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2 / 2)

剛背沒兩條,後背忽然被什麼硬物戳了下。

他回過頭,就見蕭鬆山滿臉凜然,手裡拿著根不知從哪裡撿的小樹枝,戳了下承知的後背,低聲道:“第一條規矩就是站如鬆坐如鐘,你看看你什麼樣子,快趴紙上了。”

承知攥緊手指,稍稍挺了下後背。

“再挺。”

承知隻覺得鼻根酸酸的,垂著的頭看不到他的表情。

其實蕭鬆山也不是真的在朝他發泄情緒,而是蕭恪就是這麼被他敲打著過來的,蕭恪現在給予他的回饋讓他認為這種方式就是絕對正確的。

何況承知這孩子一直唯唯諾諾沒有自信,既然送到他手上了,必然要□□出蕭恪一半優秀才行。

白宿不忍心再看,起身離開了房間。

出了賓館,就看到蕭恪正往這邊走。白宿看到他又想起那殘酷的六十二條規矩,小跑過去捧住他的臉揉了揉:

“我可憐的恪恪,你到底怎麼在你爹手底下長這麼大的。”

蕭恪來也是為了這事。

他們一直在營地觀看直播,見白宿好像因為老爺子的魔鬼教育不開心了,趕緊過來哄哄吧。

蕭恪故作委屈:“既然你都知道我長大有多不容易,以後對我好點。”

“好呢好呢,掏心掏肺的對你好還不行。”他雙手按住蕭恪的兩邊臉頰使勁往中間擠,愣是把他嘴巴擠得凸了出來。

然後對準那可愛的小嘴巴,“啾啾”兩聲。

蕭恪趕緊扒拉開他的手,低聲道:“你瘋了?這麼多人呢。”

果不其然,路過的行人已經對他們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不管。”白宿踮腳湊過去,“你都這麼可憐了,讓哥哥好好疼愛你一番。”

蕭恪無奈。

真拿這個黏人精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抬手擋在二人臉邊,低頭,輕輕啄了下他的嘴唇。

親完了,白宿撫摸著嘴唇若有所思道:“其實我現在比較好奇,是你的嘴唇更甜一點,還是旁邊小攤上的糖球更甜一點。”

得,什麼好好疼愛,小騙子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糖球之間。

白宿挑了串最大的草莓糖球,等蕭恪付了錢,便一口咬下去。

厚實的糖衣包裹著個兒大鮮豔的草莓,酸甜在口中融合,汁水四溢,這真是他吃過最好吃的糖球。

看他吃得歡,蕭恪忽然想起第一天給他當護工,精心準備了一桌大餐,他當時怎麼說的來著。

大魚大肉的吃不下。

就現在他這胃口,給他個桌子腿他都能當巧克力啃了。

“我記得你以前沒這麼饞嘴,現在怎麼這樣了。”

白宿咬著糖球,腮幫子鼓起圓圓一塊。

他望著前方人來人往的拱橋,冷風拂散他耳際的發縷,露出一雙明亮的眸子。

“你知道在采訪中,我為什麼選擇承知麼。”他輕輕問道。

“因為他的名字和食物很像?”

“那是借口。”白宿笑笑,齒如編貝。

“因為他的眼神,和我小時候一模一樣。”白宿撚著糖球棍兒,低聲道,“覺得自己是不被愛的,所以無論做什麼都像是在討好彆人,不許吃零食那就不吃,哪怕饞到睡不著。長大後為了得到更多人的愛進入娛樂圈,也為了能讓粉絲的愛從一而終而一直保持身材,出道後,幾乎沒怎麼吃過東西,很可笑吧。”

蕭恪默默看著他,眼底是難以克製的心疼。

倏然間,白宿揚起大大的微笑,衝他揚了揚手中的糖球:“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因為你的出現讓我知道自己是被愛著的,可以不用再費儘心思去討好,想吃什麼都可以得到滿足,哪怕最後吃得胖胖的,你也不會丟下我。”

“所以想把前二十年的損失都補回來。”

“傻瓜。”蕭恪輕笑一聲,“你應該早點遇到我的。”

是啊,該早點遇見他的。

不過現在,也不算晚。

“那為了表達對你的感激之情,可以再給我買一串糖球麼?”

蕭恪:?

是這個道理麼?

*

兩人在外麵黏糊了一下午,白宿覺得時間不早了,和蕭恪道彆後回了賓館。

還沒進門就聽到蕭老爺子嚴厲的聲音:

“第二十三條,家裡來客時,應該?”

