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捉蟲小修)(1 / 2)

難承君恩 木裡汀瀾 5290 字 6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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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從窗棱間湧入,吹開輕紗幔帳,露出枕席間一張蒼白的小臉。

這張臉修眉淡目,不是濃墨重彩的豔麗,更像濃淡適宜的一張工筆仕女圖。

因而此刻睡夢中蹙著眉頭的時候,也如同被揉皺的絹帛,令人不由心生憐惜,想要替她撫平。

宋白硯下意識伸出手,將要撫上蘇懷月眉心,忽一怔,反應過來,連忙又把手收了回來。

看著仍舊昏睡的蘇懷月,想起來禦醫驗傷時的說辭,宋白硯不免歎了口氣。

這蘇家孤女瞧著似乎一觸即碎的模樣,沒想到內裡竟有這樣倔強的筋骨。扛了那麼多刑罰也不肯低頭,真是與她父親的脾性一模一樣。

也不知這樣的性格,對她來說究竟是好是壞…

約是日出東方的時刻,蘇懷月終於蘇醒過來。

蠟燭已經燃儘,晨光從窗間湧入,帶來清新自然的花草香氣。隔著輕紗,光線被過濾,隻留下宛如夢境般溫柔而明亮的餘暈。

蘇懷月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又直勾勾盯著床幃好一陣,這才終於真真實實地確認,自己是徹底從暗無天日的大牢裡出來了。

她輕輕撥開紗幔,一眼瞧見簾櫳外的小幾旁有人正杵著手臂打盹,不由怔怔地看著出了神。

靠在小幾上的男人二十八九的年紀,眉眼溫潤,一派穩重儒雅的文人氣息。晨曦的微光將他浸潤其間,如同輕柔包裹著一枚藍田美玉。

這樣靠在小幾上打盹的模樣,令蘇懷月幾乎覺得看見了年輕時候的父親。

她總以為這次是要將命丟在詔獄裡了,可沒想到還會有人來救她。更沒想到的是,是從未見過一麵的宋白硯來救她。

思及此,她忍不住哽咽著喚了一聲:“先生。”

宋白硯聽見動靜立即睜開了眼,由衷欣喜道:“阿月,你醒了!感覺怎麼樣?身上的傷可還疼麼?”

蘇懷月搖搖頭,卻更忍不住淚水噴湧而出:

“先生,學生以為…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先生一麵了!”

宋白硯輕撫她額發,瞧她眉眼通紅的模樣,心中也忍不住泛起憐惜之情:

“傻孩子。你是先生的學生,先生怎會不管你呢?”

見蘇懷月沒什麼大礙,宋白硯叫了婢女進來服侍,自己收拾了幾上的書冊,便打算進宮麵聖。

瞧宋白硯要出門,蘇懷月忍不住又喊道:“先生,你要去哪裡?”

在詔獄裡時,蘇懷月是懷著死誌的,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怕。

可現在大抵是沒死成,她心中便充滿了恐懼和不安,潛意識將宋白硯當成了自己的父親,非得牢牢抓住這個唯一的依靠不可。

宋白硯安撫般笑笑:“先生需進宮一趟,你安心歇息即可。”

蘇懷月像受到了驚嚇一般:“入宮?先生你入宮做什麼?是皇帝要拿你問罪麼!”

宋白硯知道她現在什麼都不了解,心中想必都是剛剛死裡逃生的恐懼,便三言兩語同她解釋了這幾日發生的事。

蘇懷月聽說宋白硯為了救她而答應了入朝為官,不由吃了一驚。

她從前也總在父親嘴中聽說過這位明光先生,那時她還不算懂事,天真地問:

“父親既然這麼欣賞他,何不將他請到國子監來呢?他的文章這麼好,皇帝伯伯也會喜歡他的。”

父親摸著她的頭,和藹地笑笑:“阿月啊,這兒可不是什麼人都活該來的。這位明光先生,是鬆間鶴,泉中玉,倘若把他落到這塵泥間來,那可真真是對他不住了。”

她那時雖不明白這句話的深意,無由來卻記下了父親的兩句判詞。此刻回想起來,心中登時湧起巨大的愧疚與不安:“先生,我...我...”

她目光中俱是惶恐不安,仿佛因為此事而責怪自己犯下了天大的過錯,宋白硯心中一陣憐惜,不免寬慰地同她笑道:

“單單為了秘書省丞一職,先生也是心甘情願答應入仕的。此事與你乾係不大,你不必愧疚自責,好生將養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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