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青年看起來也是剛醒,長發有些淩亂,臉側散落幾股粗糙編製的麻花細辮,毛毛躁躁,讓他看起來多了些遲鈍的稚氣。

他身上還穿著睡袍,露出一截小腿,瘦削的腳踝處跟腱清晰,踝骨分明,因皮膚過於白透薄弱,隱約能見皮膚下或青或紫的毛細血管。踝上戴著一條鮮明的紅繩,繩上掛著一顆金色字母“M”,昳麗而精致,平白無故讓人氣血翻湧。

這紅繩上的“M”是去年鬆田陣平突發奇想去定做的,後來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了他,又奇思異想把它做成了腳鏈,並無理取鬨地硬要他戴上。

當時琴酒還問,做成項鏈不好嗎,做成腳鏈這是什麼怪癖。

鬆田卻隻是一臉高深莫測地說著:“你不懂,本質上是不一樣的。總之,看在搭檔這麼多年的份上,滿足我這個微不足道的小心願吧!”

琴酒:為什麼我過生日還要滿足你的願望?

雖然又費解又嫌棄,但琴酒最後還是戴上了。

在沒有觸及底線時,他對搭檔一直都很縱容。

琴酒看了眼時間,又麵無表情地看著床上那人一臉迷茫地尋找鬨鐘。

眼看他要滾下床,琴酒也不提醒,打算看看這貨究竟什麼時候才會醒。

隻可惜琴酒還是高估了他,直到這人連人帶被滾到地上了都還睡得跟豬一樣,甚至挪動腦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琴酒忍無可忍,按掉鬨鐘,彎腰拽住被角一把把被子掀開。

被子抽離,腦袋摔在地上發出沉悶的碰撞聲,琴酒絲毫沒有憐惜,他把被子一扔,抬腿就要把人踹醒。隻是腿才抬起,一股滾燙卻突然出現在腳踝處,接觸到微涼皮膚,讓琴酒有些惡寒。眉頭還沒皺起,隻覺得腳踝被大力拖拽,沒有絲毫防備的琴酒瞬間失去了身體重心。

眼前一花,在身體倒地之前,琴酒隻來得及做好自我保護,沒能阻止身邊這人八爪魚一樣纏了上來。

琴酒的肩膀被他牢牢按住,長腿一抬壓在琴酒腰上,毛茸茸的黑色腦袋輕車熟路地在胸口蹭了蹭,然後找到了舒服的位置停住了。做完這一係列動作後,這人十分頑固地發出了輕微的鼾聲,像是把懷裡的人當成的大型的安撫玩偶。

琴酒:“......”

他隻覺得自己眼冒金星,還有些喘不動氣。

他推搡好半天都沒能把鬆田推開,合理懷疑這人身上是不是塗滿了膠水。

琴酒有些生無可戀地望著天花板發呆,連最初來到這裡的目的都遺忘到了腦後。

“叮鈴鈴鈴鈴鈴——”

床頭櫃上擺放的黑金色撥盤電話機響起清脆的來電聲,琴酒深吸了口氣,長臂一伸,硬是把電話接起來了。

“喂”對麵傳來女人慵懶而沙啞的聲音,“朗姆又來催我,你們人呢?”

琴酒答非所問:“貝爾摩德,你介意我把你乾兒子殺掉嗎?”

“嗯?”

話筒裡傳出的聲音有些失真,但完全掩飾不住那淡淡的少年音裡透出的濃濃殺氣。

懶洋洋躺在沙發上的金發女人欣賞美甲的動作一頓,美眸中劃過一絲迷惑。她放下指甲刀,絲質的紅色長裙隨著她起身的動作滑落,遮住她纖細白皙的小腿。

貝爾摩德彎腰拾起電話,慢條斯理地走到落地窗前,深邃的藍眼睛中如實映出窗外的燈火闌珊,高樓大廈,車流不息,在城市外圍亦有高大的煙囪冒著騰騰的灰黑色廢氣。一條糞便垃圾遍布的廢棄街道如一條不可逾越的天塹,不容置喙地將古老的大英城市分割成了明暗兩麵。

這是分界線,同樣也是貧富線。

貝爾摩德站在富人區中心最高大的樓房裡眺望,視線掃過古舊街頭邋遢的流浪漢,心裡卻在細細思索自己留在日本的那兩個繼子之間又出了什麼幺蛾子。

收養這兩個孩子完全是無意之舉、被迫之為。

最早的時候,BOSS讓她領養那個狼崽一樣的男孩,索性她一個人也無聊,就乾脆地將人過繼在了自己名下。每天逗逗貓,看他炸毛的樣子也很有趣。

後來,自己的小貓崽從森林裡帶回了另一隻貓崽。本來是打算扔給其他人的,但是在那兩雙眼睛可憐兮兮的注視下,貝爾摩德尚未泯滅的良心動了。頭一次做了不那麼正確的決定——雖然沒收養,但已經放出了認他為乾兒子的話,也相當於是把人護在了自己勢力下。

兩個孩子名為兄弟,實則作為幼馴染長大,對貝爾摩德來說簡直是雙倍熊孩子,雙倍地獄。

他們喜歡打架,但每次鬨矛盾,自己這個名義上的養母卻深受其害。

因此在他們長大之後,貝爾摩德馬不停蹄地搬到了英國,並單方麵切斷了跟他們的所有聯係。

時間回到1984年。

貝爾摩德仔細揣摩了幾秒,遲疑開口:“他又把你頭發編成麻花辮了嗎?”

說完這話後,對麵沉默了很久。過了一會兒,貝爾摩德突然聽到了一聲慘絕人寰的慘叫,以及混亂的吸氣聲和碰撞聲。

她默默把話筒挪遠,若無其事地望向了高懸於夜空中被灰霾雲彩朦朧的缺口明月。

口腔中不是很合時宜地分泌出了唾液。

嗯...有點想吃天婦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