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地理老師對學生的惡意體罰遭到所有學生家長聯合抵製,教育局知道這事後勒令校長儘快對該涉事老師做出處理。
周一早升旗儀式時,校長在升旗台上就處理該老師一事做出宣告:
對其進行長達一年的停職處理,在停職期間停止發放一切工資獎金,等到其再回學校後有三個月的查看期,如果期間有任何一個學生向學校反映該老師出現師德不正的現象,將予以永遠開除處理。
而在此期間,十四班和十五班的地理科目由應明主任暫時接手。
彆看應明平時古板苛刻不討喜,但講起課來幽默生動,搭配他那不標準的鄉普,很容易吸引學生的注意力。
學生們給予他至高無上的讚美:難怪能升任主任,就是有兩把刷子。
雖然是副的。
但離正的不遠了。
十五班進行了一次數學隨堂測驗,以往的隨堂測驗學生們大多是睡覺玩筆,或在試卷上畫老師的羞辱性漫畫。
但這次,教室裡安靜到隻剩筆尖與紙張摩擦的聲音。
那一張張認真沉思的小臉,寫滿了題稿的驗算紙,都是學生們一心向好的最佳證明。
看孩子們如此努力,數學老師利用課間火速批出試卷,下個課間拎著一遝試卷笑容滿麵地進了教室。
他一進門,台下一張張滿含期盼的小臉霎時抬起看過去。
數學老師揚揚卷子:“孩子們,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
學生們互相對視一眼,臉上是按耐不住的喜悅。
“咱們班這次測驗平均分……”
“嘭嘭、嘭嘭。”安靜的教室裡隻聽得到此起彼伏的心跳聲。
孩子們望眼欲穿,似乎想透過老師手中的試卷看到自己的成績。
“比起上次月考成績有了質的進步!因為各位的努力,此次平均分高達五十六分!”
霎時間,孩子們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
五十六分啊……
他們可能都忘了,以前平均分基本能超越兩位數就不錯了。
看孩子們一個個猶如霜打的茄子般,數學老師揮動雙手安慰著:“沒關係,成功不是一朝一夕,今天比昨天進步一小步,累積起來就是一大步!”
學生們低著頭,有幾個乾脆趴在桌子上,手臂悄然擋住泛紅的雙眼。
怎麼辦,還有四天月考,以這個成績怎麼可能拿到第一,要給,班長,丟臉了……
白宿也不以為然,問道老師:“短短幾天時間進步五十分簡直稱得上是奇跡了對吧。”
“當然!你們彆看我是教數學的,可我上學那會兒想提高幾分得用幾個月的時間呢!”
雖然他是從一百四十三提高到滿分,而孩子們是從個位數提高到五十分。
“不要灰心,你們應主任還說了,鑒於這次隨堂測驗突飛猛進的進步,決定將今天下午最後一節自習課給你們改成課外活動,好好休息休息,再接再厲。”
以前孩子們要是聽到這個天大的好消息早就跑沒影了,但是這次卻詭異的一動不動,隻低著頭沉思。
一個小女生甚至哭出了聲,對白宿道:“對不起我們給你丟臉了,我們基礎都太差了……”
白宿明白了,感情這群孩子現在還以為他們是在為他努力。
這一次,白宿沒再說話,他另有打算。
接下來,孩子們嘴上說著對自己很失望,但並未因此停下前進的步伐。
既然已經比彆人落下很遠,那就隻能更加努力,隻要學不死就往死裡學。
就連上廁所時他們也要抓緊時間背兩個單詞。
政治課,政治老師滿腔熱情在台上滔滔不絕,聲音抑揚頓挫充滿感情。
不成想,有朝一日,這個曾經令她最頭疼的班級卻成了她講課講得最有激情的班級。
隻要朝下看去,就能看到孩子們認真的臉,微蹙的眉頭,好似恨不得把她說過的每個字都記在心裡。
突兀的,一聲高亢的呼吸聲穿插進她講課的聲音中。
學生們也被這呼吸聲吸引,循聲看去,就看見白宿趴在桌子上……
睡著了……
蔣月趕緊伸手到後麵敲敲他的桌子。
白宿迷蒙著雙眼抬起頭,就見所有人都在看著他。
“這位同學不要睡了,馬上考試了打起精神來。”
白宿打了個哈欠,慵懶枕著手臂,雙眼惺忪笑道:“我不說話,不會影響大家。而且我的成績不計入月考成績,學不學都一樣。”
說罷,他安詳地閉上了眼。
學生們:?
他突然間這是怎麼了,受什麼刺激了?
是因為他們隨堂測驗不儘人意所以他也失望了想放棄了麼。
也有學生認為他是班長,一天要處理班裡的大小事確實太累了,撐不住想眯一會兒,也可以理解。
但接下來的每一節課,白宿不是睡覺就是在紙上亂寫亂畫,他倒成了十五班曾經的模樣,三番五次被老師提醒,讓他站著聽講,他竟然站著也能睡著。
下課,蔣月忍不住問道:“班長你最近是太累了麼?感覺你心不在焉的。”
白宿若無其事轉著筆:“不是,一直維持好學生人設太累了,反正節目結束後你們的人生好壞也和我無關了,所以不想管了。”
說罷,他往桌子上一趴:“彆打擾我,睡了。”
旁邊的學生皺著眉頭看過去,嘴巴張了張似乎想說什麼。
幾人麵麵相覷,小小的腦袋實在考慮不明白是什麼原因導致他性情大變。
很愛畫漫畫的男生以為他遇到什麼事導致心情不好,給他畫了張美美的動漫形象遞過去:“班長,你看我畫得好看不?”
