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海子他們把馬牽回韓家大車店時,有兩位車老板子也從鋪著草料袋子的地上爬起來,幫著海子飲馬、套車。
隻有馬大車還依然在車下的陰涼處躺著,身下也鋪著草料袋子,嘴裡打著呼嚕。其實他或許已經醒了,要的就是大老板子的派頭。
所有的馬都飲完水,在準備套車時,雲二爺也走出了上房。他倒背著手,認真的巡視一遍,然後用腳輕輕碰了碰馬大車。
“馬老板子,起來套車吧。都這麼大歲數了,哪裡還有這麼多覺,咱們還得快點趕路呢。”
雲二爺招呼馬大車和老板子們套上馬車,把東西收拾利落,就準備離開韓家大車店。店夥計也過來幫忙,熱情的把雲二爺一眾人送出了大門外。
又是一路馬不停蹄的急速趕路,連一點時間都沒有敢耽誤,當太陽早已落山以後,三輛馬車才緊趕慢趕的一起進入了哈爾濱。
這可真是個大城市,人多,車也多,各式各樣的車都有。除了海子見過的馬車以外,還有人拉的車,不用馬拉自己就能跑的車。
雲二爺告訴海子,那叫汽車,在兩根鐵道上走的叫電車,還有在鐵道上走的,長長的、好幾個車廂的那叫火車,都比馬車快多了。
那些人高馬大的大鼻子黃頭發的人大多都是老毛子,說話咱們聽不懂。那些個跟老毛子長得差不多的是西洋人,跟咱們長的差不多,個頭小的是東洋人。
給海子最初突出的印象是,這城市的道路可真好,有用石頭鋪的,用青磚鋪的,還有不知用啥鋪的,都光溜溜的,下雨沒有泥,馬車走在上麵很省勁。
道路兩旁的房子都很高,有的得抬頭看。房子啥樣的都有,跟村子裡的不一樣,又結實又好看。二爺說那叫樓房,都是給洋人蓋的、給有錢人住的。
五貴子站在車上來回張望,眼睛好像不夠用:“快看,燈,啥顏色的都有!”
“可彆東張西望了,這才剛進哈爾濱,城裡麵更好。海子和四喜子去幫老板子牽著裡套的馬,我去頭車,這樣可以讓馬匹安靜一些。
馬老板子你們都得牽著點轅馬,這城裡人喊車叫的,彆讓馬毛了,咱屯子裡的馬很少見到這陣勢。夢露看著五貴子點,彆讓他亂動。”
雲二爺說著就去頭車牽馬引路。海子和四喜子也各自去牽馬保護。一行人沿著華燈初上的寬闊馬路,興奮而又有些緊張地進入了哈爾濱。
馬車七拐八拐地在一個鋪麵前停下來。海子不知這是來到哪了,腦袋有些懵,隻見店鋪上麵的匾額上寫著‘昌源雜貨鋪’幾個大字。
這時從裡麵走出來一個夥計,對著鋪子裡麵大聲喊:“二老爺來了!掌櫃的,二老爺來了!”
在夥計的高喊聲中,雲家大少爺身著長袍,頭戴禮帽從鋪子裡走了出來,顯得十分高興,老遠就伸出雙手迎接雲二爺,顯得既驚訝又親熱。
“二叔來了,一路上累吧?唉吆,弟弟、妹妹們也來了,快都下車進屋歇著。老板子把車趕到後院去,把貨卸下來,把馬喂上。二叔咱們先到屋裡坐,請!”
雲家大少爺熱情地把雲二爺和雲家的孩子們讓進屋去。而三輛馬車他們卻沒有去管,因為有夥計和車老板子們照顧著,不需要主人去操心。
海子跟著馬車繞到了後院,才發現這是一個很小的四合院,前麵是鋪麵,兩邊是庫房,後邊的正房才是起居和生活做飯的地方。
海子和車老板子以及雲家大少爺派來的幾個夥計一起,忙著卸車、過秤、計數。當這一切都忙活完了,雲二爺在大少爺陪伴下才來到後院。
海子急忙上前把記的數交給了雲二爺,而雲二爺也隻是簡單的看了一眼,因為這些個糧食有多少,雲二爺的心裡早就有數,海子記數也隻不過是再印證一下。
“怎麼樣,二叔,不差吧。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糧食價很好,我一會就叫櫃上把錢交給您。”
雲大少爺還是那樣對雲二爺畢敬畢恭,顯示出晚輩對長輩的孝順。
“這倒不用忙,我走的時候再算帳也行。就是我說的教書先生的事,你可得抓緊點去找人家說說,看看行不行?不行咱們再找彆人。”
雲二爺似乎對他的糧食能買多少錢並不十分關心,而對請教書先生的事卻很看重。當然,雲二爺這次來哈爾濱主要是來請教書先生的,買糧食隻不過是個捎帶。
“咱們先吃飯,大家也都餓了。我已經讓夥計去找李先生了,我讓夥計好好跟他談談,談不攏再去找彆人。
我想李先生他能同意,現在這城裡也不好找活乾,他又拉家帶口的,乾不了重活,吃了上頓沒下頓,管咋地去端龍崗能有個安穩的地方呀。”
“你這裡也住不開,讓馬老板子他們去大車店住,那裡更方便,也方便喂馬。我領海子到外麵住去,清淨。
讓夢露她們就在你這裡住吧,給孩子們整點好吃的,明天我再領他們去逛逛街。來哈爾濱一趟,咋也得滿足孩子們的要求呀,讓他們樂嗬樂嗬。”
雲二爺邊說邊把海子也叫過來:“這是海子,教過你的於先生的大兒子,眼下在咱家乾活,很機靈。你看,穿的還是你穿過的衣服呢。”
“是嗎,我說咋這麼眼熟呢,都長這麼大了。”雲大少爺拍拍海子的肩,算是跟海子打招呼了。
“掌櫃的,李老師他人來了。”一個夥計跑過來告訴雲大少爺。
“走,咱們現在去跟他嘮嘮,能行就定下來,明天讓他準備準備,跟馬車一起走。你們幾個把院子收拾收拾,飲飲馬,吃完飯趕緊去大車店。”
雲二爺和雲大少爺兩人又走進了前麵的鋪子。這個雲大少爺是雲大娘的兒子,來哈爾濱做生意已經有好多年了,看樣子混得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