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也沒避著誰, 周圍有路過的小明星認出他,小心地拽著朋友離開,走遠了才低低交談。
廳內燈光流動, 灑在他肩頭。
他一動不動, 就這麼專注地望著她, 鹿溪與他對視, 看到他眼中, 自已的倒影。
她心臟漏跳一拍,周遭喧鬨的人潮突然就遠去了。
她想起更早更早一些時候, 他在運動會賽場裡領獎。
鹿溪在觀眾席的人山人海裡站起身朝他遠遠地揮手比心, 兩個人目光遙遙相接,他穿紅白的運動服,長身玉立站在台上,一隻手握著小小的捧花,也是這樣的神態。
清冷遙遠,帶著一點疏離,但眼瞳淺褐的底色,又透出奇異的溫柔。
萬千人群歸於平靜,無論從怎樣喧囂的世界裡朝他望過去,隻要他看著她, 世界就是安靜的。
鹿溪眨眨眼, 兩手捧臉,覺得這樣就能藏住臉紅不被他看出來:“起價三百萬,你未必能拍下來。”
薄光年睨她一眼,移開目光,輕聲:“等著看。”
鹿溪小小地哼了一聲,翻開小冊子。
晚會是畫展主辦方聯合一個慈善機構一起辦的, 籌募的錢會捐出去一部分。那條項鏈並不是今晚拍賣的重頭,但鹿溪翻來翻去,覺得還是項鏈最好看。
“你看。”她指給付司晨,“配套的項鏈也很漂亮。”
嵌著一整顆黃鑽,切割麵線條完美,哪怕沒看到實物,圖也已經足夠blingbling。
付司晨點頭:“我就知道,你一定喜歡這種黃黃的花。”
鹿溪:“?”
鹿溪:“你能不能不要把我說得好像很不正經。”
付司晨越過她,探頭:“我哪有那個意思,我們鹿鹿最乖了,是不是啊薄總?”
薄光年正低著頭用手機回郵件,修長手指在屏幕上敲下“發送”,撩起眼皮,彆有深意地看過來:“是很乖。”
鹿溪:“……?”
鹿溪的花栗鼠毛毛又炸了,轉過去,可疑地盯住他:“怎麼從你嘴裡說出來,就不像什麼好話了?”
這個乖,指的到底是,哪裡乖?
薄光年沒動,與她對視,有點慵懶。
對峙半秒,他突然問:“你餓不餓?”
鹿溪:“……”
怎麼,每一次隻要她一看他,那就是餓了,是嗎?
“沒說你乖,不乖也沒事。”薄光年收起手機,壓低的聲音微帶著點兒啞,遙遙傳過來。
他微頓了一下,說,“不乖我也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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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賣會照常進行,幾幅畫作拿出來,不斷有人往上叫價。
鹿溪對畫沒興趣,付司晨有點想買,思索一陣,又作罷:“家裡沒地方放了。”
而且,“我的笨蛋老公也欣賞不了。”
鹿溪在手機上給她發消息:【我才奇怪呢,我的笨蛋老公為什麼突然變聰明了?】
付司晨閒閒打字:【你很驚訝?當男人們察覺到危機時,智商就會提高。】
鹿溪:【危機?他遭遇了什麼危機?】
付司晨:……
付司晨:【他差點失去了他可愛的鹿鹿寶貝。】
鹿鹿寶貝四個字看的鹿溪一個激靈,她忍不住轉頭看了薄光年一眼。
他今天穿深灰西裝,款式偏休閒,並不是平時精英商務的樣子,這麼近地坐在她身邊,背脊難得沒有挺直,靠在柔軟的座椅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台上,思緒卻不在這裡,像是在思考問題。
整個人透出一點溫和,可坐在那兒,又氣勢十足,生人勿進。
察覺到鹿溪的目光,他偏了偏眼神,掃過來一道眼風:“餓了?”
鹿溪連忙收回視線:“……沒有,你彆一天到晚想著餓不餓的事情。你繼續,不要錯過我的向日葵。”
薄光年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鹿溪在手機上打字:【他的危機感來自什麼啊,來自我不喜歡他嗎?那之前我還一直在他麵前說我喜歡景宴呢,也沒見他哪裡危機啊。】
付司晨:【那是因為景宴更傻,景宴那種人,連宋又川都不會有危機感的。】
鹿溪:……
鹿溪沉思一陣,還是覺得不對。
她愣神幾秒的功夫,那頭已經開始叫價了。
小向日葵黃鑽項鏈是成套的,還配了一條手鏈和一枚小小的尾戒。
實物果然比圖片更加金光閃閃,鹿溪發著呆都被玻璃展櫃裡折射的光線晃了一下,還沒回過神,就聽到身旁男人低沉慵懶的聲音:“四百。”
開口就往上提一百,場內小小的寂靜。
“四百萬一次,四百萬兩次——”
“四百五……”場內一道男聲驟然打斷沉寂,大家下意識轉頭看過去,見到一個年輕男生剛要舉手起身,被朋友硬拉著拽回座位上,出頭的鳥還沒露出臉,轉瞬就消失在人群中。
“五”的尾音拖著長音,音量扭曲下降。
朋友壓低嗓音,恨不得掐死他:“你看清楚是誰叫價沒啊,他媽的瘋了,薄光年看上的東西你也敢搶?”
“五”的尾音還沒斷,男生微怔一下,立刻改了口,傳出一道弱弱的:
“——悟了。我沒那麼多錢,就不往上叫了。”
場內響起小小的哄笑,大家都沒什麼惡意,很快揭過這一頁,放過這個小插曲。
鹿溪收回注意力,被人這麼一打岔,完全忘了自已剛剛在糾結什麼。
拍賣會還在繼續。
薄光年輕易買到了項鏈,沒有立刻讓人送過來,慵懶疏淡地望著她,說:“你看,我拍到了。”
鹿溪理直氣壯:“那是因為沒有人跟你競價。”
他來了點兒興趣:“如果有?”
鹿溪:“你肯定競不過彆人,你哪有錢啊。”
薄光年微怔,突然覺得好笑。
她的邏輯真是有意思。
奇了怪了,以前怎麼沒跟她鬨過彆扭?
他輕聲:“我有多少錢,你不清楚麼?”
鹿溪認真指出:“就是因為清楚,所以我才敢這麼說。你的錢現在都是我的錢了,你已經沒有錢了。”
薄光年:“……”
付司晨“噗嗤”笑出聲。
薄光年撩起眼皮:“怕什麼,我再窮也有老婆養。”
他一邊說著,一邊去捉鹿溪白皙柔軟的手指。
鹿溪沒被他捉住,輕拍了一下他伸過來的手,認真地糾結:“但我就是在想吧,我都已經這麼有錢了,為什麼要養你,不養個更聽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