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兒看著賈環施施然走出花廳,鬱悶極了,他本以為賈環會被政老爺訓斥一頓,然後垂頭喪氣地滾蛋的,豈料這小子非但沒被訓斥,還得了客人的讚譽和彩頭,看樣子政老爺也挺高興的,真是破天荒的怪事,以前的環小子畏畏縮縮,在老爺麵前連說話都不利索,為何今日舉止談吐跟變了個人似的,竟然還會作詩,真真活見鬼了,嗯,此事得稟報太太才行。
且說賈環離開了花廳,走出庭院,詹光等人立即圍了上來,程日興還一把將他抱住,笑嘻嘻地道:“環哥兒此番展才得了彩頭,可得賞我們,否則彆想離開。”
賈環暗汗,敢情這些家夥剛才在廳外麵聽牆跟了,隻好道:“賞,每人賞十文錢!”
付貴撇嘴道:“誰沒見過十文錢啊,要賞就賞這個。”說完伸手就把賈環腰間掛著的香包摘去了。
其他清客見狀也一擁而上,傾刻就把賈環身上佩帶的飾物都摘下來,然後一哄而散,可憐賈環年幼力弱,哪裡反抗得了,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擼”了個精光。
“奶奶的,土匪啊!”賈環哭笑不得,幸好被搶去的都是些小飾物,不值什麼錢,不過回去後隻怕要被紅菱埋怨了,因為那些飾物大部份是紅菱一針一線做出來的。
賈環罵罵咧咧地回到住處,剛一進屋,幾雙妙目便齊齊望了過來,正是紅菱和賈探春主仆二人。紅菱愣了一下,繼而失聲驚呼道:“三爺,咋弄成這樣子,遭劫了?”
“可不是,遇到一群土匪了!”賈環苦笑道。
賈探春此刻也發現賈環身上佩帶之物竟然一件無存,頓時不安地問:“環弟,發生什麼事了?你這是打哪兒回來的,真的遇到土匪了?”
賈環聞言笑道:“開玩笑的,是詹光和程日興那幫家夥搶去了。”
賈環說完便略略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紅菱又驚又喜,又有點氣憤,啐道:“這幫家夥真不要臉,小孩子的東西也搶!”
賈探春掩嘴笑道:“算了,環弟得了客人的彩頭,權當讓那些人沾點喜氣罷。”
紅菱卻悻悻地道:“三爺身上佩帶的飾品都是婢子花了很長時間做的,倒是便宜了那些家夥。”
賈探春安慰道:“沒了也就沒了,回頭我幫著你重新做一些吧,嗯,我上次給環弟做的鞋墊和汗巾子也快好了,這兩天讓翠墨送過來,過年正好用得上。”
賈環心中一暖,他前世是個獨子,如今有個姐姐疼愛的感覺還真不錯,笑道:“謝謝三姐姐。”
賈探春啟齒一笑道:“原來環弟竟會作詩,之前還跟我糊弄說不會,現在且先去會客,回頭再罰你。”
賈環心中一動道:“林姑爺家的那位姑娘?”
賈探春點頭提醒道:“她比我還大些,你該叫林姐姐才是。”
賈環暗汗,現在自己的身份是賈環,林妹妹倒真變成林姐姐了,訕然道:“三姐姐見過這位林姐姐了?”
賈探春點頭道:“見過了,小聚了一會,如今林姐姐正由大太太領著去那邊拜見大老爺。”
所謂的大老爺即是賈政的大哥賈赦,而大奶奶則是賈赦的續弦刑夫人,林黛玉作為外甥女,進了賈府自然得拜見賈政和賈赦這兩位舅舅了。
這時,賈探春又忍不住讚道:“這位林姐姐長得可真好看,說是仙女下凡也不為過,而且學問又好,就是身子骨弱了些。”
賈環聞言笑道:“有姐姐你好看嗎?”
侍書和紅菱都咯咯地笑起來,賈探春作勢要賞賈環一記爆栗,嗔道:“好你個環兒,倒打趣起你姐姐來了,信不信撕了你的嘴。”
“哈哈,開個玩笑,姐姐千萬可要饒我這一遭。”賈環一邊作揖告罪。
賈探春這才收回手去,賈環又好奇地問:“姐姐咋知道林姐姐的學問好,莫非你們切磋過?”
賈探春搖頭道:“那倒沒有,不過老祖宗問林姐姐可曾念書,林姐姐說隻念了四書,嘖嘖,四書都念完了,可見學問肯定比我們高,而且林姑爺還是探花及第,自小耳濡目染之下,林姐姐的學問自然不會差。”
“言之有理!”賈環點了點頭,林黛玉的文學素養確實很高,這點毋庸置疑,她那首《葬花吟》當真是惜花傷春的巔峰之作,說是千古絕唱也不為過。
“聞名不如見麵,走,我帶你去見一見林姐姐吧,說不定你們可以切磋一下。”賈探春不由分說便拉著賈環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