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淡定道:“慌啥,至少得二月底才到,如果一路遊山玩水,估計還得三月初呢,有的是時間呢。”
薛姨媽即薛寶釵的母親,也是出身王家的女子,跟王夫人是同胞姐妹關係,亦即是王熙鳳的親姑姑,當初王薛兩家聯姻,薛姨媽嫁給了薛寶釵之父,生下了一子一女,兒子叫薛蟠,表字文起,外號呆霸王,前不久跟一名叫馮淵的男子爭買一名小丫頭,最後竟把對方活活打死了,如今帶著搶來的那名小丫頭,跟沒事似的上京來了。
話說薛家乃金陵四大家族之一,祖上官至紫薇舍人,如今也敗落了,等到了薛寶釵父親這一代時,隻靠著先祖餘蔭,得以在戶部掛名,領取錢糧替皇宮采買雜料,亦即是所謂的皇商,靠著這個名頭,本來可以過得相當滋潤的,偏偏薛寶釵的父親又死得早,作為長子的薛蟠早早就繼承了家業,豈料這貨也是個不成器的紈絝,幸好薛寶釵年紀雖小,卻十分能乾,要不是她在內協助母親操持家務,隻怕薛家早已經被薛蟠這紈絝敗光了。
不過呢,薛寶釵即便再能乾,終究也隻是一介女流而已,不可能在外拋頭露麵,而薛蟠又是個糊塗蛋,除了吃喝玩樂,乾啥啥不行,薛家名下產業那些掌櫃夥計難免有恃無恐,偷偷挖牆腳,造假帳,私吞主家資產,結果就是生意越來越難做,非但沒賺到錢,還賠進入不少,其中要數京中的生意虧損最多。
薛寶釵漸漸意識到不對頭,便催促兄長薛蟠入京查賬,所以薛蟠這次到京城,倒不是為了躲避人命官司,而是為了整頓京中產業,順便到戶部勾銷舊賬,然後領取新一年的支出款項。
另外,薛寶釵這次入京還為了參加皇宮選秀。
據說:“當今乾盛帝重文輕武,崇詩尚禮,征采才能,降不世之隆恩,今年除了聘選妃嬪外,凡仕宦名家之女,皆親送名達部,以備選為公主郡主入學陪侍,充為才人讚善之職”。
換而言之,大晉皇帝今年除了選妃,還給公主郡主們選入學陪讀,所有官宦人家的女子,隻要自覺有才有貌都可以參選,如果被選中,那可是光耀門楣的事,而且成為公主郡主的陪讀後,有了這層關係,對本家的助力也是相當有裨益的,所以參選者不知凡幾,而薛寶釵也是其中一員。
這也是無奈之舉,薛家如今隻剩下孤兒寡母,而唯一的兄長薛蟠又不成器,能不能守住家業都成問題,就更彆說光大門楣了,所以守成的重擔竟落在了薛寶釵這一介女流身上。
而薛寶釵此女本是個極有主見的人,覺得這次選秀對薛家來講無疑是一個好機會,所以向母親主動提出了參加選秀,倒盼著能選上,日後能幫扶寡母和兄長一把,真可謂是用心良苦了!
…………
夜深了,冷雨敲打著寒窗,平兒一邊做著針線活,一邊打嗬欠,偶爾抬頭看一眼還在案後奮筆疾書的賈環,心境竟是莫名的平靜的和踏實。正所謂星光不負趕路人,三爺能有如此勁頭,相信總有一天能撥雲見日,扶搖直上的九重天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賈環終於擱筆了,長長地伸了個懶腰,案上是他新謄寫出來的《長生殿》第四和第五出。
賈環白天的時候讀書,晚飯後抽出時間默寫了兩出《長生殿》。雖然如今被禁足了,但賈環相信王夫人不可能長時間把自己關在府裡的,如今先把《長生殿》全部默寫出來,整理成冊,到時候能夠出府了,便拿去賣錢。
賈環雖然決定了走科舉入仕的路子,但這跟賺錢並不衝突,所以書要讀,錢也要繼續賺,正所謂手中有糧,心中不慌,兜裡有錢,底氣杠杠。
平兒見到賈環終於擱筆了,不由溫柔地甜笑道:“三爺寫完了嗎?”
賈環點了點頭笑道:“再不寫完,平兒姐姐的下巴都能敲木魚了。”
平兒俏臉一紅,道:“人家哪有,噢,婢子給三爺打熱水洗臉。”
“不用那麼麻煩了,你也趕緊睡吧,夜深了!”賈環說著打了個嗬欠,脫掉靴襪,直接上炕蓋上被子便睡。
平兒的俏臉上露出無奈之色,終究還是端來了熱水,擰了手帕替賈環抹了把臉,這才放下帳子,自行到外間的小榻睡覺去。
寒雨沙沙地下著,正在孕育春天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