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德爾的16歲生日是在聖芒戈裡度過的,一大早許多貓頭鷹就從窗戶裡飛進來將許多禮物堆在地上,數量之多連過道都被堵塞。
不過這種行為倒是沒有給路人帶來什麼困擾,由於他和梅林已經是聖芒戈的常駐嘉賓,每年假期必定會有一段時間來此小聚,所以聖芒戈乾脆給他們單獨開了一間病房。
早在第一隻貓頭鷹飛進來的時候梅林就已經起身離開,她隻有手受了點傷,更多的是重感冒,在經過治療後康複的差不多。治療師說她今天下午就可以出院。
完全沒有在乎那些禮物,裡德爾下意識抬手碰了一下脖頸,哪怕傷口已經愈合,在此刻他卻好像依舊能感覺到那種劇痛。
那天最後他因為失血過多暈了過去,再醒來就已經躺在了聖芒戈。治療師們完全沒有在他身上找到傷口,因此驚訝於他到底是為什麼會流這麼多血。他知道是梅林提前施咒讓傷口愈合了。
這讓他有一種心慌感。
從很久之前裡德爾就確信梅林因為某種原因不能殺了他,所以在麵對梅林時他總會有種肆無忌憚的想法——反正不管他做什麼,結果都不會失控到無藥可救。
但在這幾天,持續失血所帶來的瀕死感讓他第一次意識到了什麼叫“恐懼”。
在此之前他從不知道什麼是害怕、也不知道什麼是畏懼,可在他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時,思緒完全陷入到了黑暗裡,無窮無儘的虛無從四麵八方而來,拖著他沉沉下墜。
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觸碰不著,他所有引以為傲的一切——不管是血統、身份、成就還是其他的什麼,通通都毫無意義。
直到猛地清醒過來時,心悸感依舊持續不散,冷汗不斷地從裡德爾額頭滑落,治療師看到他這副樣子還以為他是做了什麼噩夢,他沒心情解釋,好一段時間後才終於找到了還活著的實感。
他想起之前穿過街道時看到的那些屍體,不管生前有多麼位高權重,死時卻也和所有人一樣淒慘無比,就好像動物般躺在廢墟之中。
一旦死亡,就什麼也沒有了。
被褥下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他死死盯著梅林的床位。
“世間萬物都會迎來終結,哪怕是太陽。”他曾經問過梅林關於永生的話題,對此梅林隻是平靜地告訴他,“沒有什麼能永生,就連‘永生’這個詞也不可能永遠流傳下去。”
“不可能。”當時他迅速反駁,“那個魔法師rl,到現在也沒有人說他死了。難道他還不能算永生嗎?”
“就算他現在還活著,也總有一天會消亡。”梅林看上去絲毫沒把他的認真當回事,“彆說是人了,就算是神都會死。”
“我也會死嗎?”他問。
“當然,裡德爾。”梅林毫不猶豫地給出回答,“你當然會死。”說著梅林還歪了一下頭,露出了有些譏諷的笑容。
“你憑什麼覺得自己是特彆的?”
可他本來就是特彆的。比任何人都要特彆!
勉強撐著下了地,他扶著牆準備查看一下信件維護學校裡的人脈。起身那刻他突然從窗戶倒影裡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長高了很多,已經比梅林還要高,原本屬於孩子的臉也變得成熟立體,6年的時間在他身上表現的無比明顯。
梅林為什麼能一直維持著16歲的外貌?為什麼她能沒有絲毫變化?
這些問題最終無可避免地指向了一個最終問題——
梅林是不是知道如何永生?
裡德爾看到自己臉上浮現出了極其渴望的表情,那是比麵對梅林時更加狂熱的向往,這種貪婪讓他的麵容都變得猙獰。
看來他確實該留著梅林的命,他必須……必須弄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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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聖芒戈住了一個星期後裡德爾回到了家中,他進門的時候發現梅林不在屋內,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就看到了燃燒的壁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