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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川在家裡躺了幾天,顧國公好幾日沒來管他,他那天瞧見江庭蕪受了委屈,急匆匆的趕到皇宮,還沒打聽清楚,那邊永寧宮令急慌慌的稟告陛下,太後病了,新帝為了照顧太後,把衛淑妃和蘇娘子的案子交給了嶽興棋,表麵上是新帝孝敬太後,實則是看著事情越鬨越大,故意讓黨派之間去爭鬥。
可一連好幾天,廷尉府沒有半分動靜,沈司膳在獄中供詞裡明明供出了婁中玉,可婁中玉還在光祿寺作威作福,絲毫不見有人傳召。
不僅如此,似乎高相那邊也不著急,兩方皆是胸有成竹。
星曜坐在顧明川對麵,不滿的說道:“廷尉大人都快住在廷尉府了,怎麼還沒見他審問。”
顧明川落下一顆黑子,拿出筆敲打星曜,說道:“無人會主動亮出自己的底線,咱們且看著,這陸家與嶽家的來往越來越密切,看來定親之事,不是假意。
星曜捂著頭,不滿的撅起小嘴:“公子,這陸書肯定是不願與咱們共事的,我勸公子不如放棄,嶽家的嶽元成受人舉薦,即將入秘書省為著作郎,我倒覺得,你還不如拉他一把。”
顧明川踩了他一腳,說道:“拉不過來陸書,嶽元成更不好拉攏,高相明裡暗裡使了多少陰招,嶽廷尉可點頭了?你跟了我這麼久,還看不透這些,笨死你吧。”
星曜回道:“我是你的護從,又不是你的謀士。”
顧明川拿著筆又敲了他一下,星曜躲閃不及,氣得乾瞪眼,抓起一把白子扔在他身上。
入夜後,打更人拿著鑼鼓,戰戰兢兢的敲著,他上次撞見惡心的一幕,嚇得幾天沒敢打更,迫於生計,他不得不出來,隻祈求不要再出現臟東西。”
兩邊夜貓竄來竄去,有的甚至落在他頭頂上,他怕的緊,閉著眼睛往前走,相安無事的走過西街那條長巷,打更人痛痛快快的呼了一口氣,他又昂起頭來,大聲喊著。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待走到北街長巷,打更人吐出一口唾沫。
“晦氣,又得經過廢太子府了。”打更人自認倒黴的往前走,忽而前方有黑影閃過,打更人腳步一頓。
他大著膽子衝前方喊:“什麼人,出來,不然我報官了。”
沒人應。
打更人忍不住在心裡罵娘,往日廢太子府裡都有巡護營的人守著,今日不知道是不是偷懶耍滑頭,到哪個酒館去偷吃酒了。
打更人抱著鑼壯著膽子繼續走,後頭一陣風吹過,打更人嚇得哭天動地,連滾帶爬的逃走。
“啊啊啊啊,鬼又來了,救命啊,我可沒害過人啊,彆再來纏著我了。”
顧明川躲在牆角,瞧了一眼打更人逃跑的背影,罵道:“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他輕車熟路的翻上廢太子府的牆頭,順著牆邊的梧桐樹蕩到院子裡,一躍而下。
落在地上的那一刻,成堆的枯葉被砸的揚起劃傷了顧明川的臉頰,顧明川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破敗的景象,顧明川酸了鼻子,往日繁華熱鬨的廢太子府徹底變成了一座鬼宅,雜草橫生,房屋破敗,到處結滿了蜘蛛網,先帝在時,他曾偷溜進來,那時的先帝還是顧念著父子之情,每天命人送吃食和衣物,即便被囚禁,先帝依然命人打掃廢太子府,新帝登基,他忙著打仗掙功名,不成想,新帝未曾善待他,廢太子府再無人問津。
顧明川遵循記憶中的路尋到了太子府正廳,正廳大門被人踹壞,鬆垮的立在門框上,上麵籠罩著一層白布,顧明川伸手去推,那門根本推不動,顧明川一把扯下那層白布,灰塵迷了他的眼,他止不住的咳嗽,擦乾淨臉上的灰塵。
他小聲喊著:“太子殿下,殿下。”
顧明川掏出身上的火折子,尋來半截蠟燭點上。
這時,角落裡爬出衣衫襤褸的人,頭發亂糟糟的披散著,赤著足,手裡捧著一碗餿飯,臟兮兮的手直接抓著吃,一件破爛的衣服哪能禦寒,這人手上腳上都生了凍瘡。
顧明川拿著蠟燭,借著燭光細看,那人抬著一張臟兮兮的臉瞪著他,顧明川仔細辨認著,如若他不細看,難以將眼前人與昔日尊貴的太子殿下重疊在一起。
“太子殿下?”顧明川又叫了一聲。
李景寧低下頭,慌亂的搖頭,像是犯了錯的孩子:“我不是,我不是太子,我就是個庶人,我不是太子。”
顧明川跪下向他行禮:“臣顧明川,參見太子殿下。”
李景寧怔住,隨後抹了一把眼淚,放下手裡的餿飯,倚著牆,長鬆一口氣。
“清淮,我早就不是太子了,三年前就不是了,難為你還記得我。”
顧明川不起身:“在臣心裡,您依然是憂國憂民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