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姆斯心臟重重一跳,他睜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但當他看向梅林時,卻發現她在很認真地看著自己。
正如之前的每次那樣,每當他退縮或是逃避時,梅林總會鼓勵他,告訴他“隻要你說,不管是什麼我都會答應”。
天空不斷的滾雷在雲層中遊走,震動著耳膜,恍惚間會以為與心跳同頻。萊姆斯原本握著傘的手鬆開,一瞬傘就被風拽到了雨中,在地上咕嚕嚕滑了一圈,他完全沒去理睬,隻是一把抱住了梅林,像是要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那般,緊接著,他一把扣住她的頭,深深地、深深地吻了下去。
轟隆隆——
雷聲響徹天際,厚重的雲層之後偶有閃電交錯閃爍,將漆黑的山穀撕裂出一片深紫的色澤,映照出世間萬物原本的輪廓,又在下一刻再度沉寂於黑暗。
暴雨驟落,萊姆斯的半邊身體迅速被淋濕,風雨冰冷,他身上的溫度卻極高。他的手在梅林的發間,將她按向自己。他的呼吸、他所接觸的溫度、甚至是他的心跳,所有的一切都前所未有的近。
但光是如此卻依舊不能覺得滿足,萊姆斯將自己整個奉上,被這種力度所牽引,梅林下意識地後退幾步——
砰。
梅林的後背被抵在了牆麵上。
她幾乎要被萊姆斯整個抱起來,環在她腿上的手將她的身體托舉,陡然失去重心讓她隻能摟住萊姆斯的脖頸,就好像安撫曾經在狼人山穀裡發狂的萊姆斯那樣輕輕安撫著。
雨水不斷飄落,到最後萊姆斯已經無法分清臉上的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落淚,可就是有眼淚不斷地湧出。過去的所有人生裡他從未有過這樣衝動的時候,可這是一生隻此一次的放縱,他想,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當終於鬆開時萊姆斯渾身上下已經找不出一處乾燥的地方,雨水滑落進他的眼睛,他沒有眨眼,隻是一瞬不瞬地凝視著梅林的臉,像是要將她的容貌永遠烙印在靈魂深處。
“彆在外麵淋雨,會生病的。”他嗓音有些沙啞,“早點回去吧。”
★
梅林回到屋子裡的時候,西裡斯正坐在沙發上,聽到門口動靜那刻他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我還以為——”
“以為我會出門後就不回來了?”梅林替他說完了後半句話後,他沒有應聲,隻是放在沙發上的手猛地攥緊。
“彆對自己下手那麼狠。”梅林輕輕掰開他的手指,他聽話地想要鬆手,卻發現怎麼也無法控製顫抖的動作,他努力想要情緒能平靜一些,可他甚至連呼吸都變得急促。
“我——”
第二次開口比第一次還要糟糕,第一次好歹還能說出半句話,到此刻他連完整的句子都無法說出。梅林擔憂地想要碰他的臉,他不希望被看到此刻臉上的表情,乾脆直接變成了阿尼瑪格斯。
突然出現的黑狗讓梅林的手碰到了狗狗的耳朵,她手下動作一頓,有些無奈地揉了一把腦袋。
“你怎麼變成狗了?”她嘟囔著,“我還以為你會更想以人的狀態陪我度過最後這半個小時呢。”
半個小時。
時間是如此漫長。
過往在阿茲卡班的每天他都這樣想,每分每秒都度日如年,他偶爾能從狹窄的窗戶地看到遠處海平麵上的太陽,默默計算著這是詹姆斯死去後的多長時間。
一晃一天,一晃一年。
時間又是如此短暫。
離開阿茲卡班後他經常會冒出這樣的想法,不管是與哈利的相處還是與梅林的相處都太過短暫了,他能與他們見麵的時間太短,更多時間他隻能到處躲藏。
時間真是個奇怪的東西,同樣的是計量單位卻會在不同的境遇下展現出不同的感知程度。
他靠在梅林身上不住地去蹭她,梅林被蹭得抖了抖,轉過來抱住他的腦袋。
“不過你現在已經恢複了自由身,馬上也能和哈利住在一起了。”梅林說,“你的未來已經被徹底改變,西裡斯,為偉大的明天高興一些吧。”
是啊,光明的、偉大的、充滿期待的明天。
他開始慶幸及時變成了狗,不然一定會被梅林看到他通紅的眼眶。
安靜地靠了一會,等情緒逐漸平息下來後西裡斯終於變了回來,他雙手撐在身後坐在地毯上,抬起頭看著梅林。
“趁最後的時間你應該再隨便揉揉我。”他唇角上揚,好似瞬間回到了他桀驁不馴的年齡。
“1981年的西裡斯可沒有我這麼聽話。”
那是當然了,他在心裡想,1981年的西裡斯儘管也會擔憂梅林會不會哪一天就要離開這裡,但那都是未知數,就好像人們不會為百年後的災難擔憂一樣。
所以另一個西裡斯可以去彆扭和擰巴,有足夠的時間在感情路上摸爬滾打。
五年級假期裡的西裡斯後悔浪費了那麼多時間,可那又怎麼樣呢?他們還有下一個五年、甚至是無數個五年。
他甚至連五個小時都不再擁有了。
“我可不覺得‘聽話’是該出現在西裡斯身上的詞。”梅林拍拍他的肩膀,“我不希望你委屈自己,你看,你對詹姆斯不還會出現嘲諷他的時候嗎?”
“我不是聽話。”他站了起來,慢慢靠近梅林,將頭埋在她的頸窩。
“我是真的希望你能擁抱我。”
他緊緊抱住梅林,腦中忍不住想著,擁抱真是好啊,可以最大程度地接觸到對方,就好像心的位置也能前所未有地靠近。
“再見。”梅林摟住他的腰,在他耳邊極輕地開口,“小天狼星。”
屋外暴雨依舊不曾停歇,壁爐裡的火焰還在熊熊燃燒,電視前散落的碟片還未曾收拾。所有的一切都是最熟悉的模樣。
但那一刻,西裡斯卻感覺溫度前所未有的冷了下來。
“那麼。”他輕輕對自己說,“永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