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 / 2)

她壞不起來 與金 13068 字 3個月前

踱步而來的女人擁有一張跟魚腸五六分相似的臉。

或者更直白地說,是魚腸像她。

輕易能折斷人骨的紅綢子宛若幾條溫順又豔麗的毒蛇緩緩在她軀體上遊移,除此之外不著片縷。

似雪瑩白在殿內金光輝照下生出些許神聖意味,令那雙陰冷涼薄的金眸也鍍了層九天神佛才有的悲憫孤傲。

軟滑冰涼的紅綢子慢慢摩挲著,偶爾擦過敏.感處帶出幾聲愉悅的輕哼。

她每走一步,小腿處纏繞的紅綢子便在她足下鋪成紅毯,不讓她的腳沾染纖塵。

跪伏在地上的陸嬋望著那紅綢子一路鋪到自己眼前,細微腳步聲逐漸靠近,最後是漂亮柔白的腳背停住。

紅色仿佛為貴妃而生。

陸嬋見過貴妃各種表情,或怒或喜,也罪大惡極地觀察過幾回——情緒波動一大,貴妃的眼定會先紅了,眼尾拖曳了圈又輕又薄的軟粉色,隨著她的嗬斥緩緩加深,能成一抹穠麗殊色。

再是那比朱果還明豔的唇,唇瓣開合,極不客氣地吐露出賜死人的話語,襯著金眸中不近人情的、屬於上流貴族的高貴……

陸嬋不止一次暗地著迷。

此刻女人離她這樣近,身上沐浴過後的香氣絲絲嫋嫋沁入心脾,占據她的五識六感——她不由自主輕慢了骨頭斷裂的疼痛,伏地的狼狽,眼中幾乎癡迷地盯著那片白。

“這是你給本宮帶來的廢物?”

哪怕魚腸穿了紅衣,也及不上這宮中美人半分。

她這一身是金玉堆砌的奢靡妖異,常人再怎麼學都隻是東施效顰。

整個北嵐、甚至整片大陸也沒有第二個如她這般的掌權者,所有人的性命皆在她腳底臣服,生殺予奪,不能違逆。

她恣意妄為,眼中沒有禮法、沒有人.倫,偏偏大權在握,任何人都奈何不了她。

跪她,怎能不心甘情願?

女人說話怪異得很,好似混著淺淺歎息,卻不給人陰陽怪氣之感,反而更想為她肝腦塗地。

“是臣沒用,選不出……”

“本宮許你不磕頭了。”

兩根蔥白手指輕輕墊在額間,使得陸嬋這個頭沒有磕下去。

女人哼笑一聲,纏過她身體的紅綢子順著她的腕、她的手指慢慢蹭著陸嬋的臉,用軟香蹭乾淨陸嬋麵上汙穢。

亦有一根稍細稍短的紅綢子沿著麵具縫隙探進去,在另半張常年不見天日的臉上輕撫,似是調.情、似是獎勵。

“……”

跪在地上的白衣渾身一僵,撐在地麵的手猛地握成拳。

而貴妃那慢悠悠、宛若詠歎調的話音仍在繼續:“殺了兩個小太監沒什麼,本宮不怪你。可你辦事不力,本宮不得不罰你。”

話落,一旁將黑袍道人包進去的‘紅繭’裡慢慢滲出血,不消片刻染紅了一大片地。

貴妃側眸看著那灘血,眨了兩下眼睛:“去,親手殺了她。

不提陸嬋腿骨多處斷裂此刻根本無法動彈的現狀,就是方才——黑袍道人為了陸嬋堪稱不怕死地去擋那飛速極快的紅綢子,是有救命之恩。

此刻黑袍道人被困紅綢子包成的繭中,重傷未愈,貴妃卻要陸嬋爬也要爬去殺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這幾個字哪有她說出口的那樣輕飄飄。

貴妃好整以暇地看白衣女官在殺與不殺中掙紮。

殺人對陸嬋來說閉著眼都可做到,她折磨人的手段隻比殺人更慘烈千倍萬倍,滿手血腥跟貴妃的紅綢子不相上下。

“不願?”

