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折騰半天搬了兩根枯樹乾架在石頭上,程思羽剛想坐下歇息一會兒,又聽到白宿喊他。
他翻了個白眼,不情不願走過去。
白宿用腳劃拉著地上大片的苔蘚,道:“看到這苔蘚沒,不要挖斷,保持完整成片狀揭起來。”
程思羽看了半天,弱弱道:“我不明白……”
這時候,林瑞研究明白了睡袋,跟著過來查看情況,就看到白宿正蹲地上小心翼翼挖苔蘚。
他雖然也不太明白,但還是跟著白宿一起挖。
揭下了幾大片完整厚實的苔蘚後,林瑞跟著白宿把苔蘚鋪在兩根樹乾上,厚密一片,就像保暖嚴實的房頂。
林瑞終於明白了白宿的用意,對著攝像機笑道:“在野外生存是很需要這些知識的,在寒冷的冬季,如果沒有充足的取暖措施,苔蘚的用處就很大了,一方麵可以保持睡覺環境的濕潤,另一方麵也可以保證溫暖。”
說著,他也不嫌臟,將睡袋拖進苔蘚鋪成的房頂下,自己跟著鑽進去,笑道:“真的很溫暖,擋風又遮雨。”
鏡頭一轉,投到了在營區內觀看轉播的蕭恪他們。
林正禹看著這可愛的苔蘚小屋,嘴角微微上揚。
現在看來是不用擔心父親受凍了。
彈幕也是嘩然一片:
【哇林書記好聰明,應該說白宿好聰明。】
【我好喜歡林書記,真的一點架子也沒有,特彆親和,和我爸爸一樣。】
【突……突然想嗑林正禹和宿宿,播放彆人的片段時,林正禹就低頭看書,隻有宿宿露臉時他才會抬頭認真地看,真的好甜呀!】
【宿宿和正禹爸爸也很和諧欸!】
【蕭總的臉色就不太好了哈哈哈,我宿太受歡迎了。】
彈幕說的這些事,蕭恪也注意到了,這一刻他才終於感受到了莫大的危機。
一方麵,就林正禹這人來說,風評很好,聽說一直不收費為底層人民打官司,而且後麵有可能參加某個重要職位的大選,就算是情敵,也能感受到他良好的教養以及對白宿格外的在意。
另一方麵,白宿和林書記之間的相處也非常和諧,白宿和自己的父親在一起時感覺做什麼都很小心翼翼,但和林書記在一起時就非常放得開,這倆人看起來才更像父子倆。
心情有點苦澀。
見蕭恪抵著額頭閉目沉思,臉色有些難看,林正禹主動倒了杯熱水送過去,關切道:“不舒服麼?喝點熱水。”
蕭恪緩緩睜眼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林正禹見他並不打理自己,也不惱,平和地笑笑,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緩緩翻過一頁書頁,似乎是漫不經心,又像是蓄謀已久。
他輕聲問道:
“你也喜歡白宿麼?”
蕭恪還是沒搭理他。
“嗯……說實話,我也很喜歡,我說過,他是我的理想型。”
他之所以敢這麼說,是因為根本不知道白宿和蕭恪的事,這些人他都是第一次見,況且他的全部生活是圍著那些普通百姓轉,根本也沒在意過財團的是是非非,還以為蕭恪也是第一眼就相中了白宿。
“公平競爭吧。”林正禹微笑道。
蕭恪終於有了反應。
他站起身,聲音夾著寒冰般:“換個人競爭吧,這是忠告。”
免得到最後落得滿腔心傷。
林正禹溫和地笑笑:“不換。”
*
整理好了住所,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而現在他們亟待解決的是咕咕叫的肚子。
一幫人湊在一起,一合計。
現在這個時節,山裡已經沒什麼野果了,最多也就逮兩條魚吃吃。
他們便將目標放在了不遠處潺潺流淌的小溪上。
林瑞還不忘提醒大家:“我們的目的是填飽肚子即可,儘量不要破壞生態。”
到了溪邊,大家循著微弱的月光看下去,興許是到了冬天天氣嚴寒,魚兒們行動不便,都呆呆地窩在角落一動不動。
但有人剛一伸手,魚兒們卻瘋了一樣四散遊走。
感情是裝的!
