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服了席氏之後,沈黛末去城中有名的鐵匠鋪買了鋒利的長劍長刀和匕首,畢竟寒山縣偏遠,他們雖然走官道,但越遠離京城越容易出事,所以買著防身也好,而且她身為讀書人,隨身帶刀很合理嘛。
兩日的整頓之後,沈黛末帶著冷山雁、白茶、阿鄔、查芝出發了。
席氏在家門口送她,滿臉不舍,哭得死去活來,如果不是連兒和仇珍攙扶著,估計他能哭得暈過去,直到馬車漸漸走遠,席氏才被兩人扶著回到了屋裡。
‘瑪莎拉蒂’的抗震性很好,加上走在平坦的官道上,沈黛末坐在其中幾乎感受不到什麼震感,而且經過這兩日冷山雁對馬車的布置,內部也與從前大不一樣。
原本鋪在馬車內部的毛絨絨毯子被撤下,換乘了不知名的布料,這布料絲滑涼爽,鋪在車裡足夠兩人平躺的小榻上,就像躺在水床一樣,冰冰涼涼地令人不易出汗。小榻邊擺著一台小桌,桌上是他自己熬製的有清熱解毒功效的木樨熟水,口渴時喝上一口,夏季煩悶的燥熱感瞬間一掃而空。
小桌下麵的小抽屜裡裝著梅子薑、香糖果子、糖荔枝、獅子糖、霜蜂兒...等小零食。
小榻的枕邊則放著許多書籍,都是她隨手一撈就能拿到的位置,連坐起的動作都不需要了。
書堆一旁擺著冷山雁陪嫁的碧清琉璃花瓶,花瓶中插著還戴著露水的梔子花,梔子花香濃鬱清甜,潔白柔軟的花瓣,帶著獨屬於夏天的香氣,沁人心脾,填滿了馬車內部的空間。
之前她剛從孟燕回手裡拿到這輛馬車時,內部裝飾雖然豪華但空蕩,可這兩天經過冷山雁這樣一妝點,宛如住進了一個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的迷你公寓裡,雖然東西堆得滿滿當當,但絲毫不顯得雜亂無章,反而有一種溫馨的家庭感。
舒服得令沈黛末覺得自己不是在趕路,而是在度假,這輛馬車就是她的移動城堡,吃喝用度一應俱全。
沈黛末從書堆裡抽出一本楚辭隨意翻看,並問一旁的冷山雁:“郎君,你看過什麼書?”
冷山雁正在給梔子花更換清水,修長白皙的指骨上沾凝著清透晶瑩的水珠,他用帕子擦拭了一下,淡聲笑道:“隻看過《男戒》。”
沈黛末從書裡抬起頭:“婆婆可是舉人,家裡藏書不少,你竟然隻看《男戒》不看其他的嗎?”
冷山雁側對著她,折去琉璃花瓶中發黃的梔子花瓣:“那些書都是給女兒家看的,我看那些做什麼?況且大族人家的公子也有隻能勉強識字的,我能讀《男戒》認識賬本上的字已經很好了。”
沈黛末看著他。
馬車為了通風所以並沒有放下簾子,夏日的陽光透過官道兩邊茂盛濃鬱的樹葉照射進他低垂的丹鳳眼中,似有一汪綠色浪潮在他眼底翻湧。
她明明記得,原著中的冷山雁十分喜歡看書,沒事的時候就捧著一本書看,說句博覽古今群書也不過分,也正因為他喜歡看書,所以一肚子計謀信手拈來,怎麼現在....
..也可能是他嫁進顧家掌權之後才開始看的。
沈黛末捧著楚辭挨近了他些,說道:“他們是他們,你是你,隻讀《男戒》多沒意思,郎君,陪我看吧。”
冷山雁靜看著她,忽然一笑,眼底光澤在窗外風景的映襯下格外溫潤:“好啊。”
上一世,冷山雁還沒有嫁進顧家之前,就透著翻閱遍了冷母的藏書,旁人說男子讀書無益,女子不喜歡太過聰慧,處處掐尖要強的男子。
冷山雁不信也不在乎,嫁到顧家之後成了鰥夫,他就更加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可當沈黛末問他的這一刻,以前從不在意的話,突然湧進了他的腦中,於是下意識說他隻看過《男戒》,這個回答總是不會出錯的,女子應該都會喜歡,沈黛末應該也會喜歡。
但當沈黛末貼著他,讓他陪她一起看書時,冷山雁的心便瞬間軟了下來。
彆人都隻會喋喋不休地讓他安分、聽話、乖順,他稍不願意,那些嘮叨的教化瞬間就會瞬間變成一截駭人的鋼鞭,抽打在他身上,強迫他佝下身子順從。
隻有他的妻主不會,她溫柔地就像春日雨,夏日的風,梔子花的花香,誘惑人心的萬丈紅塵,她從來不會強迫他做什麼,但卻讓他心甘情願卸下一身頑刺,拔下鋒利爪牙,為她低頭臣服。
“這個不行,你之前隻看過《男戒》,這本書對你來說可能有點難度,咱們看這個吧,通俗易懂,生動有趣。”沈黛末放下楚辭,拿出一本女尊世界的聊齋故事。
冷山雁從背後擁著她,下巴輕輕抵在她的肩膀上,聲音溫柔含笑:“嗯,都聽妻主的。”
沈黛末脖子微微縮了縮,他剛剛才碰過梔子花,垂落在她肩頭的發絲還殘留著梔子花的香氣,淡淡的繚繞著她,花香人也香。
沈黛末低頭抿著唇低笑,誰不喜歡香噴噴的男人呢?
“這些字有不認識的嗎?我可以教你。”她翻開第一頁,問道。
“這些不認識,妻主教教我吧。”冷山雁指著兩個比較生澀繁複的字說,說完之後,他的手慢慢垂下,輕輕搭在她的腰間。
“.....嗯,好,這個字念.....”沈黛末拿著書本的手一緊。
他的呼吸落在她的脖頸間,混著的梔子花香,仿佛溶成了清甜的汁液,從她的衣襟灌進去,順著肌膚的紋理滲透到血液中,甜膩的香、夏日的熱氣,馬車外被風拂過如海浪般嘩啦啦的樹葉聲,聲嘶力竭的蟬鳴以及冷山雁緊貼著她後背的心跳,一下一下,咚咚咚咚敲打在她的身上,蒸騰得她臉頰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