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便至乾盛四年的正月十二了,賈府依舊熱鬨非凡,每日大宴小宴不斷,要麼就是看戲聽曲,這種日子要一直過了元宵節才會消停。
這段時間,賈寶玉這貨是真的玩瘋了,要麼四處走親訪友,要麼入廟燒香拜佛,要麼就是和姐妹們陪賈母一起看戲聽曲,簡直樂不思蜀,早已經將賈政準備請家教(坐館先生)的事拋到九霄雲外了。
賈環是庶子,而生母趙姨娘原是家生奴才,所以也無回娘家探親這回事,而王夫人回娘家探親顯然也不會帶上賈環這個庶子,至於政老爹,每天都有人登門拜訪,不過絕對不會叫賈環出來陪客,倒是偶爾會叫寶玉,所以賈環也沒露麵的機會,這就是嫡庶之間的區彆了。
不過呢,賈環倒也落得自在,除了初八那天出城喝了鐵牛和紅菱的喜酒,餘下時間都宅在府裡,偶爾聽聽戲曲,要麼就是埋頭作畫。
初十那天,賈環又跑去寶墨軒賣了五幅畫,不過價錢卻是打骨折了,二兩銀子一幅,五幅才賣了十兩銀子,那李掌櫃還一副你愛賣不賣的臭屁模樣,估計這回是沒有大主顧預訂了。
賈環果斷把畫給賣了,拿了十兩銀子走人。正所謂十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銀子進了袋子裡才是自己的。很多新鮮事物剛出現時的確十分搶手,但跟風的山寨貨很快就會出現,而素描畫法其實不難,隻要有繪畫功底的人很快就能摸到門道,到時滿大街都是賣素描畫,價格絕對血崩,現在能有二兩銀子一幅已經很不錯了。
果然,賈環賣完畫後又隨便逛了幾家文玩店,發現竟然真有少量的素描畫出售,不過筆法火候就差多了,跟自己畫的沒得比,再過一年半載吧,那時賣素描畫的數量和質量就該起來了,最後變成白菜價也不出奇。
言歸正傳,且說正月十二這一天,賈環照常一早起床鍛煉,而平兒早已讓婆子提前把熱水燒好了,待賈環鍛煉完畢,馬上就能洗浴了,可謂相當周到。
平兒服侍了賈環這些天,已經知道這位小爺洗澡都是自己動手的,不用婢女幫忙,所以她調校好水溫後便悄然退了出去,而當賈環洗完澡,換上了一套乾淨的衣服,平兒已準備好梳頭的一應用品,駕輕路熟地替他梳頭束發。
時隔兩個多月,鍛煉效果是很明顯的,此時的賈環明顯結實了許多,個頭也竄高了,再加上近來夥食好,改正了挑食毛病,所以明顯長肉了,麵色紅潤,目光清澈明亮,本來有點泛黃的頭發也轉黑了,整個人更加俊秀挺拔,眉清目明,唇紅齒白,儼然一名翩翩少年郎。
俏平兒瞄了一眼鏡中的英俊少年,不覺也有些臉熱,最後將抹額給賈環係上,微笑道:“三爺,好了!”
賈環摸了摸額上的那根抹額道:“這勞什麼子能不能不戴,勒得怪不舒服的。”
平兒道:“這是綢子做的還不舒服?若是寶二爺所戴那條二龍搶珠金抹額,隻怕三爺你更受不了。”
賈環道:“金呀銀呀的我倒是喜歡,但隻喜歡裝進錢箱裡,不喜歡戴在身上,太累贅了,還是簡單些舒服。”
平兒有些好笑道:“三爺好歹是個主子,在自己屋裡可以隨便些,但出了門還是要顧及些體麵的,正所謂人靠衣裝,馬靠金鞍,太寒酸了可不好。”
賈環點了點頭:“在理!”
平兒禁不住撲哧的輕笑出聲:“三爺的好就是聽得進彆人說的話,要是……”說到這裡便打住了,估計是想起了前主子。
賈環心想,真不愧是俏平兒,笑起來更是賞心悅目,這麼一個秀色可餐的美婢擺在眼前卻吃不著,也難怪賈璉會抓狂的,而就王熙鳳那妒性,發生了鮑二媳婦事件後,又豈能再容得下平兒?
這時,平兒又俯身將一隻香袋係在賈環的腰間,一邊柔聲問道:“三爺今日還去東府看戲嗎?”
東府即寧國府,賈珍近日請了個戲班,從初十開始天天唱大戲,會一直唱到元宵節,所以這些天賈府上下,隻要身上得空的都會跑到東府看戲消遣,等到了晚間,賈珍賈蓉父子將大門一關,以較射之名,把一眾勳貴紈絝子弟招來,一起喝酒賭錢耍樂,嫖飲宿妓,搞得是烏煙瘴氣。
賈環昨日白天去東府看了一天的戲曲,今日倒是不想去了,搖頭道:“不去了,倒是要麻煩平兒姐姐給我備好筆墨,待會我要寫字。”
平兒聞言倒是十分歡喜,伺候完賈環早餐後便磨墨去了,東府那邊的事她也略有耳聞,自然不願賈環跟賈蓉賈薔那些人混在一起,省得好好的小爺們被帶壞了。
且說賈環吃完早餐後在書案後坐落,提筆在一張裁好的稿紙上寫下“長生殿”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