接著承知畏畏縮縮的小聲兒傳來:“應該主動倒茶,詢問客人需求。”

“嗯,還有呢。”

“還有……還有……”

“沒記住對吧,手伸出來。”

接著,細微的一聲“啪”響起,像是木條與肉.體相撞的聲音。

“還應當主動為客人提供便利舒適的鞋子,這條抄十遍。”

“是……”

白宿都傻了。

老爺子,這又不是你的孫子,你哪來的資格體罰人家?

白宿推門進去,就看見蕭老爺子端坐在桌前,旁邊站著唯唯諾諾的承知。

被打了手心的承知小手揉搓在一起,好像很疼,疼的他紅了眼眶。

“蕭伯伯,該吃晚飯了。”白宿趕緊打斷二人,不著痕跡將承知護在身後。

蕭鬆山站起身,手裡小棍兒往桌上一扔:“承知,你今天表現很不好,作為懲罰你不能吃晚飯,這件事爺爺說過吧。”

承知弱弱點點頭。

白宿:???

老爺子是真的心狠,難怪能成大事,就是身體燒成灰心都安然無恙。

但他不能忤逆蕭鬆山的意思,這樣兩人一定會吵架,鬨得不好看最後為難的隻是蕭恪。

白宿下樓後徑直去了廚房,找了個小碗裝了點米菜肉,又悄悄溜回去,乘著蕭鬆山不在把碗筷送到承知手裡。

“承知,那你就在房間裡吃,吃完了碗筷要記得送回廚房。”

承知低著頭,端著碗筷不發一言。

因為今天暫時沒任務,所以嘉賓們一起在賓館的小餐廳裡吃飯。

看著孩子們拉著爺爺的手親昵下樓,又想到小承知隻能一個人窩在房間裡,白宿心疼。

承格一進門便頗有眼力勁兒的幫每人把椅子拖出來,待所有人坐好後他才入座,接著開始分發筷子。

承萱看到空了一個座位,小手認真數了一遍,好奇道:“承知哥哥怎麼沒來呀。”

承格一聽,立馬起身:“我上去喊他,唉,承知這人就是這樣,吃個飯都得三請四邀才下來。”

他說這話並不是無心之言,而是他很清楚,所謂的好壞本身沒有定義,而是通過對比,不管他本身做的好不好,隻要有做的不好的,那他就是好的那一個。

白宿剛要叫住他,孩子跟泥鰍一樣竄上了樓,根本沒給他開口的機會。

不多一會兒,承格下來了,說話的語氣跟個小大人一樣:

“嗐,承知社恐的老毛病又犯了,既然不願意下來那就讓他自己在樓上吃吧。”

蕭鬆山敏銳地察覺到了“吃”這個字眼。

他親切地拉過承格的手,臉上是承知從沒見過的和藹笑容:“承格,你剛才說什麼?他在樓上吃?”

承格點頭似搗蒜:“蕭爺爺不用擔心他,我看他碗裡什麼都有,不會餓著的。”

白宿緩緩看向這口無遮攔的孩子。

是故意的?

但這種行為在大人眼裡就是“懂事、會體諒大人”,因此所有人都對他讚譽有加,誇他成熟且情商高。

蕭鬆山重重呼了口氣,筷子往桌上一放:“我上去看看。”

“蕭伯伯,我去吧,您吃飯吧。”白宿趕緊攔住他。

蕭鬆山眼神冷冽看著白宿,良久,低低道:“小白,你可不能仗著我喜歡你就破壞我的原則。”

說罷,他甩開白宿的手闊步上了樓。

大家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也知道彆人的家事不能過問,在一聲聲“吃飯吃飯”中,大家紛紛舉起了筷子。

沒過一會兒,蕭鬆山端著碗筷下來了。

碗是剛才白宿送上去的,但裡麵的食物一點沒少。

他把碗筷往白宿旁邊一放,雖無言語,但那凜然的目光明顯是在質問白宿。

白宿沉默許久,端過碗自己解決了。

吃過晚飯,承格一馬當先主動幫嘉賓們收拾碗筷,小承萱也有樣學樣,小手笨拙的將碗筷疊在一起,抱著一摞碗晃晃悠悠往廚房走。

華鈺瑩在一旁俯身展開雙臂護著她。

嘉賓們累了一天就先上樓休息了,剩下三個孩子在廚房整理。

做飯的大嬸慈祥的讓孩子們去休息,說碗碟就交給她來洗。

承格雙手按著大嬸的肩膀笑道:“嬸嬸也忙了一天了,快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們就行。”

大嬸笑得滿臉褶子,雖然擔心孩子們是否能把碗洗乾淨,但隻要能給孩子起到教育的作用,她到時再來洗一遍又何妨。

叮囑了幾句,大嬸哼著小曲離開了廚房。

大嬸一走,承格在門口探頭探腦張望許久,確定這裡沒有攝像頭後,背著手一副領導的派頭走到兩個小豆丁麵前,清了清嗓子:

“承奕,你負責打洗潔精,承萱,你負責把碗洗出來。”

小承萱搓著小手好奇問道:“那承格哥哥你呢?”