得,脫鞋下去吧。
冬天的溪水泛著刺骨涼意,幾個人脫了鞋襪下去後,又馬上跑了上來。
太冷了!冷的太陽穴都突突地跳。
但華鈺瑩就像沒有知覺一樣,下水後一聲不吭,隻貓著腰專心致誌觀察著溪裡的魚。
白宿也跟著下了水,腳趾剛觸碰到水麵,冷的他縮了縮,但華鈺瑩都沒喊冷,他當然也不好意思喊冷,硬著頭皮下去了。
見人都下去了,程思羽也不好意思再在岸上討清閒,現在就是很後悔上這個鬼節目,是家裡的床不軟麼還是暖氣不熱乎呢?
白宿正彎著腰專心致誌望著縮在泥沙裡一動不動的鯽魚,腳步緩慢的、小心翼翼地一點點靠近,接著慢慢伸出手,當手指距離鯽魚隻有幾公分時,馬上就要成功時——
“嘩啦!”
“好涼啊!”
隨著濺起的水花以及程思羽的哀嚎聲,鯽魚瘋狂逃走。
白宿直起身子,眼神冰冷地看著一旁不斷跳腳的程思羽,深吸一口氣,對他道:“下麵太冷了,你上去吧,彆凍壞了。”
程思羽愣住。
他是在關心自己麼?
要不是當著鏡頭的麵,白宿喉嚨裡那聲“滾”就要跳出來了。
程思羽卻跟腦子裡缺點什麼似的,看不出彆人嫌棄他,還硬往白宿身邊湊,笑道:
“白宿哥哥,我幫你一起抓,咱們兩個人肯定效率高。”
白宿終於按耐不住了,低聲道:“你看不出來我這是嫌你礙事麼,聽話,上去。”
程思羽宛如一個晴天霹靂。
他,他嫌自己礙事?
這個世界上還沒人敢跟他這麼說過話!男人!你是第一個!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氣勢洶洶上了岸,抱腿坐在岸邊,看著白宿在水裡的雄姿(?),小眼神哀怨的都能滴出水來。
蕭恪到底喜歡他什麼啊,沒禮貌。
但耳邊不斷回響的是那句冷淡的“聽話,上去”。
程思羽抱緊膝蓋。
聽話。
聽話。
哼。
這時候,見眾人都在水裡忙碌著,辛吉安道:“我去看看有沒有什麼裝魚的器具,馬上回來。”
程思羽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覺得他也要去找個裝魚的器具,找個破簍子,讓白宿辛苦抓的魚全部半路逃跑!
他遠遠跟著辛吉安一路走,見辛吉安越走越遠,一頭紮入深林中,避開了節目組的攝像機。
奇怪,需要走這麼遠麼?
大概是有點好奇,也可能覺得好玩,程思羽貓著腰悄悄跟在辛吉安身後,見他終於在一棵樹旁停下了腳步。
程思羽也趕緊跟著停下腳步,蹲下身子借助比人還高的香蒲叢擋住自己。
接著,他看見辛吉安掏出了手機。
手機?!
這玩意兒不是早就被節目組收上去了麼?
哦~他違反規定!
然後就見他好像撥了個電話,表情稍顯幾分焦急。
很快,電話接通,就聽他喊了句:“白先生麼?我是辛吉安。”
白先生?
是巧合麼?對方也姓白?
