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人交頭接耳起來。
哦?宜春郡主以蘭情蕙性著名,怎麼原來私下裡竟對同窗冷嘲熱諷立眉嗔目?
一些沒認出沈沁身份的人甚至對沈沁指指點點,霎時,異塵境的瓜子花生都多銷了幾大罐。
沈沁氣得眼淚都出來了,委屈看向年輕婦人,磕巴道:“紀、紀夫人,她、她有腦疾!說話做不得數的!”
“嗚嗚——!”
不等被稱作紀夫人的女子反應,霧杳搶聲道,“謝謝郡主時刻惦記我小時候被傷了腦袋!嗚嗚嗚,我命苦哇,一歲就被拍花子擄走,還好有您的關心和鞭策!我才能獲得燃燈會的二甲!”
周圍人看熱鬨看得入迷,樓上包間裡的客人傾巢而出,趴在朱欄上圍觀著,空氣中充滿嘈嘈切切的議論聲。
“這誰家姑娘?真可憐。行止如此瘋癲,知道有腦疾,家裡人也敢放她出來。”
“聽說是燃燈會的二甲哩。”
“啊?此話當真?!”
“嗨!你是沒聽著前半段!再正常的人,被同窗打壓欺淩整整一年,也會陷入自卑自疑,繼而乍悲乍喜!嘖嘖,京城居,大不易,學場如官場,嶢嶢闕也水深得很呐~”
“能摘燃燈會二甲的會有什麼腦疾?不過是樹大招風四個字罷了……聽說昨日聖上還給這姑娘賜婚呢,男家還是景王殿下!難道聖上會為自己王兄擇取一名有疾之人嗎?”
“什麼什麼,兩位仁兄,相見即是緣,請受在下一拜,快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紀煙華臉上也掛不住了,她本想勸霧杳彆哭,但一看霧杳這架勢就不好惹,於是掉過頭來勸沈沁道:“郡主,您一會兒不是還要去拜訪柳下齋的齋主學木雕嗎?不如改日再和霧姑娘慢慢敘話。”
柳下齋的木雕乃京城一絕。
聽聞,英國公夫人酷愛木藝。
沈沁的侍女澹月粲星二人合力,終於把霧杳從沈沁身上拔了下來。
在霧杳的暗示下,白檀隻是神情急忿地扶著她,沒有動武。
霧杳見好就收,也一味嚶嚶抹淚。
自榮枯症複發後,霧杳皮膚受不得力,隨著她抬手擦淚,長袖滑落,露出大片被澹月粲星攥紅了的皮膚,看得四周愈發嘩然。
沈沁氣急攻心,幾欲昏死過去,紀煙華怕她有個好歹,趕緊令澹月粲星送她回榮王府的馬車。
這一行人饑腸轆轆興致高昂而來,灰溜溜夾著尾巴而去。
而霧杳,在無數同情的目光中坐上馬車,眼淚一收。
拍拍屁股沒事人似的進宮了。
時移世易,東宮那兒,沈淵自是再也回不去了,如今是暫居於他早逝父親曾住的月臼宮裡。
霧杳被宮人領進月臼宮時,沈凜也在。
“參見陛下。”霧杳伏匐叩頭,心覺今日有些倒黴,去哪兒都能撞上大佛。
秋光清徹,屋內開了一兩扇檻窗,芙蓉石雕雁銜千裡月熏爐內香煙浮浮,沈凜坐在沈淵塌邊,正陪他看胖啾與楊貴妃在庭院中沐陽嬉鬨。
“是霧杳啊。”沈凜聲音和藹地叫起,“你再不來,皇兄都要成望妻石了。”
霧杳恭敬謝恩起身。
麵無血色地靠坐在無量福德卍字紋蟒緞大迎枕上的沈淵撐起身子,勉力坐直了幾分,搖著尾巴道:“你來了!”
一副恨不得衝下來圍住霧杳的樣子。
因在病中,沈淵沒束發,一頭青絲如茸茸春蕪般垂散下來,高大的軀骨塌陷在被褥裡,多了幾分羸弱之感。
霧杳微微動容,斂著眼皮道:“殿下一切可還安好?”
“都好都好,太醫說我過兩天就能行動自如啦。”對飲鴆之事渾然不知的沈淵笑彎了蜜橘色的眼,沙啞著嗓子回道。
“啾啾~”一聲輕鳴由遠及近,一隻芝麻團子落於霧杳肩膀,旋風般往她頸窩裡鑽,癢得她臉紅憋笑,差點跟跳胡旋舞似的扭起來。
屋內光線一晃。
霧杳回眸,紅臉蛋黑翅膀的楊貴妃也踱步過來,將長脖子歇在窗欞上,撅著蓬軟的鶴屁股,好奇地打量著霧杳。
霧杳:“……”
沈凜看向霧杳,切割過的寶石般華光豔絕的丹鳳眼中意味深長,“你果真是極招人愛的。”
這話像是在說霧杳有動物緣,又不像隻說她有動物緣。
霧杳隻得用些捧著皇家的說辭,略一屈膝,忍著癢意道:“幸得太素大人、太和大人抬愛。”
沈凜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她看了看屋中玉漏,拂拂袖起身,對沈淵道:“那吾便不耽誤你養病了。”
從霧杳進屋起,沈淵便眼巴巴盯著她,蠢蠢欲動的,感覺他話匣子早就快按不住了。
話落,沈淵以手貼額,佝僂著上半身艱難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