“承格哥哥彈鋼琴彈得很好,你們都知道吧。”承格眯起眼睛,像隻狡猾的狐狸。

兩個小孩不明所以地點點頭。

“所以哥哥不能洗碗,會傷手,哥哥將來是要在演出台上大放異彩的。況且這樣受教育的好機會,哥哥當然要讓給你們這些年紀小的。”

倆小孩互相對視一眼,似乎覺得承格說得很有道理。

“對了,這件事不能告訴大人哦。”承格又道。

“為什麼呀。”天真的小承萱問道。

承格神秘地笑笑,壓低聲音:“因為大人們會因為我的謙讓而表揚我,但是我想把受表揚的機會都給你們。”

承奕恍然大悟:“謝謝承格哥哥!我們一定努力好好洗!”

承格笑笑,搬了張椅子抵住廚房門,就這麼坐在倆小孩旁邊監督他們洗碗。

另一邊。

白宿洗完澡出來,就看見承知還站在牆角背什麼六十二條規矩,因為肚子餓發出的“咕嚕”聲時不時穿插其中。

“承知,時候不早了,去洗澡睡覺吧。”白宿輕聲道。

承知小心翼翼看了眼蕭鬆山,沒敢說話。

直到蕭鬆山鬆了口:“去洗澡吧,洗澡的時候多回憶回憶六十二規。”

承知點點頭,拎著小毛巾進了浴室。

白宿若無其事擦著頭發,實則目光一直在蕭鬆山身上打量。

“蕭伯伯。”白宿思忖良久,組織好語言後緩緩開口,“我知道孩子交到您手上您肯定要為他負責,也明白您對他的期冀很大,但是他畢竟才七歲,體罰可以,但不讓吃晚飯會對孩子身體發育造成不良影響,您看這條規矩是不是該改改。”

蕭鬆山從報紙中抬起眼,視線冷颼颼的。

“白宿,你應該清楚,恪兒一旦選擇了你,我們蕭家算是無後了,這孩子跟我有緣我才願意不厭其煩地教育他,你以為我在懲罰他,但玉不琢不成器這個道理,你也該懂得。”

“如果他真的合我心意,我願意收養他,但最終能不能成,還得看他自己。”

白宿沒再說話,他忽然覺得代溝這種東西是世界上最難以逾越的鴻溝。

他翻身上了床,蓋上被子道了聲晚安。

不多會兒,承知洗完澡出來了。

見他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白宿衝他招招手:“承知,今晚和我一起睡吧。”

承知沒動,低垂的眉眼小心翼翼看向一旁的蕭鬆山。

“承知。”蕭鬆山開了口,“你要知道,彆人沒有和你分享任何東西的義務,所以你自己從櫃子裡找條被褥,打地鋪。”

白宿都無語了。

要不是看他是長輩,真想跳起來罵他。

承知乖乖地抽出被褥鋪在地上,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也不吹,躺進了冰涼的被窩裡。

關燈前,又聽蕭鬆山說了句:“承知,睡覺前該做什麼。”

被窩裡傳出顫抖的一聲:“蕭爺爺晚安,白哥哥晚安……”

白宿慢慢閉上眼。

可憐的孩子。

漆黑的屋子裡此起彼伏的呼吸聲,明月映照在窗外,落雪細潤無聲。

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場雪準時到來。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迷糊中,白宿好像聽到了被子摩挲的聲音。

他緩緩睜開一隻眼,隨手撈過手機看了眼。

淩晨兩點了。

窸窣聲過後,接著是房門被人輕輕打開的聲音。

白宿朝地上看過去,見承知的被窩裡沒了人。

以為他是出去上廁所了,也沒想那麼多,困意驅使他再次閉上眼。

滴答、滴答——

秒針轉過表盤,在黑暗中發出清晰的機械聲。

白宿猛地睜開眼睛。

就是那麼一瞬間,心莫名其妙抽抽了下。

他向地上看去,被窩裡還是不見承知的身影。

摸過手機一看。

淩晨三點了!

這下子白宿完全清醒了過來。

孩子該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他趕緊拿過床頭的外套胡亂披上,踩著拖鞋衝出房門。

透過窗戶,看到外麵雪下得很大,似鵝毛一般,地上已經堆起厚厚的積雪。

但縱使他找遍了整個賓館也沒發現承知的蹤影。

心裡隱隱湧上一股不安。

他忙跑到賓館門口,接著他就看見——

月光下,門口的積雪上出現了兩條小腳印,還印出五個腳趾的形狀,長長的,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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