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軍的骨頭裡還是硬的,他們的魂,好喚回來。但那些**卻不同了。
他們沒有什麼崇高的思想,對於這個國家也沒有什麼由衷的熱愛。
連年的戰亂,讓他們最後那一根神經都已經麻木了。
他們或許有兄弟姐妹,有家人,有鄰居,甚至有過愛人。
但是他們或者她們,或許死了,或許還活著,但卻已經形同路人。他們已經多少年沒有回過家,或者是根本不想回去。
他們每個人,都有著自己這樣,那樣的故事。或許是悲傷的,或許是悲傷的,或許是悲傷的。
他們的故事都很悲傷。要不是孤兒,要不是被追殺,要不就是被兄弟背叛,被親人背叛,甚至是被妻子背叛。
各種各樣的人情冷暖讓他們看淡了,也看煩了,如同一個個,行屍走肉一般的活著。
而且,淞滬會戰傷亡太大了。三十萬人死在他們的麵前,即便是傻子,也不會無動於衷。
他們覺得這一戰中國已經敗了。而再堅持下去,他們也隻有死路一條罷了。
他們不想死,雖然他們沒有什麼崇高的理想,但是他們還想要活著。
甚至他們會對身邊戰友的死亡是漠視的,或者在死後還要唾棄一口,罵道:“你是蠢死的,怪不了彆人。”
這就是一群**的日常。
但不可否認,他們這群人,永遠是戰場上最後活下來的那批人。
他們雖然有的渾身是血,有的身上纏著繃帶,但都不是致命傷。他們就如同戰場上的臭蟲一樣,頑強的活過了一次又一次。
多活一天,那就是賺的。所以他們很享受現如今收容所內的生活。並且花著從同僚身上翻出來的大洋,在這裡肆意的揮霍著。
他們過的比那些川軍滋潤多了。他們有酒有肉。終日可以在這安全的收容所裡麵醉生夢死。
而至於他們的下場會如何。他們或許想過。但絕對不會再回到那個人間地獄。
此時,端午看著這樣一群人,麵帶和煦的微笑。
這樣的微笑,令人發毛。
而且尤其是那些**,老兵油子。
倘若端午衝著他們大喊大叫,還好辦了。他們有的是辦法,讓麵前的青年軍官,吃一個閉門羹。甚至有些已經裝死,趴在桌子上不動了。
這是他們的求生技巧,在戰場上,也不知道多少老兵油子借此才逃過了一劫。
但這對於端午而言沒用。因為端午在四行倉庫,就接觸過這樣的一群人。他的叔叔老葫蘆,老坎,老梁,還有現在還活著的周大棒。
他們都是這樣的人。
之前端午還曾經認為,他們不會被改變。
但是他錯了,這些人骨子裡還是中國人。或許他們對這樣的生活,對這樣的國家,或者是對自己失望透頂。但是終有一天,他們會活的像一個真正的戰士一樣。
他們是兵,是一群在戰場上打不死,炸不爛的鐵豆子。
他們有著這樣,或者是那樣輕易不會展露的本事。
隻要他們肯用,這些人,在瞬間的爆發力,足可以正麵擊潰任何一支日軍精銳。
這就是他們,一群看似爛到根上了,但卻還能發光發熱的老兵油子。
端午需要他們,他麵帶微笑的道:
“你們活的都很好,你們每個人,都有一身的本領。他們說你是**,老兵油子。但在我看來,你們每個人都是軍中的精英。
你們從慘烈的戰場上活下來,然後逃到這裡,就是你們的本事。
我很欣賞你們,......”
“等等長官,您是不以為,誇我們兩句,我們就會跟你回去賣命吧?這些兄弟,可不是那麼好騙的。您還是帶著那些川軍弟兄去送死吧!我們就是一堆爛肉,就臭在這裡了!”
“對,對,我們都是鹹魚,我們都是爛肉。”
“哈哈!對,對!我們已經爛了。到了戰場上也打不了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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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端午把話說完,在場的**們便開始放聲嘲笑。
原本,他們還以為端午會有什麼出人意料的表現呢!
就這?拿好話讚美他們?之前的軍官都已經用過多少次了。
然而,端午傻了嗎?竟然用如此彆人都用爛了的老套路?
不,端午隻是想要找出這些人當中的頭。
對,**也有頭,老兵油子也有頭。他們之中永遠會有一個,或者是幾個最受他們敬仰的人。
因為每個人戰鬥的本領,逃命的本領,都不是天生就具備的。
他們會向有本事的人學習。所以這些被模仿者,便無形中成為了他們的頭。
哪怕他們沒有什麼軍銜,哪怕他們還隻是一個大頭兵。他們都會心甘情願的跟著他們。因為正是這些人,教會了他們如何打槍,如何使用火炮,如何從戰場上活下來。
所以端午要找到這樣的人,然後各個擊破。
此時,在短短的對話中,他找到了兩個。一個是五十歲左右,花白胡子,叼著煙袋的老爺子的老鼾。一個是四十多歲,一臉邪笑的中年男人-徐大壯。
兩個人都沒有軍銜,其中一個竟然還是一個二等兵。
但就是這樣的兩個人,幾乎控製著整個收容所的全部**。他們與那些川軍涇渭分明。或許他們之間還產生過矛盾。因為之前說了,他們涇渭分明。
不難想象,兩支理念不同的隊伍,要如如何和平相處。
當然了,這些不重要。而是端午要把這些能打仗的兵,都帶走。
遠處還有看笑話的張旅長,孫旅長等人。
因為一切招數,他們都用過。無法帶走川軍,是因為川軍提出的要求過高。他們根本無法滿足。
沒有保暖的軍裝,沒有趁手的武器。漢陽造,俗稱老套筒子。每人十發子彈。這與川軍之前的待遇也好不到哪裡去。
十發子彈,能夠做什麼?哪怕他們每一發子彈真的能消滅一個敵人。一場戰鬥下來,也會全部打光了。那麼之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