程思羽往前探了探身子,這樣能聽得更清楚些。
“是,還算順利,他們沒有懷疑我,您的要求我會想辦法解決。”
不知是不是辛吉安的臉碰到了免提鍵,就忽然聽到他手機裡傳來一聲怒吼:
“我的兒子現在還在看守所,他也彆想好過!你幫我整死他!日後你想要什麼資源我都給你。”
程思羽愣了下。
哇,好像聽到什麼了不得的秘密。
他隨手摘了片海芋葉子擋住身體,乘著夜色悄悄返回了溪邊。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一幫人終於逮到了可憐兮兮幾條小魚。
特彆小的林書記還不要,說要再養養,一口一個不能破壞生態。
最後幾人提著堪堪四條鯽魚回了營地,倒也剛好一組一條。
魚隻有巴掌大小,但好在白宿他們這組房子裡有鍋能生火,做了餐暖暖的魚湯,他和蕭鬆山兩人一人一半吃了個半飽。
外麵的林瑞他們就沒這麼幸運了。
出門送垃圾的時候,白宿看到他倆人還在對著一堆濕漉漉的枯枝左右開弓試圖鑽木取火,程思羽幫忙收拾魚,但活魚一跳,他嚇得直接彈起來躲得老遠。
白宿從屋裡拿了兩隻碗送過去,問道:“還沒點著火麼?”
“樹枝太濕了,恐怕不行啊。”林瑞無奈地搖搖頭。
程思羽忽然湊上來,挽住白宿的胳膊,噘著嘴可憐兮兮道:“白宿哥哥,我受傷了。”
白宿隨口問道:“哪裡受傷了。”
“心,被魚嚇到了。”
白宿無語,煩躁地推開他。
看著林書記毫無形象趴在地上對著那一小點火星死命地吹,吹得臉紅脖子粗。
他想了想,在周圍逛了一圈,回來時手裡多了幾根香蒲。
用力一揉,香蒲毛茸茸的種子瞬時膨脹開,零零散散幾朵飄向了遙遠的天際。
“林伯伯,用這個。”白宿將搓好的一堆香蒲種子遞過去。
林瑞接過種子研究了會兒,半信半疑將種子鋪好,接著拿根小木棍在種子中間快速轉動。
不大一會兒,種子堆裡冒出一縷青煙。
林瑞大喜過望:“點著了!孩子,你真厲害。”
白宿也忘了從哪個求生節目上看到的,說香蒲種子是天然的火絨巢,而且其根莖具有充足的碳水化合物,如果在野外找不到吃的可以靠它補充體力。
望著還在地上奮力掙紮的魚兒,白宿隨手拿過一根粗樹枝,一棍子下去,魚不動了。
他睥睨著程思羽:“好了,你的心不會再受傷了。”
程思羽心裡得意的要命:
嘿,他肯定是在關心我。就說嘛,這個世界上哪有人能抵抗得了我的美貌誘惑。
實則白宿內心:你趕緊的吧,林書記他老人家都要餓昏過去了。
吃過淒淒慘慘的晚飯,節目組過來喊人,隻喊了爸爸嘉賓們,說第一天馬上過去了,要對各位進行一個小小的采訪。
蕭鬆山走了,白宿倒也鬆了口氣,開始著手準備鋪自己的床鋪。
剛把床鋪鋪好,房門響了。
他打開門一看,外麵站著蕭恪。
白宿撇撇嘴:“你來的真是時候,我活兒乾完了你知道來看我了。”
蕭恪拉著白宿在床上坐下,接著自己半蹲在床邊,抬手脫去白宿的鞋子。
白宿被弄得很癢,笑著把腳往回縮:“你乾嘛啊。”
蕭恪解開外衣扣子,將他冷冰冰的雙腳捂在自己懷裡,心疼地皺了眉:“這種天氣還往水裡跑。”
白宿感受著原本凍得麻木的腳被捂入了溫暖的懷抱,腳尖腳底也跟著慢慢熱乎起來。
“我不下水難道和你爸一起喝西北風麼?”
