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留下這一個字,陸凜大步離開,他怕自己再待下去會忍不住替秦綏帝教育兒子。
一身的儒雅溫吞氣,看著煩人。
要他真娶了溫嘉月,兩個悶葫蘆能把日子過死。
望著男人大步流星的高大背影,秦時禮眼底的情緒化開,唇畔緩緩噙起一抹狐狸般的低笑。
原先的皇叔可是從不會道歉的,更彆提讓彆人去道歉。
看來日後不必憂心阿月會受欺負,反倒是要多擔心皇叔。
隻是,他真的沒機會了。
抬頭望向灰蒙蒙一層,似乎又要落雪的廣袤天空,秦時禮輕歎口氣,覺得那顏色像是印在他心底,大約要過些時日才能化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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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陸凜進宮過除夕。
太子最先喝趴下,皇後也乏了,二人先行回寢殿小憩,隻剩他同秦綏帝對飲,不知不覺便喝了許多。
離子時還有不到一個時辰時,眸色有些濃重的男人起身告辭,卻沒立刻離開皇宮,而是繞道去了禦膳房。
禦廚們忙完晚宴便聚到一起喝酒吃菜,隻留了兩個在大廚房裡守著。
酒氣衝天,高大挺拔的男人出現在門口時,原就昏暗的禦膳房更黑了幾分,縮在角落的爐子邊眯著小酒吃著小菜的兩個廚子一對上男人幽邃的,因著酒意多了幾分邪煞的眸便猛地一個激靈,全都醒了酒,跌跌撞撞地爬起來行禮。
雖沒見過他,但能在宮裡自由走動,還如此氣勢驚人的人,一定身份尊貴。
“做你們拿手的點心!”
“立刻!”
低沉又凶惡的話音落下後,兩個廚子顫巍巍地答應,其中一個則先溜出去喊其他人過來幫忙。
走到桌台邊,陸凜隨意地拿起籃子裡的一根白蘿卜在手中上下拋轉著,身子慵懶地靠在台上,單腿微屈,足尖點地。
不過很快他又憶起他們說個不停的兔子,便側身看向身後忙忙碌碌的一堆禦廚。
“十年前誰殺過溫家大小姐養的兔?”
聲音雖不響,但極具穿透力,幾乎所有的廚師都停下動作,麵麵相覷。
其中幾個年歲稍長的廚子俱是你推我我推你,不敢上前去。
雖然陸凜酒氣衝天,姿態隨意,但眉眼間那抹凶煞戾氣卻足以讓所有人望而生畏,不敢造次。
“彆跟老子說你們都是這十年裡新來的。”
唇角幽幽地揚起,陸凜的眸光被繚繞的白色熱氣阻隔,不甚清楚,但那刀鎖脖子的壓迫感卻變得異常清晰可怖。
最後禦膳房總管放下刀,咽了咽喉嚨,撐著發軟的腿走了出來。
“大人,那位廚子十年前便被放出了宮,如今在城東開了間小飯館。”
“他那時才入禦膳房,隻是個負責清點看管食材的幫工,一日忘將兔肉存放好,以致招了老鼠,壞了菜,急著想辦法彌補又正巧在附近遇到了那隻逃跑的野兔,便將它抓了來。”
“幸得陛下開明,太子殿下和溫大小姐心善,他才得以苟活。”
總管將事情的前因後果簡單講了,半晌沒得到答複,隻得小心地抬頭往上看了一眼。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活閻王的眼裡竟好像有一絲波動。
“回去做菜。”
“是,大人。”
鬆了口氣,總管扶了一下旁邊的大理石台,穩過這口氣後走回案板前拿起刀繼續忙活。
離子時還有不到一刻時,他們將滿滿一食盒的精致點心交到陸凜手上。
男人二話不說,徑直離開。
宅子裡的護衛都眼熟了他,各自守夜,也不管,任由陸凜大搖大擺地穿過院子,翻窗進屋
裡麵暖得像是春日,氤氳著熟悉的少女柔香,以及絲許清冽的臘梅幽香,很快便化開他衣袍上的寒意。
似乎也將他的酒勁蒸騰起來,男人的心跳在這陣靜謐裡漸漸變快。
層層精致的帳幔近在咫尺,而嘉月清淺不勻的呼吸也格外清晰。
這麼晚了還沒睡著?
“陸凜……?”
不等陸凜開口,原本躺著的纖軟人影便動了,身子一點點坐起來,柔軟的聲音裡帶著幾分濕糯的顫意,有期待以及一分難藏的喜悅。
“嗯。”
“這都是你喜歡的。”
撥開半邊床帳,男人撩起袍角在床畔坐下,看了一眼小臉上帶著柔軟倦意的少女,喉結微動,略顯急躁地移開視線,打開手中的食盒。
點心的香氣撲鼻而來,很快便在室內彌漫開。
“在皇宮用的晚飯嗎?是不是喝了不少酒?”
身子往前挪了挪,嘉月捏了塊還有熱意香噴噴的芙蓉糕送到嘴邊,輕輕咬了一口。
儘管今晚已經吃得很飽,可他帶過來的,她不想浪費。
“嗯。”
應完後,陸凜有過短暫的沉默,腦中飄過話本子上的一些話,薄唇微不可見地翕動了一下,還沒說便覺得頭皮酸麻,全身都不對勁,最後借著酒勁,閉了閉眼,硬著頭皮開口,聲音板直得近乎僵硬,“今夜花好月圓,我來哄心肝。”
嘉月沒來得及捂住嘴,口中的糕點全噴了,嗆得麵紅耳赤,咳嗽不止。
幸好陸凜有所預料,起身躲得及時,不然那點心屑能噴他一臉一身。
倒了暖爐上熱著的水喂嘉月喝過後,他盯著小臉通紅,不停地用小手揉耳朵,神色彆扭極了的人兒,唇畔笑意又深又壞。
“老子才哄第一句。”
“溫嘉月,不急,慢慢聽。”
作者有話要說: 潑了油的狗,女鵝直呼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