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道路旁亮起了暖黃色的燈光,空中飛雪被暈染出一種朦朧的色彩,換成平日估計會感覺十分溫馨,但在此刻安靜的小路上莫名有些詭異。
梅林與西裡斯沿著路往前走,耳邊隻能聽到風雪的聲音,一路上彆說人了,甚至連動物都沒見到一個。
“不對勁。”梅林小聲地說,“之前幾次多多少少還能看到人,偶爾也會有村民路過。今天竟然一個也沒有?”
“出發的時候我有注意過周圍。”西裡斯將她的兜帽拉起來,手放下時很自然地握住了她,“那個時候路上還是有人的。”
這個動作讓梅林困惑地看了他一眼,猶豫了幾秒,還是將手拿了回來,
“小心一點,說不定前麵出了什麼——”
最後一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完她就停了下來,不隻是她,西裡斯的表情也變得凝重。
遠處吹來的風裡,帶著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兩人迅速對看一眼,在確認不是自己的錯覺後同時向著風吹來的地方跑去。越往前越能看到遠處有好幾個模模糊糊的黑影,梅林眯起眼睛,餘光瞥見山坡邊緣好像站著一個人。
怎麼會有人站在這種地方?想要跳下去嗎?
帶著這種疑惑她看了過去,視線觸及人影的那刻,腦內如過電般突兀地閃過些許模糊的畫麵,一種似曾相識的強烈厭惡直衝大腦。
“擋在您麵前的所有障礙都已經被清除了。”
“隻有我們兩個人不好嗎?”
“哈哈哈!沒錯!就是這樣!隻有您——隻有您才可以給我帶來這種痛苦!”
“梅林?”
手腕被猛地抓住,腦內癲狂的笑容轉瞬即逝,突如其來的拖拽讓梅林前行的步子踉蹌了一下,重心不穩地撞在了西裡斯身上。
她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拿出了魔杖。
要是在這裡用不可饒恕咒後果不堪設想。她驚出一身冷汗,匆匆感謝了一句西裡斯,決定先讓那個人停下動作。
“你在乾什麼!”
梅林沒指望這一聲能起到什麼作用,畢竟距離還有些遠。卻沒想到那人在聽到後竟然毫不猶豫地選擇離開,動作之快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山坡上已經連影子都沒有了。
霍格沃茲裡不是禁用幻影移形嗎?疑問在她腦中一閃而逝,不過現在已經沒時間去糾結這個問題。眼看周圍其他黑影都摔倒在地,她和西裡斯趕緊上前查看。
將這些人臉上的兜帽掀開後,露出的全都是非常年輕的臉,而且幾乎都穿著校服。
“一個也不認識。”西裡斯嘀咕。
“是霍格沃茨裡的學生,好像還有村民……”梅林快速查看,“怪不得我們一個人都沒看見,原來他們都——”
她動作頓了一下,皺起了眉頭。
“佩迪魯?”西裡斯看了過來,認出倒在地上人的身份後嫌棄地皺起眉頭,“他怎麼在這裡?”
“是我的錯覺嗎?怎麼感覺這家夥總出現在各個事件的第一現場?”梅林抓了抓頭發,“真不知道該說他太倒黴還是背後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難道劇情又在微調?還是說實在找不到其他群眾演員所以把佩迪魯抓出來反複用?這些人都沒有流血,她之前聞到的血腥味又是從哪裡來的?
“梅……”
就在她茫然四顧思索著這個問題時,風裹挾著極其細微且斷斷續續的聲音吹入了她的耳中。她抬起頭,驚訝地發現這聲音是從山坡下傳來的。
“你要去哪?”起身的動作讓西裡斯抬起了頭,眼看梅林一直走到了最邊上,他下意識地開口阻攔,“那邊雖然不算高,但是掉下去估計也會——”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接下來的一幕嚇了一跳——梅林竟然直接跳下了山坡!
