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嘉月先醒過來,而身邊的男人卻剛睡下不久。
她看了看睡得很沉,甚至發出點鼾聲的陸凜,咬了咬唇,抬起纖細的小腿想一腳將他踢醒。
隻是尚迷糊的腦中又蹦出前幾日的地牢,還有那沉重的鎖鏈,再看看他手腕上破皮處結成的大片傷疤,便又狠不下心來。
最後委屈憋悶又無處發泄的嘉月耷拉著小臉掀開被子下床。
在秋玉的服侍下洗漱更衣,挽起發鬢,心情不佳,神色懨懨的人兒坐在軟榻上反胃了一陣,緩過來一些後,便挪到餐桌前坐下,等秋玉將早膳端上來。
儘管每日都吃不下多少,尤其是昨晚被陸凜氣過後她就更沒胃口,但不能餓著腹中孩子,嘉月總得要吃一點。
就在她恍著神漫無目的地撥弄著手邊的茶杯時,身後傳來珠簾碰撞的聲音,熟悉的氣息越來越近,沒一會就噴灑在頭頂。
“等我吃飯?”
微微俯身,陸凜的嗓音尤帶晨間初醒的一絲低啞,磁性惑人,那熱氣似有若無地拂過嘉月白嫩的耳垂,撩動了根根細軟的鬢發。
而他更是眸光濃沉,仗著站在嘉月看不見的角度,貪婪地深呼吸,將染了她香味的空氣都吸進肺裡。
陸凜和那些臭男人一起流血又流汗,還在獄裡待過一段,邋遢一個多月,驟然回到溫香軟玉近在咫尺的日子,那癮是瘋狂反彈。
偏偏她又不給碰。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臭”
氣惱地回了一句,許是情緒起伏大了點,嘉月背過身乾嘔兩下,纖細的手緊緊捂著發悶不適的心口,黛眉輕蹙,隻顧著趕他。
“老子哪臭?”
這話一落陸凜瞪大一雙本就顯得凶煞的鳳眸,但看她不舒服的樣子隻得緊咬著牙,末了他捂住嘴哈了口氣。
雖然沒漱口,但他也沒聞著味。
慣的溫嘉月這臭脾氣。
轉過身,陸凜在秋玉懵然的目光下大步走回內室,動靜大得恨不得隔壁院子的人都知道,他在洗漱。
在嘉月一碗粥還沒喝到一半時,穿戴整齊的男人又走出來,在她對麵落座,也不用秋玉伺候,自己動手舀了一大碗溫熱適口的白粥,仰起頭就喝。
其實嘉月原本已經習慣他這樣喝粥,儘管覺得聲音不甚得體,但隻有他們兩個人她也從不說什麼。
如今卻覺得那“呼嚕”聲格外刺耳,越聽越煩躁。
末了她擱下筷子,發出不大不小的動靜,也成功讓對麵自顧自喝粥的男人放下碗,看向她。
他沒開口,但眼神裡的意思不言而喻。
“又怎麼了?”
沒有多少不耐,卻直白得讓嘉月一眼就看出他覺得自己在無理取鬨。
“你這樣我吃不下飯。”
彆過臉,少女不想看他討厭的,將心裡話都寫的明明白白的眼睛,嗓音雖軟綿,話卻很刺頭。
“行,溫嘉月。”
“怪老子沒長張讓你下飯的臉。”
好不容易能安生吃頓軟米飯的陸凜氣笑了,索性擱下碗翹起二郎腿,姿態粗闊卻又不顯得鄙陋。
“本就是如此。”
“不僅不下飯還——”討厭。
後麵的嘉月沒能說,她胃裡又反起來,隻狼狽地用帕子捂住嘴,側過身悶悶地乾嘔。
好在秋玉和春錦這些日子有了經驗,早膳時都會在身後備一個桶,一見嘉月如此便立刻拿過來放到她腳邊,讓她吐。
陸凜那點氣全沒了,立刻過來給她拍背順氣,看著她將早上好不容易喝下的一點粥都吐得精光。
焦灼的同時罕見的有了點後悔。
小東西本就嬌氣,還有脾氣,如今有身子氣性大點也沒屁事,他一個大男人犯得著和她較勁?
還有她肚子裡這小兔崽子,看老子以後怎麼收拾你。
嘉月吐得全身發軟,頭暈眼花,額頭沁著虛汗,虛弱地靠在陸凜懷裡,也顧不上討厭不討厭了。
纖長的眼睫上掛著點點可憐的淚珠,將掉未掉的,懸在人心上。
扶著她,喂她喝水漱口後,陸凜將人抱到腿上坐著,又盛了一碗粥要喂她。
“我不想吃”
嘉月吐啞了嗓子,帶著一絲無力又難受的哽咽,她趴在陸凜挺括的肩上,眼淚不知不覺便濕漉了他肩頭的衣衫。
“想吃什麼都給你弄來。”
“彆哭。”
拍了拍她的背,陸凜有點粗糲的指腹極輕地劃過嘉月的鬢角,將她的幾縷碎發彆到耳後,聲音低沉,又帶著讓人恍惚的縱容和寵。
“酸,我想吃城西那家乾貨店的酸梅”
男人的鳳眸中有過短暫的讓人不安的深邃,末了他勾起唇角,笑著道:“饞的你。”
“老子去去就回。”
將人放到軟榻上坐著,陸凜迎著秋玉擔憂的目光,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嘉月抬起頭看向那朦朧不清的高大背影,努力揚起聲喚他。
“那裡有危險”
“我不吃了。”
儘管西戎已退,可保不準有敵人留下來埋伏,陸凜如何能去以身試敵?
“你不吃女兒吃。”
榻上的少女再想勸時,視線裡已沒了男人的身影。
西戎人也不知道陸凜的夫人有身孕,就算知道也不一定有那腦子派人埋伏在賣酸梅的乾貨鋪附近。
他一路飛簷走壁,快到城西時便開始在小巷裡飛快穿行,順利到了那家鋪子的後院,飛身翻過院牆。
隻是當男人推開鋪門的時候,瞳孔驟然放大,而後用最快的速度退到牆尾,拔出劍。
鳳眸中劃過一抹血色的詭異光芒,帶著讓人戰栗的戾氣和殺虐。
作者有話要說: 氣頭上不愛了的女鵝:他哪哪都討厭,哪哪都臭,我當初為什麼要嫁給他?
上一秒的陸凜:慣的她。
下一秒的陸凜:老婆要吃酸梅,刀山火海老子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