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裡的眾人衣著光鮮,三三兩兩或更多的自成圈子聚集在一起, 一副歌舞升平的華麗場麵。
蘇雁回端著香檳站在二樓角落處, 依著欄杆看下麵場景, 手微微晃動香檳, 讓其在杯壁上來回搖晃。
約翰找到她時, 便看見蘇雁回這副模樣。笑著走過去, 留意了一下自己的位置確保不會讓站在樓下的人一抬頭便看見她和自己後,這才好奇探頭,順著蘇雁回的視線朝下看去,沒覺得有什麼稀奇的事後, 便收回視線和她開玩笑。
“你以為手上拿的是紅酒嗎?還一個勁兒的搖晃。”
“哦。”蘇雁回麵對約翰的吐槽,隻是收回眼看了眼睛自己還在搖晃的香檳, 回答得理所當然,“我隻是覺得這樣晃動,能顯得我沒那麼孤單,而且有氣勢。”
話音剛落便得到約翰一個沒好氣的表情,聳聳肩後妥協的往旁邊牆壁一依, 連聲回答, “行行行,你繼續保持你充滿氣勢的孤單。”頓了頓後又好奇問,“你在看下麵誰?”
此刻王、白老爺在一個圈子談笑風生,而白賀蘭則被一群正室少奶奶簇擁著, 旁邊不遠是白蘭聲,不過雖站的地方不遠, 卻是結結實實的兩個世界。
雖說白蘭聲也作為一不可忽視的主角,在富家太太的圈子裡被以禮相待。但和白賀蘭相比就差得遠了。
朱庭則在另一富商圈,王陌善這位王家三公子嘛,早就直奔吧台方向和一群二世祖少爺混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說著平時有趣的事。
至於白大夫人,自然和其他幾位年紀相仿的正室夫人們坐在一邊,笑看這群年輕人,一派的心平氣和,氣定神閒。好像真的很其樂融融一樣。
“我沒在看誰。”蘇雁回看著樓下,一麵回答約翰,“我是在看下麵的全部。”
說完頓了頓後,蘇雁回掃過一直挽著殷玖像朵八麵玲瓏交際花的李安娜後,這才微轉個圈,變成背靠欄杆,麵對約翰。衝他挑了下眉的動作帶了點兒不屑的味道,頗為傲嬌,“你不覺得這樣往下看很有意思嗎?”
“哦?”約翰聽了,又朝樓下看了一眼,“怎麼說?”
“個個都像彬彬有禮的紳士,心地善良的名媛。不過……”蘇雁回伸手指了指下麵又笑著說,“實際上卻都是千年的狐狸,現在都在下麵玩兒聊齋呢。”
“……這話肯定又是跟著年嬌學的吧。”約翰抹了把臉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哎,我們都快覺得教你這些是對還是不對了。”
“當然是對的。”蘇雁回肯定的回答,“與其被玩,當然是當千年的狐狸更好。所以老狐狸,你找我乾嘛?”
說到後麵蘇雁回和約翰玩笑。
約翰聽了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這才開口,“老狐狸來跟小狐狸說,老虎哥那邊有好消息,找到我們之前說的地了。”
這讓蘇雁回眼睛一亮。前幾天讓段瑞虎去石門,就是想碰碰運氣,沒想到還真的歪打正著。
“這麼快?”這倒是讓蘇雁回沒想到。
“他是那兒的人,雖說十幾歲就跑出來闖蕩,但肯定是比完全的外鄉人知道些東西的。”約翰對蘇雁回笑著說,“要不是那兒荒廢了很久這個漏也輪不到我們來撿。”
約翰也是出門前接到的電話,所以一進門便先去找了年嬌,在外人麵前做好有生意談的鋪墊後,這才從年嬌那兒知道蘇雁回的大致位置,上樓來找她。
“電話裡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不過我聽老虎哥的聲音是很開心的。想來成果比預計的還要好。”
蘇雁回點點頭,偏頭朝樓下看去時,卻在不經意的時候看見了不知何時出現的錢壘。正在角落裡和白賀蘭說話。雖因為角度的原因看不見白賀蘭此刻臉上的表情,但錢壘臉上毫不掩飾的心疼和憤怒卻是一覽無遺的。
而站在不遠處的白蘭聲,正麵無表情的盯著這一幕。也不知在生誰的氣。
“唔――?”蘇雁回見狀,正欲收回的視線又在三人之間來回,似乎在確定什麼。
約翰見她這副模樣,問了一句“怎麼?”便好奇上前,尋覓片刻後便發現了蘇雁回在看的東西。隨即挑了眉峰吹了個口哨,然後帶著調侃開口,“現在是什麼情況?她喜歡他,但他不喜歡她卻喜歡她?”
