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4日,夜,環京市中心,虹燈商業區的十字路口處。
隨著那一具灰色人形出現在時裝廣告牌的上方,圍聚在十字路口外緣的群眾有的恐懼地撤離開來,有的人大聲尖叫,有人滿臉平靜用手機拍攝著。
更有甚者一臉興奮地大呼著“骰子怪人”這個名號,像是它的狂熱粉絲,周圍的人紛紛投來詫異的目光。
眾所周知,這年頭但凡稍微有個性點的反派,基本都會有一批粉絲,也就隻有青鴉被作為政治正確的犧牲品從而人人喊打。
這會兒,怪東西正散漫地坐在廣告牌上,一隻手臂擱在廣告牌的邊緣。
它低垂著空洞的眼睛,與藍鴞對視了兩秒,然後扭過頭去,一邊審視著街道上的人群一邊向他們揮手。
像是在表示著友好。
但下一秒,怪東西就豎起了一根灰色的中指。
不僅如此,它還三百六十度地揮動著這根中指,好讓每一個人都看得見。
同時嘴裡諷刺了一句:“你知道麼,如果你們從我的角度來看自己,就會發現你們真的很像……一堆垃圾。”
這一突兀的舉動使不少正要撤離的行人止住腳步,抬頭看向了它。
細碎的議論聲籠罩在密匝的人群中,像是蜜蜂的嗡鳴。
“我草……骰子怪人,就是之前一直在熱搜上的那個反派嗎?”
“是啊,他第一次登場的時候製服了鬼馬人,那時大家還以為它是超級英雄,沒想到青鴉過來直接把他掐死了。”
“但他好像沒傷害過人吧,罪名隻是破壞公共設施。”
“是啊,超級神秘,挺有調調的伱不覺得麼,隻是長得醜了一些,但性格很可愛。”
“我去,可愛都來了,你是真重口味啊姐妹,吃點好的吧。”
“惡不惡心,它那長相給我感覺是看到後大半夜會做噩夢,上一次給我這個感覺的還是青鴉。”
“話說……你聽說過麼,有人說他是不死鳥來著。”
“不死鳥?開什麼玩笑,不死鳥不是已經失蹤幾年了麼?”
“你到底衝不衝浪啊,有人親眼看到青鴉殺死了骰子怪人,但沒過幾天骰子怪人就活潑亂跳地再次出現了,他們懷疑骰子怪人具有不死的能力,就和通神者不死鳥一樣。所以他們懷疑骰子怪人是不是不死鳥假扮的!”
“典中典,彆人帶一下節奏你就信了,我還說其實我是魔法少女灰燼呢!”
“呸呸呸,你這底子再怎麼變身也沒有我的灰燼寶寶那麼漂亮。”
如此盛況之下,站在藍鴞身後的自媒體創作者mikaxi高潮了,像是矗立在世界的中心。
她扶了一下紅色的眼鏡,金黃發縷下的碧眼閃閃發亮。迅速低頭在手機上打開了TikTok和Youtube的直播功能,然後抬起手機,把鏡頭對準了藍鴞和骰子怪人,把他們的身影錄入了同一個畫麵中。
這一秒鐘,mikaxi甚至連今晚的視頻標題都想好了——“新生代超級英雄和新生代反派人物的會麵,他們是否會成為下一個現象級人物?!”
這個視頻如果不爆那就沒天理了,以她的粉絲基礎來說,最少也是千萬級彆的播放量,她會在TikTok、Youtbe同步直播。
要知道,她可是少數幾個采訪過圓桌會成員的人——超英協會為了防止負麵輿論,一般來說都嚴禁高層英雄接受外界采訪,需要的場合隻會由經紀公司的代理人出麵處理。
但mikaxi不一樣,她曾經親自采訪過通神者宙斯“菲蘭度·戈梅斯”,也正是因為那一次采訪,使得她在互聯網上名聲大噪,正式步入超英相關內容的自媒體領域。
在此之後,她漸漸嶄露頭角,對於話題度的敏銳程度遠超於普通的自媒體創作者,正因如此她在事業上如魚得水,每一次都能挖掘到未來的現象級人物。
例如,在幾年前她就采訪過剛剛出道的魔法少女灰燼,雖然那時灰燼鳥都不鳥她,直接用灰姑娘射爆了她的手機。
但好在那個視頻同步到了雲端上,第二天這個視頻就在互聯網上引發了成千上萬的播放量,一度占據了微博熱搜第一名,在國外視頻平台的排行榜也是居高不下。
早在前些天在微博上看到熱搜視頻後,她就產生了一種預感,這個“骰子怪人”會成為下一個現象級人物。
而今天她又親眼所見,藍鴞這一名初出茅廬的,他的打扮雖說廉價而粗糙,色調張揚而浮誇,像是那種隻有在低經費的特攝劇裡才會出現的造型。
但他戰鬥時的動作卻是異常的乾淨利落,不帶一絲的拖泥帶水。搭配上張揚到極致的紅藍色調,拍攝效果驚豔得令人拍案叫絕,極具觀賞性。
在如今一眾裝深沉裝陰鬱,為了避免負麵輿論而戰戰兢兢做事的冷色調超級英雄裡,藍鴞的登場就像是一抹格格不入的明媚色彩,刺破了死寂昏沉的海洋。
時代已經變了。
如今大家比起超級英雄的真實實力,更看重於他們身上的觀賞性和娛樂性,以及是否能帶來足夠多的話題。
而毫無疑問,mikaxi在藍鴞身上看到了這種引發話題的潛力。
並且還不止如此。
今夜,她卻在挖掘到藍鴞的同時,還見到了關注了兩星期的那個反派人物——骰子怪人,像是某種命運的饋贈。
mikaxi一遍又一遍地深呼吸著,心跳快得像是一萬個小人在踢踏著。
她很清楚,這可能是自己此生僅有的一夜成名的機會。
自己絕不可以在這裡怯懦,儘管處境很危險,她也必須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心。
退一步,就會錯過成千上萬的曝光度!
此時此刻,骰子怪人的話語打破了喧囂的世界,落入了mikaxi的耳中。
“嘿……你怎麼不理我,這位‘藍鴞’同學?”
它歪了歪腦袋,一字一頓對藍鴞問著。
藍鴞抬起頭來,仰望著坐在時裝廣告牌上的那具灰色人形,對上了它的視線。
“呃,兄弟,有沒有人說過你……”
半晌,他一本正經又欲言又止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