“我爸有沒有趁我不在為難你。”
“沒有,蕭伯伯不是那種人。”
蕭恪揉著他的雙腳,用掌心溫暖著他的腳背,眉間緊蹙:“他是什麼人我很清楚,你不用幫他說話。”
白宿樂了:“真沒有,更何況這麼多攝像機對著,他也不好意思啊。”
蕭恪輕歎一聲,覺得懷裡沒有熱乎氣兒了,便低下頭將白宿的雙腳轉移到自己頸窩裡。
“還有兩周就是我媽媽的忌日了,他這段時間或許會心情不好,要是他為難你你一定和我說,我帶著你走,這節目咱們也不拍了。”
他真的很擔心,他知道父親的脾氣,而現在他又不能時時刻刻守著白宿。
白宿好奇了:“要是你真這麼乾,你爸會怎樣。”
蕭恪想了想:“最多逐出家門,失去繼承權,變成窮光蛋。”
白宿被他逗笑,良久,他俯下身子,將下巴擱在蕭恪的頭頂,輕聲道:“不會的。”
另一邊,節目組營區。
四位爸爸坐在沙發裡,旁邊一盞火爐跳動著溫熱的暖意。
MC對著四位鞠了一躬,笑道:“幾位辛苦了,因為各位嘉賓的全力配合,今天的拍攝也圓滿結束了,因為是第一天,所以節目組有幾個問題想要問問大家。”
“首先第一個問題,經過今天一天的相處,幾位爸爸對於藝人嘉賓們比起第一眼,現在有了什麼更深刻的看法麼?”
蕭鬆山沉思片刻,低聲道:“就說說白宿吧,其實剛見他第一眼,會覺得這個孩子很漂亮,但好像有點十指不沾陽春水,當時想著,畢竟是藝人,這樣也正常,但今天,為了給我一個良好的住宿環境,他確實拚儘了全力,非常感謝他的付出。”
雲碧野道:“鈺瑩是非常獨立的女性,敢說敢拚,沒有一點架子,隻能說,我和雲喬對她非常滿意。”
胡建國:“鬨騰,特彆是那個叫程思羽的,怎麼能這麼口無遮攔!家裡缺了教養,純純是被慣壞了。”
看來他還在對程思羽內涵他是禿驢的事耿耿於懷。
林瑞沉思良久,嘴角浮現一抹微笑:“要說印象深刻的,應該是那位叫白宿的藝人。”
聽聞此言,蕭鬆山詭異地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如炬。
“他所學到的野外生存知識令我歎為觀止,我想他一定是非常認真的人,來之前也做足了功課,而且,心如細絲,說話辦事都非常得體。其實我和正禹聊天時,也詢問過正禹的看法,正禹也表示,希望將來另一半是他這樣的類型。”
MC好奇問道:“那林書記現在還堅持辛吉安為最滿意人選麼?”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林瑞隻能道:“是的,這個小夥子忠厚老實的性格非常吸引我。”
蕭鬆山自己也不知為何,聽到這句話後暗暗鬆了口氣。
“那麼接下來,我們節目組設置了一個小小的考驗,需要各位……”
吧啦吧啦,MC報完了規則,幾人不約而同皺了眉。
彈幕很惱火:
【怎麼節目組什麼都願意做,就是不做人!】
林書記沉吟片刻,輕聲道:“這種考驗是不是不太尊重孩子們。”
導演一揮手,導播趕緊消音,屏幕前的觀眾隻能看到MC的嘴在一張一合,聽不見他說:
“這個各位大可放心,其實嘉賓們應該能看出來這是種考驗,主要是他們都是演藝人員,我們更想將他們的優秀演技展示給屏幕前的觀眾看,同時製造矛盾增添看點,請各位理解。”
話說完,導播開啟了聲音。
胡建國插嘴道:“就應該給他們這種考驗,他們這些明星的人品,我可信不過,哦這段剪掉。”
節目組:這是直播怎麼給你剪掉!
幾人麵麵相覷,雖然心裡覺得不妥,但畢竟節目組也要靠這個吃飯,思前想後,隻好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