哪怕他曾經也跳過知道不會出什麼事,但還是趕緊丟下手上的事情也跟了過去,快到邊緣時他就隱隱覺得不對——這邊在霍格莫德村的範圍內,按道理來說
西裡斯疑惑地低頭,在看到下方場景的那刻他的瞳孔瞬間緊縮,終於明白梅林為什麼會做出那樣的舉動。
本該堆積了厚厚雪花的地麵此刻亂石嶙峋,詹姆斯奄奄一息地倒在血泊之中,他的整個頭上到處都是血,幾乎快要看不出他原本的皮膚顏色。
梅林握著魔杖的手在不停地抖,她一口氣用了七八個治愈咒才勉強止住血。她慌張地伸手將詹姆斯從地上扶起來,碰到身體的那刻被詹姆斯身上極低的溫度凍得打了個寒顫。
為什麼會這樣?她明明在儘量避開和詹姆斯的接觸了,為什麼到頭來卻還是出現了這樣的事情?
“你後腦上都是血。”下來的西裡斯陰沉著臉檢查詹姆斯頭部的傷,他的臉色從來沒有這麼差過,渾身都透出一股尖銳瘋狂的暴躁,“必須要立刻去校醫室。”
梅林趕緊攙扶著詹姆斯到西裡斯背上,順手把掉在地上的眼鏡也撿了起來。
“還好西裡斯也在,還好……”看到詹姆斯如此虛弱的樣子,她不停地繼續用治愈咒,聲線抖得厲害,“不然我一個人估計、估計——”
“梅林……”詹姆斯虛弱地開口,他對著梅林伸出手,但身體提不起任何力氣,剛到半路就無力地往下垂。
真可惜,他想,梅林現在看起來太悲傷了,他隻是想握住她的手,告訴她其實就是會多流點血,沒有什麼大礙。
在他的手即將落下去時,梅林一把抓住了他。梅林的手總是很涼,可在此刻卻比他還要溫暖。
“不要哭啊,看到、看到你哭,我也會想——”
西裡斯心臟猛地跳了一下,他有些詫異地扭頭,就看到梅林眼眶通紅,眼淚順著下顎滑落,整張臉上滿是淚水。
“有、有嗎?”被詹姆斯提醒她才意識到不知什麼時候哭了出來,趕緊用另一隻手胡亂地擦眼睛,本來就紅的眼睛變得更紅,擦掉後又湧出更多。看著她手忙腳亂的樣子,西裡斯輕輕歎了口氣,轉過去沒有多說什麼。
“我本來想說……眼睛紅紅的,還真像兔子……”詹姆斯頭腦發暈,眼前一陣陣暈眩,沒說幾個詞就開始深呼吸,“但仔細一想……你本來就是黑兔子,黑兔子的眼睛……可不是紅色的……”
他這副不停喘氣的樣子讓梅林心驚膽戰,趕緊開口。
“先不要說話了,好好保存體力。有什麼之後再說吧。”
詹姆斯微微抿唇,表情變得很委屈。
“可是你……一直不理我……要是等我好了,你不承認……怎麼辦?”
梅林沒想到他這種時候還在惦記之前的事,有些哭笑不得:“不會的。我會一直聽著。”
詹姆斯明白她是認真的。
但他想要的不是一時心疼而出現的短暫承諾。
這是道德綁架,他想。雖然頭痛到胃部都開始痙攣,甚至眼前的噪點已經快多到讓他看不清梅林,但意外的是,他的思緒卻依舊保持著清醒。
他感到愧疚,卻無論如何也不想放棄這唯一的機會。
“如果、可以的話……”他努力睜大眼睛,凝視著梅林的眼睛,“你發誓,好不好?”
梅林深吸一口氣,將詹姆斯的手握得更緊了一些。
“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不理你了。你想和我說什麼都行。”
聞言詹姆斯臉上浮現出虛弱的笑意,在終於達成目的後他像卸下了什麼擔子那樣呼出一口氣,緩慢地閉上眼睛。
“好,那我……不說話了。”
那一刻許多曾經看過的電視劇小說畫麵全部在梅林腦中浮現,她驚慌地扯住詹姆斯的耳朵,在他耳邊大聲喊。
“不行!你得醒著!要是閉著眼睛說不定真的會——”
詹姆斯想說失血這麼多醒著對他來說真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但還是勉強睜開眼睛。
“好,我會……醒著的。”在梅林看不到的另一邊,他費勁地動著手指,狠狠地一把掐住手上的傷口,尖銳的劇痛讓他腦內的混沌終於勉強褪去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