團圓不好嗎？小孩子沒有爸爸，你就不怕他長大後變流氓嗎？”
“你那什麼眼神？瞪我？要有本事，你就給搬出去！”
被衣架子結結實實砸中的女人，滿腹難以出口的委屈，隻能紅著雙眼，落下淚水。
“你就聽我的話，囘去……你到底是要不要回去？”
緊抿著嘴的女人，在母親逼問下，終於開了口，“我不要回去……我會帶著兒子搬出去。”
……
帶著小兒子離婚後第三年，女人終於與母親的關係好些了，女人的母親也終於不再心心念念，一個女人要有個男人才會幸福，要她回夫家，好一家團圓。
那日，女人與自己的母親閒聊著，氣氛難得愉快。
“你小時不愛吃飯，一碗飯總要喂很久，讓我拿著碗從家裡喂到市場再喂回家才吃得完。”
女人聽著自己兒時的趣事，免不了跟著笑了起來。
“家裡就你一個是女的，你奶奶出去旅遊就帶著去，有回路上生病進了急診，讓你一個人跟著車回來……你弟弟，還有那些跟你同齡堂弟應該沒人跟著出去過，現在就比較疼你那個小堂弟。”
婦人斜眼看著自己的女兒，不知以什麼心態突然說道：“其實你奶奶啊，也不是真的疼你，也就是因為你小時候長得比較可愛，你看現在，有什麼好處會想到你嗎？她要是真的疼你，當初也不會將你趕回來，要我自己帶你了。”
那一刻，她的心……很疼，藏著一縷溫暖的小小世界崩毀。
她甚至懷疑，母親是否在說，她其實……沒人真心喜歡？就算曾經喜歡，也隻是表麵？
……
看著一頁頁淡去，卻又不曾忘懷的畫麵，夜月不由苦笑。
在許多年後回顧過去，很多其實是沒什麼大不了的小事，換個角度去看待，甚至也能體會，可……
她還是無法忘記她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