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畫筆掉在了地上。
周妍麵色刷得變白。
她對他,向來是又愛又怕的。
愛到了骨子裡。
也怕到了骨子裡。
前世這個時候,她壓製著內心的害怕,巧笑嫣然地撒嬌纏著他教了她好久。
就差讓他手把手教她作畫了。
隻是,重生一回,她還要再把生命無謂地浪費在這個男人身上嗎?
愛得有多深,傷得就有多痛。
她不敢再愛了。
前世早夭的兒子,還有未成形便沒了的腹中胎兒,都是他們之間不可逾越的痛。
徹骨的痛。
我不想再愛你了。
她微微低著頭,避免與他四目對視,把絕望和痛苦都藏在眼皮底下,儘量讓聲音平穩:
“多謝皇……皇太子殿下的教誨。剩下的……臣……臣女慢慢摸索。”
周妍曲了曲膝,轉身離開。
周圍圍觀的皇子公主和世家貴女不少,眾人指指點點,暗嘲不已。
“周姑娘中邪了?”
“就是,她以前不是纏著太子哥哥不肯撒手嗎?這會兒天色正好,她亂跑什麼?”
“難道她自知配不上文武全才的太子爺,羞慚不已,終於死心了?”
“怎麼可能?她一個小門小戶出身的女子,若不是靠和皇後的親戚關係,怎麼會有資格參加宮裡的賞花會?她還不得抓住機會鉚足了勁死纏爛打?”
“或許是終於長腦子了,打算玩欲擒故縱的把戲?”
周妍聽著眾人的議論聲,心裡又添了幾分苦澀和羞慚。
在彆人眼裡,她不就是個上趕著倒貼的心機女?
憑著美貌邀寵,企圖一步登天,富貴加身。
可是,她想要的,從來都隻是他的愛啊!
一位落落大方的氣質少女與周妍擦肩而過,眼底閃過濃濃的嘲諷。
周妍心臟仿佛被人揪住狠狠捏了一下,痛得差點彎腰。
她正是趙澈的白月光,內閣首輔蘇賢之女,蘇知書。
蘇知書出自書香世家,自幼飽讀詩書,文采斐然,與滿腹經綸的趙澈很有共同語言,在朝政大事上甚至能幫他出謀劃策。
她方才對趙澈的撒嬌賣乖,落在蘇知書的眼裡,定然可笑又愚蠢。
周妍加快了腳步,想儘快離開這個讓她丟儘臉麵的地方。
有個貴女已經在趙澈跟前上眼藥了:“殿下,周姑娘如此無禮,您不罰她嗎?”
趙澈冰冷地看她一眼,拂袖而去。
貴女好大沒臉,氣得眼圈都紅了,怒氣衝衝地瞪著周妍離去的背影。
好你個周妍,得罪了太子爺,我馮素玉卻成了出氣筒!
其他貴女皇子們麵麵相覷。
好端端的,這都是怎麼了?
不至於吧?
“太子哥哥,您要去彆的地兒賞花嗎?帶上臣弟好嗎?”皇三子景王最先巴結上去。
“太子爺,臣女也要去!”
“太子爺要去與讀書人辯經論道,你們讀過幾本書,也能去得?”趙澈身邊的宦官陰陽怪氣地反駁。
周妍摸了摸發紅的臉頰,心情漸漸平複。
上輩子,她也是這樣死纏爛打求著太子帶她去旁聽的,結果被他嚴厲警告。
最後鬨得不歡而散,他拂袖離去。
現在想想,自己像甩都甩不掉的狗皮膏藥,令人厭惡至極。
重活一世,她終於看開。
她隻想遠離他。
回到坤寧宮,周妍找了個由頭向皇後辭行,想要返回家中。
皇後沒有挽留,卻也沒安排馬車送她,隻讓一個老成的嬤嬤幫她搬行李。
周妍不想主動要求,隻得收拾行李先出宮,看看宮門外有沒有可以雇的馬車。
皇後和周妍母親隻是堂姐妹,關係算不上多好。
若不是皇後的兩個兄弟都為國捐了軀,娘家人丁凋零,這進宮接近皇子的機會也輪不到周妍頭上。
神武門門口。
周妍正往外走,突然被人叫住了:“周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