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些氣,但陸凜更多的是一種道不明的陌生感覺,連著身體都有點發熱,心跳也比平常快。
窗外的陽光灑落在二人臉上,一個折射著乾淨的晶瑩,一個卻將它完全吸納,融於一片洶湧的暗色。
嘉月一個勁地搖頭,身上的刺頃刻間消失殆儘。
又是軟綿乖巧的一團。
陸凜轉身離開,嘉月卻不由自主地抱住那盆他接上去的,一下子順眼好看起來的花,傻傻地眉開眼笑。
沒過多久男人又回來了,慵懶地倚在門畔欣賞著她的表情,唇畔的弧度恣意,又藏著壞。
嘉月被他盯得回過神,隻看了陸凜一眼便匆匆背過身,不僅白嫩的耳根通紅,連眼眶都開始濕漉。
笑得越發討人嫌的男人大步走上前,將手裡攥的小玉瓶擱在桌上。
“塗。”
餘光掃過她手指上的傷,陸凜丟下一個字便又離開。
嘉月仔細聽著,一點點轉過身,望向他在秋日陽光下漸行漸遠的高大背影,將桌上小巧玲瓏的藥瓶拿起來,輕輕收攏在掌心。
它還是熱的,且那溫度悄無聲息地自女孩手心往心底滲透。
下次她或許又能點頭了。
-
心裡有了期盼,嘉月也不再想東想西。
她又讓錢媽媽幫著買了幾匹布,繼續給陸凜做衣裳。
剛學會針線活的時候嘉月用的料子都極好,也沒什麼節儉的想法,做著扔著,直到滿意。
但陸凜生得比哥哥他們還高大健碩,用料更多,也不能肆意浪費。
畢竟他隻是五品官,俸祿有限,且錢媽媽打聽過,嘉月一人的花銷比府中一年的開支還多。
她第一次為銀錢精打細算,但不覺得難過。
摩挲著桌上快要做好的一件裡衣,女孩眼前又浮現出陸凜穿著她做的衣服的模樣,臉頰微微熱了起來。
要是能一直給他做就好了。
雙手包住滾燙的臉頰,嘉月在心裡念了一句“不知羞”。
但很快她唇畔的笑意就淡了,桃花眼中散開圈圈漣漪,有幾分悵然。
若能尋著父親他說不定會同意。
隻是陸凜
救命之恩或可以身相許,但嘉月說不出口。
-
沒幾日,表麵風平浪靜的孟良城卻因為湧入的一股暗流開始有了波動。
“咱們這孟良第一美人可真是名不虛傳,也不知哪個男人有那福氣,把人娶回家。”
這天,孟雪去給弟弟孟闖取最後一次藥,醫館內幾個排隊問診取藥的男人看著她風情萬種的背影,皆是垂涎。
儘管孟雪身上有著與風塵女子相似的嫵媚豔氣,但這一點和她一直以來的傲氣相中和,並不濃烈,反而更具誘惑。
“我聽說陸大人府裡也養著一個美人。”
眾人議論紛紛時,排在孟雪後麵,剛取了藥準備離開的中年男人似是隨意地提了一句,卻好像在泛著漣漪的湖麵上投下一顆巨石,瞬間改變水花微小的軌跡。
自一個中心開始洶湧蔓延。
所有人停下七嘴八舌,都看向了他。
那男人對上眾人的目光好似有些驚訝和忐忑,沒敢再開口,被圍著追問不休,方才壓著嗓子繼續說:“那美人比孟雪好看,似乎是陸大人路上順手救回來的。”
“英雄救美,以身相許豈不是一場佳話?”
“孟雪他都不屑一顧,那姑娘不得貌若天仙?”
“陸大人長得俊,又統領著東郊的千戶營,是我們孟良的守護神,他自然得娶最美的姑娘。”
醫館裡的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開時,那中年男人提著藥包安靜離開,無人察覺。
而一直靠著門,暗中聽裡麵的對話,神色變得猙獰的孟雪上前一步將人攔住了
“大人,這幾日有些不對。”
“門口路過的行人變多了,且會有意無意地往府中探看。”
“我們打聽過,發現”
這天傍晚陸凜剛在書房坐下,管家便走了進來,麵色凝重又不安地向他彙報近來孟良城傳得沸沸揚揚的流言。
“說。”
視線自書上移開,陸凜狹長淩厲的眼眸倒映著跳動的燭火,幽暗不定,讓人膽顫。
“很多人在傳您和溫姑娘有私情。”
“謠言眾口不一,您的尚能入耳,但溫姑娘的名聲如今,十分不好。”
“這件事若鬨得再沸些,隻怕會驚動齊指揮使。”
管家不知道是哪一句讓陸凜動了肝火,挑起了他狠戾的殺意,他此刻也不敢細想,隻恨不得將腦袋都埋到脖子裡。
“初一,十五,立刻啟程去晉南接人。”
“你,明日出去散消息。”
將捏斷的毛筆扔在地上,陸凜麵色沉厲,眸光透出幾分凝然,但他依舊從容不迫地吩咐下人。
“大人,散,散什麼消息?”
腦袋至今還有點空的管家幾乎是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畢竟陸大人的心思他猜不透,也不敢猜啊
“我,好事將近。”
這話一落,準備快馬加鞭連夜趕路的初一和十五都踉蹌了腳步,麵麵相覷,感受到背後傳來的森森壓迫感,立刻重新邁開步子麻溜地離開。
而管家今晚被驚嚇過頭,隻知道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