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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你可真敢啊!
在換衣棚裡偷閒躲靜嗑瓜子的駱綺岫用這般的眼神看向霧杳。
擅自篡改名笏,弄不好就是一個欺君之罪呢!
江天怕燙,在被霧杳風風火火闖入跫然堂、嚇噴了祛寒茶前,不過喝了一小口。
昨兒身體還好好的,今天倒是和病倒的謝懷瑾一樣,開始有些風寒症狀了,故而並沒和嶢嶢闕的山長一樣,在禦前隨侍。
“咳唔,咳咳咳。”她一邊忍著咳意,一邊用鼻音極重的生鏽嗓門道,“咳你、你竟敢欺愚雲山長!騙她用赤墨給你寫名笏!你是比三朝比上癮了,非要給嶢嶢闕丟人不可是不是!?”
“從前是我對夏琬琰看走了眼,咳唔,沒想到,你更比她還狗膽包天!你也不用你那破漏腦袋想想,就你那門門差等的課業,能比得過誰?”
“我沒有!”霧杳真是比竇娥還冤,“您可以問駱博士,今天入蕉園時,我帶的確實是橘色名笏!”
用劍抵著她脖子讓她去切磋鬥藝,她都不願去呢!又怎麼會在名笏上做手腳?!
許明姌若有所思地望了名笏一瞬,眼底悄然滑過一絲陰翳。
她顯得比霧杳還焦急,福身道:“杳杳雖性子跳脫,但爽直坦率,斷不會做出此等荒唐事,還請司業大人明察。”
“今早檢查時,她的名笏確是橘色無誤。”
不比匆匆而來、下擺都沾上了點兒雪霰溶化後的汙水的江天,駱華岑進來時,還是那麼方嚴板正,從頭到腳一絲不亂。
霧杳可算找到了救星,瘋狂點頭,“駱博士是證人!”
“短短一個時辰,橘色轉為赤色……”駱華岑拿過名笏,仔細嗅了嗅,“我曾聽聞,方壺有一種‘霞燒回潮墨’,落筆是橘色,第二日會變為暾紅,如日出海上,千裡曈曈火光。”
“前幾日,似乎正有雲山長的族中小輩去落鳧汀探望過她。”
仙京扶氏,瀛洲白氏,蓬萊溫氏,方壺雲氏,是從仙朝起就有的世家大族。
駱華岑言下之意,是雲樞的小輩給她送了會變色的墨。
江天氣焰一下子弱了,但仍梗著脖子道:“咳!那也一定是霧杳欺負雲山長年邁眵昏,偷偷把兩種墨水調換了!”
現在最重要的不是追究責任,而是山長是怎麼想的,又是怎麼和宮中交代的。
到底有沒有說清,把霧杳的另外半爿名笏撤下來?
駱華岑正要開口,忽見胸口冒出個黑聳聳的腦袋,唬好大了一跳,差點沒保住畢生的端謹形象,“你做什麼?!”
“這不是我今早帶來的那爿。”霧杳把臉一湊近,立刻就聞到了霞燒回潮墨特有的那股幾不可察的淡淡香味。
她很確定,雲山長替她刻的名笏,沒有這種味道。
“而且,”她食指戳了戳名笏,“你們看,這兒,這兒,還有這兒,收筆力度不對,比我弱了一分呢。”
三人立刻圍著端詳起來。
江天盯得都開始泛眼淚了,也沒看出和霧杳平時的字跡有何不同,頓時破口大罵,“混、賬咳唔!還要狡辯,這分明就是你的字跡!而且,上頭的‘月輝滄海印’咳咳咳也的確是出自雲山長之手。”
她捫住又癢又疼的肺部,憋著一口氣道:“你彆告訴我,你不僅味覺過人,還眼力絕倫,能看出我們都看不出的纖毫差彆!”
霧杳嘴巴張大,“司業大人高明!您怎麼知道我心中所想?”
“放你——”江天又要出口成臟,但一看到棚內一張張看熱鬨的秀臉,隨即想咽回去,這憋住的一口氣便在肺管裡如彈珠兒般迸來射去,一時間嗆咳得驚天動地山崩石裂。
霧杳離得最近,禮節性地伸手攙扶臉漲成豬肝色的江天,“您彆激動,不知者無罪,我不會怪您冤枉我的。”
誰內疚了!誰說是冤枉她了!!!
然而,江天越想說話越咳,越咳越沒法說話,簡直要嘔出一口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