白宿漫不經心瞥了一眼,莞爾一笑:“好不好跟我有關係麼,這種小事不要找我說了,勞神。”
說罷,低頭繼續寫寫畫畫。
男生舉著畫的手尷尬停在半空。
氣氛霎時間變得沉默。
“喂。”前座忽然傳來夾帶怒意的一聲。
丸子頭敞著外套,雙手揣兜走到白宿麵前。
她伸手一拍桌子,抵著桌子斜著身體看向白宿,臉上是嘲諷的笑意。
“你不會真的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吧,救世主?是不是自我意識過剩了。”
白宿沒回答她,依然自顧寫著什麼。
“以前蔣月還為了你和我打過架,現在我開始懷疑蔣月的眼光了,你這種人,連裝幾天都裝不住,現出原形了,嗯?小糊咖?”
蔣月拉了拉她的衣服要她彆說了。
“你不會真以為我們是為了你而學的吧,你算什麼東西。”
“彆說了!”蔣月站起身將丸子頭推向一邊。
而白宿聽到這句話,站起身,衝丸子頭笑笑:“你明白就好。”
說完,闊步走出教室。
本來大家確實很喜歡白宿,他們一直認為是白宿拯救了他們,讓他們學會了努力,但白宿那番“你們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著實讓所有人心寒了半截。
原來白宿還是打心眼裡瞧不起他們。
有的甚至湧上一股怨氣。
晚上,男生宿舍。
白宿從衛生間出來,問道:“你們都上床了吧,我關燈了。”
沒有一個人回應他。
白宿又問了一遍:“我關燈了?”
王軍將鞋子踢到一邊,上床蒙頭睡大覺。
顏宇從書本中抬起頭,看著沉默的幾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以往這個時候王軍他們還要搶著關燈讓白宿先上床休息。
半晌,他對白宿輕聲道:“關吧,我不看了。”
“吧嗒”一聲,宿舍陷入一片黑暗。
努力了一天的孩子們幾乎是倒頭就睡,很快,宿舍裡響起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顏宇翻了個身,睡不著。
他從上鋪探出頭看下去。
窗外的月光照亮了白宿的臉,他半倚在床頭,雙目無神不知在想什麼。
“哥哥,睡不著麼。”顏宇輕聲問道。
“嗯,白天睡多了。”
顏宇倒是不太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隻是比較擔心:“哥哥,你和他們鬨矛盾了麼。”
“沒有。”
一陣沉默過後,顏宇輕手輕腳下了車,在白宿身邊坐下,揉搓著手指,掌心沁出一層薄汗。
有點緊張,第一次離他這麼近。
黑夜中,能聽到他平穩的呼吸聲,身上散發著若有若無的淡淡藥草香。
“要是有心事就和我說說吧,說出來會好受些。”顏宇的視線穿過闃寂黑夜,落在白宿臉上。
他一度忘了眨眼,就這麼傻乎乎地盯著他,想把他每處細節都儘收眼底。
白宿驟然抬眼。
好熟悉的場景,好像曾經也有人和他說過相同的話。
甚至是,相同的校舍,同樣的位置和坐姿。
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奇怪的片段。
曾經讀書時,也有這樣一個男生,坐在床邊默默陪著和同學鬨矛盾的自己。
然後……
然後一封情書的影像在腦海中浮現。
這封情書最後落到了教導主任手裡,然後校園廣播中出現了這情書中的每個字。
最後是男生被退學的場景,他低著頭站在自己麵前,雙眼含淚質問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
細碎的片段卻無法組合成完整的故事。
有些細節因為年歲久遠已經記不太清。
“哥哥?怎麼了?”見白宿陷入沉思,顏宇輕輕喊了他一聲。
白宿愕然看著這張臉。
太像了,即便是這段往事早已被埋藏在記憶中,但在見到這張臉後卻漸漸衝破阻隔再一次浮出水麵。
白宿忽然想到華鈺瑩,她精準找到蔣月媽媽擺攤的菜場,還說,也曾經經曆過同樣的事,但結果好像不太一樣,說蔣月很幸運。
後背忽地沁出一片冷汗。
如果這也是書中世界的一部分,那隻有一種可能。
原作者和他是認識的,甚至是相處過,熟悉自己曾經的一切。
“顏宇。”他忽然握住顏宇的手。
顏宇猛地一顫,被握住的那隻手在寒冷冬夜變得炙熱、滾燙。
他聽到了自己如雷般的心跳聲,趕緊避開白宿的視線。
心臟快要跳出喉嚨了,手指被燙的無法動彈。
“不管你接下來想做什麼,都不要做。”白宿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認真道。
顏宇愣了下,眉間忽地蹙起。
他收到過一條短信,也說過類似的話。
這是他們節目組的秘密任務麼?好奇怪,不然該怎麼解釋。
好像不止一人知曉他的想法。
那就這樣,不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