蘇雁回聽了約翰的繞口令,哪怕清楚眼前這一幕,但對於他的話還是細細品了品才終於理清中間的她、他、她是誰,隨即笑著指著白賀蘭糾正約翰,“你還少說了一個。她。”頓了頓,手指移到錢磊身上繼續補充,“不喜歡他,而是喜歡……”
手指再移開,蘇雁回準備在人群中找到王天闕時,才發現這人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在人群中了,所以手指乾脆隨便的在空中畫了個圈圈後說,“另外一個不在的他。”
“嘖嘖嘖。”約翰一麵聽蘇雁回的話,一麵慢慢點頭,然後用一種驚歎的眼神看向蘇雁回,聲音微微上揚猶如詠唱調,“四角戀?恕我直言……貴府真亂。”
蘇雁回聽了沒好氣的衝約翰丟了個白眼兒,“約翰大班,我不得不提醒一下您我已經和白府斷絕關係這件事。鄙人。”蘇雁回轉身,麵向約翰單腳微曲,心情輕鬆的做了個屈膝禮,手還不忘拉著裙子,“姓蘇,名雁回。”
約翰聽了有笑,正準備也學著她的樣子劃拉個西方紳士禮,張嘴欲說點什麼時,卻因蘇雁回無意間看見自己斜後方收了臉上笑意的模樣而微怔。
那裡是樓道間。
等順著蘇雁回的視線看去,約翰便一眼看見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樓道處,一瞬不瞬看著蘇雁回的王天闕。
見蘇雁回已經發現了自己,王天闕便又上前了一步,眼裡滿是藏不住的情深意濃,看著蘇雁回聲音暗啞的輕喚了一聲“……蘭舟。”
似有千言萬語要對麵前的人兒細細訴說。
至於站在蘇雁回身邊的約翰嘛……
王天闕從頭到尾就沒看過他一眼,就像是他完全不存在一般。
……得。
約翰看看王天闕,又重新扭過頭看看又開始搖晃香檳杯“彰顯氣勢”的蘇雁回。隨即默默摸摸鼻子後用隻有身邊蘇雁回能聽見的聲音甕聲甕氣的小聲說,“……現在是‘那個他喜歡另一個她’嗎?”
嘖嘖嘖。五角戀。你們這些年輕人可真會玩兒。
蘇雁回?
