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草氣壞了,擼起袖子就要查偷糧食的人。
顧春和攔住她,“找不到的,也不能找,災民們情緒本來就不穩定,一個個查過去,準會發生衝突。這個時候最怕動蕩,還是忍著點。”
“那就這樣算了?”萱草十分惱火,“這下可好,餓肚子的是咱們了。這幫沒良心的東西,要不是姑娘,他們早餓死了。”
“發牢騷沒有用。”顧春和塞給她一個破籃子,“孩子們還餓著肚子,走,咱們去附近找找有沒有能吃的東西。”
萱草冷哼一聲,差點沒把籃子提手捏碎。
“姐姐,”幾個七八歲的孩子小心翼翼過來,“我們也想幫忙。”
顧春和大聲笑道:“好呀!”有事做,總好過坐在那裡胡思亂想。
出來時,有婦人和她打招呼,很多都是試著問她還有多少糧食。
也有人偷偷背過身,不敢接觸她的目光。
萱草馬上察覺出來那些人不對勁,便用詢問的眼神看了看顧春和:姑娘,要不要把他們抓起來審審?
顧春和搖搖頭,但她也察覺到人們的惶恐忐忑,便和他們說道:“現今糧食短缺,我知道大家心裡頭害怕,可越是這樣,越不能亂了陣腳。”
頓了頓,她又道:“外頭的人肯定拚命想法子救我們,大家再咬牙堅持兩天,我們肯定會平安度過這次危機。”
“能嗎?淨說漂亮話唬我們,老子不管,老子還不想死!”一個莽漢叫道,“你還藏著多少糧食?你進城的時候老子看見了,八輛馬車,上麵都裝的糧食!彆想吃獨食,快交出來,否則……”
“否則怎樣?”顧春和問他,“你要怎樣,殺了我?升米恩鬥米仇,萬想不到我也會遇到這種人。”
萱草早憋了一肚子火,聞言上去揪住那人就是一頓胖揍,邊打邊罵:“是不是你偷的糧食?黑心爛肺的狗東西,打死你個忘恩負義的王八蛋!”
那人登時慫了,邊躲邊分辯:“我沒有,不是我,我想偷的時候都沒了,哎呦,疼死我啦!”
看得顧春和是又好氣又好笑,但她心裡也明白,必須要安撫大家夥,不然還沒等救援的人來,這些災民就先自己打起來了。
人餓極了,為了口吃的可是什麼都能乾得出來。
她微微一笑,下意識去摸左手手腕,雖然那裡已是空空如也,“我就是相信,再過個幾天,一定會有人救我們的。”
他一定會的!
或許是她鎮定自若的神態給了眾人更多的信心,彌漫在人們中間的緊張情緒似乎消散了不少,肉眼可見的輕鬆起來。
顧春和暗暗籲口氣,帶著孩子們去了附近的野地。
地動過去五天,能吃的能用的,基本被人們翻撿得差不多了,他們一路走來,什麼也沒找到,隻挖了一籃子野菜。
孩子們都有點垂頭喪氣。
顧春和翻翻籃子,笑吟吟說:“有馬生菜,有薺菜,還有苜蓿草,我那裡還剩一點麵,晚上咱們做薺菜疙瘩湯,涼拌馬生菜,好吃得很呢!”
萱草說:“我再給大家添點葷腥。”說著,掏出一個小彈弓,咻一聲,正打中樹上的一隻麻雀。
孩子們輕輕歡呼一聲,一窩蜂似地跑過去撿麻雀。
顧春和大喜,“你什麼時候做的彈弓?”
“昨天,糧食一被偷,我怕有宵小對姑娘不利,就連夜做了這個小玩意。”萱草耍了兩下,“一隻麻雀不夠吃,姑娘先回去,我再打幾隻來。”
然而僧多粥少,任憑她倆再絞儘腦汁到處搜羅吃的,七天天過後,仍是再也找不出一棵野菜,一粒米了,連鳥兒都不見幾隻。
已經有人開始剝樹皮。
正一籌莫展之際,負責清理城樓的老牛興衝衝找她,“顧娘子,我聽著那頭好像有聲音!”
堵在出城的路上,原來小山似的廢墟泥石,已被清理出一片空地,隱約能聽到外頭鐵器敲打的聲音,還有雜亂的人聲。
救援的人來啦!
顧春和激動得幾乎墜下淚來,想喊,可嗓子哽咽住了,一個字也喊不出來。
萱草沿著泥堆向上爬,運足氣力大喊道:“那頭的,有喘氣的嗎?”
稍停片刻,泥堆後頭傳來一個男聲:“萱草?”
許遠!
既能聽見聲音能通話,就說明外麵泥石被清理得差不多了。顧春和覺得渾身的血液都翻騰起來,一股熱氣衝抵得頭昏腦脹,手指尖都在抖。
萱草深吸口氣,“是我,姑娘也平安。”
“等著,兩天!”許遠喊。
顧春和一怔,迅速反應過來,“牛大哥,快去告訴大家夥,再堅持兩天,我們就得救了。”
老牛咧開大嘴傻嗬嗬笑著,不知從哪翻出來一麵鑼,邊敲邊喊:“鄉親們,有人來救我們啦,鄉親們,有人救我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