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2 / 2)

她壞不起來 與金 9002 字 3個月前

神君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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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纏在金籠上的巫蛇不知為何漸漸散開,卻不爬回牆角的瓦罐,選擇無聊地在金籠邊爬來爬去。

魂魄已經徹底軟進了鶴袍女子懷抱。

先前抗拒著在玄色緞麵抓住褶皺,到現在抓也不抓了,無力垂落兩側,半張臉都埋在鶴袍女子肩窩中。

楚纖隻要不掙紮,她的魂形就無比穩定,不會由手指變成拉長的麵條或一灘不明液體。

她意識到自己對魂魄的控製權可能有一半在鶴袍女子手上,不過她尚未從女子這裡感知到殺意,也不清楚如何擺脫這種困境,便溫順下來,輕哼出鶴袍女子或許想聽的口申口今。

有效取悅了鶴袍女子,使得身上輕輕重重的愛.撫逐步消停。

直到籠外一白一紅出現。

楚纖看見‘自己’仍躺在神君懷中,睡顏安詳平和,絕不像是在做噩夢的樣子。

這種感覺略有些怪異。

將一個原本的物體拆分出形與影,無論分開時間長短,從分離那刻起仿佛就成了兩個擁有自主思想的存在。等到合.體那日須得問問雙方是否願意削去一半意識,與陌生又熟悉的另一個體努力拚湊成整個物體。

楚纖注意到另一件事。

係統此刻應當發現她魂魄離體,可未采取任何措施,有幾種可能,可能性較大的有兩個:一是不浪費能量直接放棄她這位宿主,二是情況異常,它反饋給它的上司正在等待解決辦法。

第二種可能不見得是係統不想解綁,而是這種情況罕見,係統局必須抓典型案例研究,爭取完善對位麵的掌控度。

楚纖順勢把她蘇醒後發生的所有事以及所獲線索重捋了一遍,思緒紛飛,其實時間不過幾瞬。

突然,楚纖不受控從聚滿檀香的懷抱中踉蹌著站起來。

十幾根細長細長的鏈子繃緊,一端沒入魂魄全身,一端牽在鶴袍女子手中。

被壓了許久,她的魂魄虛軟至極,完全沒有起身的力氣,那些鏈子不同她商量,或是從膝關節生出,或是脖頸鑽出,或是……

‘嘩嘩’聲越來越大,一根一根拽起她的每一節關節,將她活生生‘支撐’起來,像個人形傀儡。

妖狐金眸亮得妖異:“這東西我也要煉幾條。”

神君冷冷看向皇後:‘鎖魂鏈。’

“你帶不走她。”

親眼望見臣子飛升的皇後此刻淺笑著與神君對視:“這具身體你若喜歡就送你。”

她慢慢起身,略高些的身影站在魂魄身後,像極了不該露麵的幕後黑手。

“嗯——”

妖狐含笑打斷兩人對視,紅影閃進籠中,軟軟墊了小半個腦袋在皇後肩上,金眸眨巴眨巴:要送我點什麼???[”

皇後側眸:“外麵巫族十二條命,本宮還沒同你算。”

妖狐點點頭,嘻嘻笑著:“啊呀~怎麼算呢?你又打不過我~”

說完,她眼珠定到站立的魂魄身上:“總不能靠這個東西收服我吧?你知道,這種東西我要多少有多少,我——”

皇後淡淡開口:“真如此,你就不會追來,更不會對她下死手。”

妖狐笑意一僵,豎瞳驟然亮起,不善盯住皇後,似是用獸瞳逼迫她不準再說下去。

皇後撥開她的腦袋,繼續道:“你知道她是誰,演的好玩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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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玩。”

沉默幾秒,妖狐麵上又掛著嬌豔笑容:“我看你們才好玩——抱著一個替身說她沒死,鎖著一個殘魂以為她離不開了。”

“你說這是月月?”

妖狐極不客氣地一扯半空中繃緊的鎖魂鏈,拉得魂魄肩頭一歪,雙腿卻因另外幾條鎖魂鏈而牢牢站穩,姿態怪異。

妖狐金眸陰冷:“月月是人,不是什麼桃花枝,更不是陰陽界使者。”

要說到後麵的話時,她鬆開鏈子,竟是癡癡地笑起來:“是為我擋天劫死的。”

她雙手捧著臉,腦袋歪歪笑得漂亮又純真,像是一個炫耀心愛玩具的小孩。

“她很愛我,所以才會死。這些沒死的——”妖狐語氣又幽幽低沉下去,似是深藏水底的海妖詛咒,“都不是她。”

[黑化值+5]

一分鐘內,妖狐從極喜到極恨,各樣情緒在她臉上如潑翻的調色盤一塌糊塗。

她不屑去看那道被人操控的魂魄,紅袖翻飛,眨眼間離開金籠,閃至遠處。

皇後與神君的注意力難得統一分給了妖狐,她們沒料到毫無攻擊力的‘傀儡’竟不懼消亡地挖出鎖魂鏈一端,狠狠從爛成一個窟窿的魂中扯出來——

形魂立即支撐不住地癱軟在地,她的雙腿穩不住人形,成了一灘類似泥的不明物體。

皇後手中一重,失去目標的鎖魂鏈重新飛回手裡,等待下一次綁定。

魂魄沒有停止,已經穩不住五官的臉一片木然,繼續動手去找下一根鏈子的所在地——好找得很,她魂魄裡全是鏈子。

若坐視她這樣扯下去,再有兩根鎖魂鏈離去她就能魂飛魄散,這是極傷魂魄的解法,當真是不要命了。

鶴袍女子一把握住她的手,狠戾道:“你敢!”

“……她說了我想說的話。”魂魄虛弱的聲音響起,“我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頓了頓,她強調著重複了一遍,一字一頓:“我不是她。”

人與人之間最根本的差彆是經曆。

屬於國師邊關月的經曆並未存在她的記憶,在一無所知的條件下偏要證明她是一個已經死了的人,難度頗高。

新的記憶會不斷覆蓋舊的記憶,直到新的經曆鍛造成新的、成長後的人。

若直接摒棄舊的記憶不要,哪怕靈魂仍然是那個靈魂,性格、嗜好、甚至心理性彆都有可能發生翻天覆地的轉變。

——這樣,還能看做是同一個人麼?

若隻因靈魂相同而願勉強接受全然不同的陌生人,究竟是在意她的靈魂,還是在意自己在她身上花費的時間?

同樣,若靈魂不同而接受同樣軀殼中性情一致的愛人,究竟是愛某種特定性格,還是自欺欺人?

十年前的人與十年後的人尚且不能被稱作完全相同的一個人,更何況她如今殘魂一縷,與完整的國師邊關月的確沒什麼相像的地方了。

半妖性情涼薄,隻在乎國師最後給她留下的堪稱濃烈的愛,卻又何嘗不是看清本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