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總,那個計劃表精準到秒的女人,今天在這個時間點竟然還未穿搭齊整,隻單薄地穿了一件家居服,渾然不是整裝待發的模樣。
李秘書腦子卡了一下,呆呆地問道,“老板,您今天不上班嗎?”
“什麼?”楊豫低頭看了下著裝,這才恍然大悟地回答,“哦,我給忘了。那你在這等我一會吧。”
“那就要遲到了。”李秘書傻乎乎的,說完才一拍腦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多嘴。”老板怎麼會遲到呢?
楊豫斜眼蔑了一眼,“行了,我很快就下來,你自己倒點茶什麼的吧。”
“我能喝酒嗎?”李秘書雙眼放光,“我看您昨天開了好多,都沒喝!”
倒也不是嘴饞,就是想嘗嘗百萬的酒和百塊的有什麼區彆。
“上班時間不能飲酒。”楊豫板起臉,看著李秘書怯怯地瑟縮又笑出聲,“你一會還要開車,隨便挑著走吧,沒開封的也行。隻是下班再喝。”
“老板萬歲!!”
看著楊總毫不在意地轉身,毫不在意這些收藏級彆的奢侈品,李秘書捂緊錢包,大聲歡呼起來。
久違的公司辦公室內,一位中年男子拘謹地站在她麵前,盛氣淩人的表情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苦笑和懇求。
“楊總……”
公司正在交接,她本是不需要過來的,一切都會隨著安排順利進行,奈何有人作妖,企圖破壞合約。楊豫抬頭看了一眼,認出這是跟了自己十幾年的,從創業時就陪伴在身邊的員工。
她重新低下頭,繼續閱讀著文件。
公司有內鬼。這是必然的,跳的歡的早在她剛醒的時候就被抓住尾巴,藏得深的依舊得靠釣魚來發現。
楊家態度低微地送來求和的態度和林家的站位都很微妙,楊豫順手鬆了鬆手,在和楊家有關的產業上布了點魚餌。
隻是沒想到上來的,會是這位。
中年男子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緊緊屏住呼吸等著楊總忙完,施舍給他一點眼神。
“怎麼了,離職手續人事會幫你辦,你不該來我的辦公室。”楊豫雙手交叉,被光勾勒出邊緣的身影如同山巒一般,她戲謔地略勾嘴角,看著這位曾經的下屬,“還是說……楊家給的不夠多,你想兩麵吃?”
“楊總,我有苦衷。我真的有苦衷的啊!是楊家威脅我的。我的孩子昏迷一年了現在都醒不過來,楊家說他們有路子,有路子能救活……”
楊豫微微抬手,打斷了他的話。門外,等候已久的李秘書瞬間走入,剪住中年男子的雙臂就要帶出。
“楊家?他們什麼處境,你也敢信他們的話。”
她的指尖一下下點在木桌上,順勢站起來,用憐憫的眼神俯視他,“我記得你的孩子和李秘書母親是一個病,為什麼彆人是治不好,你就有機會?”
李秘書眸光閃了閃,略顯難過地低垂下眉眼,藏住自己的表情。
“帶出去吧。”
“楊總,這麼多年沒有功勞我也有苦勞,我——!”李秘書個頭不大,力氣倒是不小,一把捂住男子的嘴就將他連拖帶拽地帶了出去。
回來的時候,她手裡就拖了一尊神像。神像裝在木盒子裡,玉做的雕像沉重異常,李秘書小心翼翼地將它捧了進來,放在距離楊豫很遠的會客桌上。
“老板。”李秘書擦了下汗,“拍賣行把賣品送過來了。”
“就是楊家想要的那個?抬進來乾嘛,丟倉庫放著去。”楊豫頭也不抬,絲毫不感興趣。
前幾日李秘書講八卦,說楊家瘋了一樣在搜羅各式神佛雕塑,尋找雕刻師傅和原材料,嫁進林家後剛剛緩和的財政狀況瞬間又落敗下來。
楊豫自然是看熱鬨不嫌事大,派了人刻意去抬價,給這群人多添點堵。
偶爾也有失手的時候,這次就是一尊玉佛,抬價不成,反而給他們拍下來了。
她倒也無所謂,不在意這點錢,就是雕像太大,有點占地方。
“這不好吧……畢竟請了神回來。”李秘書略顯猶豫。
“你信這個?”停下寫字的筆,楊豫用手揉了揉脖頸,“用錢買的,難不成我還得帶回家供著嗎?”
“不不不……就是覺得放倉庫不太尊重。”
“行。”楊豫幅度很小地打了個哈欠,眯起眼睛,從睫毛的一點縫隙中去看李秘書,“那捐了吧。博物館美術館,隨便找一家就行。”
——
她沉靜地躺在床上,沒有任何東西相伴。
深灰的床單上隻有枕頭,被子,和她自己。窗簾被換成了更厚重而不透光的,床頭光和手機被放在遠處,陰暗地照射來透明的光。
黑暗之中,模糊而缺乏規律的暈影層層疊疊地出現,她喝了口水,將舌頭底下的鎮痛類藥物一並吞下。
“0031,開始吧。”
遠處的手機有節奏地閃爍起來,仿佛在應和楊豫一般,隨後,燈光和手機齊齊被關閉。
一切歸於寂靜,楊豫緊閉雙目,在雜亂的思緒中陷入夢境。
——
莫名的熟悉感讓楊豫一直將視線停留在那個方向,接著雜物的遮掩,她悄悄打量著對方。
楊豫無意間和對方對上視線。明知道對方看不見她,她還是有些慌忙地移開目光。
那是誰?心中的悸動難以忽視,楊豫茫然地在記憶裡搜尋這個身影。
但沒有,一點痕跡都沒有。她忍不住又向對方投入目光,企圖找到些許線索。
他是……
“怎麼了?”和他聊天的同事見他走神,疑惑地詢問。
他俊秀的五官上揚起羞澀的笑容,欲蓋禰彰地用雙指虛虛蓋住,摸著嘴唇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不,沒什麼。”
熟悉的視線感和記憶中一雙灰厭色雙眸對應,漂亮,冷淡,又專注。雖然每每總是在他發現時避開,但他確信這不是自己的錯覺。
簡單和對方結束話題,他明確地朝一個方向走去,盆栽和葉片重新遮擋住他的身影。
楊豫第一次覺得這些裝飾物有些煩人,故作冷漠地收回目光,鎮定地喝了一口咖啡。
一些瑣碎的記憶浮上腦海,她努力挖掘著對方的身影。
他們住的很近,陽台幾乎挨在一起。有時候她在陽台上吹風,他會拿著他侍弄的那些花花草草和她打招呼。
他們隔著一扇窗和陽台欄杆,氣氛卻融洽地好像在同一家咖啡館肩並肩工作。
她忽然麵色一緊,僵硬地看向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