蘇雁回隻是搖晃著香檳杯,很有氣勢的看了約翰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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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壘。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剛從化妝間補完妝出來的白賀蘭,才沒走幾步便被錢壘攔住了去路。她一麵繼續端著臉上大方得體的笑,但語氣卻和她臉上表情完全不同。
甚至在說完這句話後頓了頓朝周圍看了一眼,好似非常在意會不會被誰看見自己和錢壘站在一起一樣。
這恨不得完全和自己撇清關係的舉動,讓錢壘又憤怒又不甘。
激動的他不由伸手握住了白賀蘭的手臂,壓抑著聲音裡的憤怒和她低語,“賀蘭,我聽人說了剛才的事了。王天闕,既然敢當著那麼多人的麵給你難堪?!他到底是怎麼搞的。”
越說越氣,到最後錢壘的聲音都禁不住拔高了一些,頓時惹得站得略近的人止聲,齊齊朝兩人的方向看來。見是白賀蘭和錢壘後原本臉上的好奇便蒙上了一層似是而非的曖昧不清。
落在白賀蘭身上,讓她非常不自在。就像是被認識的人抓住自己背著王天闕,在大街上和其他男人卿卿我我一樣尷尬。
白賀蘭衝四周投來的視線勉強回以一笑,隨即壓低了聲音和錢壘說,“阿壘,彆這樣。”
錢壘聽了,先是朝周圍以此看去,視線所到之處原本留在他兩身上的視線也就紛紛裝作若無其事的移開,好像剛才投來的眼神,隻是不經意的一撇而已。
等確定沒人再行注目禮後錢壘才收回視線,重新看向白賀蘭,有些傲氣又帶著霸道開口,“現在你不用擔心了。”
白賀蘭聽了很是糾結。她左右看了看後,乾脆主動拉著錢壘的手往角落裡走,等確定周圍沒人後才滿臉糾結的和錢壘開口,“阿壘,你這樣我真的很為難。”頓了頓後又想起他剛才說的話,趕緊替王天闕說話,“剛才的事都是誤會,你不要聽那些人胡說。”
“是嗎?”錢壘冷笑了一聲,又心疼又生氣,很想開口說他來找白賀蘭之前,有瞄到王天闕往樓上走去找蘇雁回了,可正欲出口又想到要是自己說了,此刻站在自己麵前的佳人,一定會立刻丟下他去找王天闕。
便抿了下唇,將正欲出口的話一轉話頭,雙手握著白賀蘭的肩頭,變成了其他內容,“賀蘭……”錢壘拖著聲音,看著白賀蘭,滿眼心痛,“我當年願意退出,那是因為你說你更喜歡王天闕,而王天闕也確實愛你。我才下定決心從此以後默默守護你的。可現在呢?”
“這才幾年的時間,王天闕便完全將你拋諸腦後,一副白蘭舟是他真愛的架勢,這算是怎麼一回事?”錢壘追悔,語氣恨恨,“早知道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當初我就不會讓步!”
話音未落白賀蘭便一把拂開錢壘的手,眼裡含了點兒淚意的衝他吼,“彆說了!”
錢壘有些錯愕,“……賀蘭?”
白賀蘭似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深深的吸了口氣後努力平複情緒後又繼續對錢壘說,“阿壘,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也很心疼我。但是,我愛的人是天闕。就算再選一次我還是會選他,而你……”
白賀蘭頓了頓,眼裡滿是情意的抬頭看向錢壘,看得錢壘心神激蕩。甚至當白賀蘭伸出手輕輕撫上他的臉時,還不由自主的微微側首閉眼,感受她手心的溫度。
“你是我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白賀蘭看著錢壘開口,“如果沒有天闕,也許我們……”
這話出口錢壘立刻睜開了眼,看向白賀蘭,眼眸閃爍,顯得內心激動不已。
但白賀蘭接下來的話又澆滅了他眼裡的火熱。
“可是這個世上是沒有如果的。”白賀蘭看著錢壘,淒然一笑後輕聲,“我喜歡天闕,越來……越喜歡。”
隨著白賀蘭語落,兩人也陷入靜默中。隻有不遠處顯得模糊不清的說笑聲和音樂聲洋洋灑灑的傳來,顯得愜意又雍容。好像一切都是那般美好而夢幻。
但宴會這份傳達出來的輕鬆,卻被隔絕在白賀蘭和錢壘之外。半響後白賀蘭才又深吸了口氣強扯了笑對錢壘說,“走吧,要開始跳舞了。等下天闕找不到我就不好了。”
說完白賀蘭便率先轉身,錢壘站在原處沉默了幾秒後,低聲咒罵了一聲便猛的轉身,大步跟上白賀蘭的步伐。
等人走後,比兩人先到一步的某人,才在黑暗中劃燃火柴,給自己點燃香煙。
借著火苗照亮他的麵容,不是殷玖又是誰。
而李安娜則趴在她的胸膛上,紅唇上也叼著一根未點燃的香煙。此時借著抬頭的舉動,便和叼著煙微微低頭的殷玖對上,借此點燃自己的那根煙。
深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嫋嫋白煙後,才伸手夾著煙,嗤笑了一聲後和殷玖閒聊,“這真是……比台上的戲還好看。”
殷玖不置可否,依舊單手插兜背靠牆上,半響後才叼著煙含含糊糊的說了句,“大概就是又當又立吧?”
