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目送著賈環的背影遠去,這才腳步輕快地離開了,顯然心情很不錯。小人物未必就沒有遠見,彩霞的眼光明顯要比金釧兒之流高明,而且懂得權衡取舍,寶玉固然好,又是嫡子,但是競爭的人太多了,彩霞自問爭不過襲人、晴雯和金釧兒這些人,所以十分果斷地放棄了,將目標轉移到小賈環身上。
庶子雖不及嫡子尊貴,但也是半個主子,若能成為賈環的屋裡人,也算是翻身了,而且賈環近段時間的表現驚豔,也更加堅定了彩霞爭取成為賈環屋裡人的決心。
所以,當賈環遭到賈母的“放逐”後,彆人都避之不及時,彩霞卻反其道而行之,果斷把握住這雪中送炭的機會,成功地刷了賈環的好感,你說她有心機亦好,說她功利也罷,反正這小姑娘絕對是個聰明人,有眼光,還懂得自己需要什麼。
且說那賈璉,氣咻咻地回到了住處,見到秦氏還在,忙收斂住脾氣,換上了一副笑臉,但秦氏還是敏感地察覺到了,站起來打了聲招呼便告辭離開。
王熙鳳送了秦氏出門,這才轉回來,隻見賈璉黑著臉坐那兒,豐兒正小心翼翼地在一旁侍候著。
“誰又招惹你了?這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王熙鳳好奇地問道。
賈璉沒好氣地反問道:“環老三是不是來過?”
王熙鳳冷笑道:“可不是,剛走了不久,提起這事就來氣。”
賈璉皺眉道:“如何?環老三不是來向你服軟討饒的嗎?”
王熙鳳禁不住麵罩寒霜道:“我本也以為他是來討饒的,可惜不是,人家硬氣的很呐,半句軟話都沒說,甚至還威脅我呢。”
賈璉驀地站了起來,一臉難以置信地道:“環老三他竟然敢威脅你?他是怎麼威脅的?”
王熙鳳往茶幾上那串臘肉撇了一嘴道:“呶,你自己看唄。”
賈璉有點懵,提起那串臘肉聞了聞,不解地道:“環老三用這個破臘肉來威脅你?這又不是劍,殺不了人,莫非其中有毒?”
賈璉麵色一變,急忙把那串臘肉給扔了,還掏出手帕擦了擦手。
王熙鳳既好氣又好笑地道:“慌什麼,量他環老三還沒有下毒的膽子。”
“那他是怎麼威脅你的?”賈璉皺眉道。
王熙鳳略帶嘲諷地道:“這小子鬼精得很,不敢明說,怕落人話柄,所以暗戳戳地玩文字遊戲呢,今天明明是初三,他卻說是十五,還提到什麼初一十五的,意思就是‘我做初一,你做十五’,瞧瞧,這不是威脅是什麼?”
賈璉既驚且疑,冷笑道:“好小子,口氣倒是不少啊,他環老三毛都沒長呢,還是個庶子,又有什麼能為說這種話,簡直蛤蟆打哈欠,不知天高地厚!”
王熙鳳亦冷笑道:“瞧瞧吧,我之前就說了,環老三不安份著呢,如今才屁大一點就如此囂張了,等再大一些還了得?非騎到咱們頭上拉屎撒尿不可。”
賈璉不屑地冷哼聲:“就他也配?你未免太高估了,我也就是看在兄弟情份上不屑理會,要不然收拾他也太簡單了,作為兄長,當麵捶他一頓也隻能算管教他,你回頭把環老三屋裡的脂粉頭油等日用都斷了,好教知道如何尊重兄嫂。”
王熙鳳眼見丈夫難得站自己,心中歡喜,得意地笑道:“不用你說,我也正打算加把力呢,就不信治不服他,如今他屋裡的人連府門都出不了,即便有錢也買到物資,到時把燈油、蠟燭、脂粉、頭油、柴火一斷,晚上烏漆麻黑的,看他哭不哭!”
賈璉倒吸一口冷氣,如今雖然已經是二月初,但晚上還是挺寒冷的,特彆是這幾天倒春寒,沒燈沒火真是難熬,於是猶豫道:“這會不會太過份了些?而且,環老三若大鬨起來,怕是不好收拾的。”
王熙鳳冷笑道:“過份?這是他自找的,要鬨便讓他鬨吧,我會怕他鬨?老太太他見不著,太太那兒他隨便鬨。”
賈璉沉默了,隱隱有點擔心,正所謂兔子急了還咬人,把賈環逼急了,這小子說不定會做出些意想不到的事情來,賴大的親戚王祿升就是個例子,不過賈璉也明白,以王熙鳳的性子,她決定了的事情,自己說什麼也沒用,所以乾脆閉嘴不說了,而且他內心還隱隱希望王熙鳳能把賈環壓服的,到時賈環說不定會乖乖把俏平兒退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