於麵上輕觸的紅綢子儘數收回,正如貴妃給予的疼寵總是轉瞬即逝。

“……不。”白衣女官略有些放肆地拽住一段未徹底回去的紅綢子,目光堅定將其重新貼回側臉,“我殺。”

“好~”

貴妃也不怪罪女官,好似縱容過許多回、也不差這一回兩回。

她嗓音輕柔,仿佛情人間才有的親密呢喃:“待你殺了她,再給本宮找更好的。”

“……是。”

“去吧~”貴妃輕輕笑著,“本宮沐浴完還未更衣,等會辛苦陸大人了。”

陸嬋手微微一顫,音量大了點:“是。”

-

白衣女官踉蹌著站起,拖著一條殘腿往驟然散開的紅綢子方向去。

這紅綢子應當格外喜歡黑袍道人,不斷在她身上傷口處摩挲遊走,像是對它的主人一般。

黑袍道人側頭吐了兩口血,去厄傘掉在她手邊,傘沿銀刀碎了幾個,空出缺口。

袖擺衣擺皆是吸飽了血沉甸甸,虛弱至極的她連抬起的力氣都沒有,努力幾次仍碰不到傘柄,也就放棄了。

眼前陣陣發黑,她內傷比外傷嚴重得多,這紅綢子顯然非常了解人體構造,哪兒脆弱就往哪兒打,既省事又能讓人痛不欲生。

有人靠近。

黑袍道人費力睜開眼一瞧,還是個熟人。

“陸大人?您不是——唔!”

陸嬋拿起去厄傘、抽出裡麵的短刀便刺向黑袍道人。

她眸光冷凝,嘴角弧度卻加深了,有大仇得報的快意:“還敢不敢威脅我?嗯?”

“……”

第一刀釘入左肩,她熟稔地左右碾了碾,聽得利器攪拌血肉的聲音,眼中隱隱有紅光閃爍:“讓你不要碰她,你非不聽話。”

第二刀釘入右肩,同樣如此。

“讓你彆來,你也不聽話。”

她抽出紅刀子,見地上的人抽搐了一下,眼睛轉動,轉向黑袍道人的腿。

“這一刀,是為我的腿報仇。”陸嬋冷冷說,“你可知我這條腿值多少錢?你一條賤命,便宜你了。”

眼前又被另一種更深更稠的紅色掩蓋,也許是幻覺,也許是不知哪倒流進眼睛裡的血,澀得她睜不開。

黑袍道人默了幾秒,忽而嗤笑出聲。

“……我

說過,你死期將至。”陸嬋繼續說。

與此同時,她的手抬了起來,刀尖對準黑袍道人的膝蓋,狠狠往下一刺!

-

‘叮’地一聲,匕首脫手掉在一旁,陸嬋蹙眉盯著飛來的紅綢子——她忽然意識到什麼,轉頭看向貴妃。

貴妃沒看她,金眸直勾勾望著地上躺著的人,麵上似是追憶,笑得斷斷續續,頗有些瘮人:“真像啊,真像。”

“……”

陸嬋唇邊笑容發苦,耗儘了全部力氣癱軟在黑袍道人的血泊中。

或許這血中也混了點她自己的,隻是她早已感知不到痛了,從貴妃現身那刻起。

紅影眨眼晃至身邊,看也不看麵色頹喪的白衣女官,貴妃紆尊降貴地低下腰,柔白軟香的手輕輕觸碰黑袍道人濺上幾顆血珠的臉。

細眉微皺,是血的味道不對。

可這張臉真是……比她最完美的作品還要完美,簡直像從小長在上麵的一樣!

保養得宜的白沿著臉部輪廓緩緩往下,指尖輕輕劃過修長脖頸,極其冒犯地停留在黑袍道人胸口處。

——有心跳。這是個有心跳的活人,這點就不像了。

貴妃略略苦惱地咬住唇,美目依賴又不舍地在這張臉上轉著。

最終,金眸一亮。

她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在她指甲破開胸膛前,半死不活的黑袍道人居然有閒情雅致同她玩笑:“娘娘的手,似乎放得不太規矩啊?”

‘啪!’

貴妃反手就是一巴掌過去,唇邊翹起的那點弧度消散殆儘,仿佛看到了什麼叫她非常厭惡的東西,表情很可怕:“誰讓你這麼說話?!!”

保持跪坐姿態的陸嬋安靜極了。

這力道有點恐怖了,險些甩飛黑袍道人的腦袋——並非誇張,真是字麵意思。

黑袍道人想轉回臉去看貴妃,腦袋一動就痛得要命,像是連接身體的脆弱部位中卡了顆大石頭,失去運轉能力。

然而‘嘎噠’一聲脆響,她依舊轉了回來。

不止係統,連陸嬋都忍不住抬眼看她——這人真是不要命了?脖子傷成這樣也敢隨便動?!就,就為了看貴妃?

係統:‘臥槽宿主你掉了10%的血啊啊啊!’

楚纖:‘比我預想的少一些。’

係統:‘……沒必要啊!你眼睛不盯著貴妃也能放狠話的!’

楚纖:‘她跟魚腸長得很像,所以你先前失態是早知道此事?’

係統打著哈哈:‘什麼失態?什麼早知道?哎呀宿主寶寶你的脖子真要小心點!’

楚纖也不勉強,還去謝它:‘多謝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