李安娜聽了咯咯發笑,伸手輕捶了殷玖的肩頭後嬌嗔,“怎麼能這麼說呢?人家可是上海灘第一千金,被譽為空穀幽蘭的人呢。說到底也不過是多了幾個追求者嘛~”
“上海灘第一千金?”殷玖叼著煙發出模糊的嗤笑聲,“我看是第一賤吧?”
這吃著碗裡看著鍋裡的嘴臉,和其他人也沒什麼區彆。
不過是話說得好聽些,舉手投足做得好看些而已。
聽隱晦這樣說,李安娜頓了頓,抬眸看了眼滿臉都寫著漫不經心的殷玖一眼,笑嘻嘻的開口,“還是二爺你大方不計較,我跟著你這麼久那些追求者沒見少,但也沒見你生氣呀。”
“那哪兒能一樣。”殷玖漫不經心的回答。
“怎麼不一樣啦?”李安娜嬌滴滴的反駁。
殷玖將煙夾在手上,微微仰頭吐出一口煙後慢吞吞開口,“自己的情人有好幾個追求者,那叫本事。……哼,都當老婆了還有追求者,放我這兒就叫找死了。”
“哎呀二爺,我還真不知道你是這麼霸道的人。”李安娜按下心中酸意,又輕輕捶了下殷玖的胸膛,繼續和他開玩笑,“那錢少爺不就是在找死?二爺要幫幫他嗎?”
“乾嘛要幫他。我看他挺心甘情願的,為了那個白賀蘭連自插兩刀都沒問題,再說了……”殷玖回答得無所謂,“王天闕對這兩人好像也不怎麼上心。”
不然也不會這麼多年了,白賀蘭還和錢壘膩膩歪歪。
最好的朋友?嘖嘖嘖,這話真是把臉往地上踩,隨便碾上好多腳才能說出來的話吧?
真是賤得……與眾不同?
“可是……”李安娜繼續趴在殷玖胸膛上,手指在上麵慢慢畫圈圈,還想開口說什麼時,卻被他不耐煩的打斷了。
“哎,彆說這些了。走。去跳舞。”
說罷殷玖叼著煙便抓著李安娜的手腕,帶著她重返宴會。
李安娜雖失落於沒有試探出殷玖對自己的真實想法,但也立刻收斂了心情笑得美豔的任由殷玖拽著她往宴會走。隻是在進門前她抽走殷玖嘴上的煙,和自己的一起丟進垃圾桶。
而另一邊,約翰站在那兒有些尷尬。默默摸了摸鼻子後看向蘇雁回,試探開口,“不如……兩位先聊?等會兒我再來找蘇小姐談生意?”
說完便轉身欲走。
但這腳步都還沒邁出便聽蘇雁回淡淡開口,“不用。”
約翰愣了下,扭頭回看蘇雁回,想用眼神提醒一下小朋友。現在兩人在外人的眼中隻是有生意上的往來,這萬一被有心人尋到破綻,發現他兩是同伴這可怎麼辦。
不過這點兒眼神提示很明顯蘇雁回並未放在心上,而是看著王天闕,眼都不轉一下的對約翰說,“約翰先生和我還有生意沒有談完,怎能讓您離開呢?再說現在下麵音樂也已響起了,等會兒還要和約翰共舞一曲才是。”
哎喲……這是拿他來當擋箭牌嗎?
約翰心裡苦,但也隻能訕笑著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