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心中一暖,朝賈環福了一禮便跟著紅菱下去安置了。
紅菱將平兒的包袱放在自己的床頭道:“這幾天委屈你暫時和我擠一擠,過幾天我就出府了,到時你自己收拾打掃一下,這以後就是你的床了,還有那些箱子,以及梳妝用的東西,你若不嫌棄,我都給你留著。”
紅菱也是心細,見到平兒隻帶了一隻包袱,估計除了幾套換洗的衣物外,就沒有其他東西了,好歹服侍了璉二奶奶幾年,沒成想最後竟落到如此境地,也怪可憐的!
平兒感激地道:“咱們都是伺候人的丫頭,有什麼好嫌棄的,謝謝你,對了,定的是那天的好日子?”
紅菱臉上微紅道:“初八,所以我初六就要出府了。”
平兒吃驚道:“這麼急?”
紅菱赧然道:“那邊請人合過八字,說初八正好是黃道吉日,若錯過了竟要等到年底才有合適的日子了。”
平兒恍然道:“原來如此,那稟明二奶奶……上頭了嗎?”
紅菱點頭道:“已經稟明了璉二奶奶和太太,她們也允準了,給還了當初的賣身契,還封了十兩銀子的賀儀。”
“那要恭喜紅菱姐姐了。”平兒心裡有點羨慕,紅菱至少還有家人替她贖身,為她安排好婚事,而自己呢,無父無母,無兄弟姐妹,離了賈府就是個無依無靠的無主孤魂。
紅菱看了平兒一眼,牽著她的手在床沿坐下柔聲道:“平兒,咱們平時也玩不到一塊兒,按道理有些話是不該講的,但還有幾天我就要出去了,倒是有幾句體己話要跟你講的,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便罷了。”
“您說!”平兒正容道。
紅菱點點頭:“你既然決定離了那邊,就不要再多想了,安心在這裡住下,侍候好咱們這位爺,就比什麼都強,以前呢,咱們這位爺的確很難服侍,但現在卻很輕省,基本都能自理,就隻是梳頭不會而已。”
平兒訝然道:“那沐浴,起夜……這些都不用嗎?”
紅菱點頭道:“這些事都是三爺自己解決的,晚上睡覺也很安穩,基本一覺睡到天亮,所以根本不用我操心。”
“噢,那的確很輕省。”平兒輕籲了口氣道。
紅菱苦笑道:“就是太輕省了,有時反而覺得自己可有可無,我倒希望三爺他能懶些。”
平兒忍不住笑道:“看樣子你是不太樂意出府的。”
紅菱麵上微熱,悵然道:“正所謂千裡搭長棚,誰又能守得了誰一輩子,我今年都十八歲了,即便不出府,再過兩年不過也是配給府裡的小廝作老婆罷了。”
平兒聞言沉默了,這就是她們這些丫頭的宿命,把最好的一段青春時光獻給主子,命好的翻身作主,成為妾室,命不好的,等年紀大後配個家奴,所生的子女也世代為奴,像紅菱這樣贖身出去嫁個老實人家已經算是十分幸運了。
紅菱見到平兒情緒低落,便湊到她耳邊笑著低語了幾句,後者當場鬨了個大紅臉,嗔道:“說的什麼混話,敢情你也是個壞蹄子。”
紅菱掩嘴笑道:“彆惱了,人家隻是開個玩笑,走吧,咱們吃飯去。”
…………
另一邊,賈璉氣得晚飯都不吃了,怒視著王熙鳳質問道:“為何要把平兒送給環老三?”
王熙鳳皺眉道:“這是珠大嫂子出的主意,太太和老太太都同意了,我能有什麼辦法?”
賈璉氣咻咻地道:“你平時的伶牙利齒哪去了?怎麼在這件事上反倒不會了?你就是巴不得把平兒送走,讓我碰不著罷了。”
王熙鳳柳眉一挑道:“說的什麼混賬話,當日我可是親自去請了,人家不肯回來罷了,你既然這麼稀罕平兒,為何這些天不問不聞?如今反倒怪罪起我來,這是什麼道理?有本事你現在去把平兒請回來,連我這原配的位置讓給她也行,以後我端茶遞水服侍你們!”
賈璉頓時被咽得說不出話來,論鬥嘴,他如何是王熙鳳的對手,最後隻得氣吭吭地甩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