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鴛鴦就把廚房那幫負責煮飯的婦人全都叫來了,在賈母的親自審問之下,這些廚娘又豈敢有所隱瞞,一致把矛頭指向來旺媳婦,說之所以苛待環三爺,全都是來旺媳婦指使的,不關她們事。
來旺媳婦麵如死灰,跪倒地上叩頭認罪,一邊猛扇自己嘴巴,道:“奴婢該死,奴婢以前跟平兒有些過節,後來平兒被派去服侍環三爺,所以奴婢便想著報複她一下,並非針對環三爺,奴婢該死,奴婢一時鬼迷心竅,老太太開恩啊。”
這個來旺媳婦還挺忠心的,眼見大勢已去,竟把事情都攬自己身上,沒有出賣王熙鳳,而且還耍了個小聰明,隻願承認自己跟平兒有矛盾,否認針對賈環,如此一來,罪名自然要小很多。
王熙鳳此刻暗鬆了口氣,裝模作樣地罵道:“豬油蒙了心的,你竟然做出如此糊塗的事,廚房的事你以後都不用管了,還不給環三爺陪禮道歉!”
來旺媳婦立即撲到賈環麵色,乾嚎著叩頭道:“奴婢該死,奴婢一時犯了糊塗,還請三爺大人有大量,饒過奴婢這一次吧,奴婢給您叩頭了。”說完把頭叩得嘭嘭直響,連皮都磕破了,有血絲滲了出來。
賈環冷眼相看,心中快意,往旁邊移開兩步,淡淡地道:“我受不起,不過我很奇怪,你跟平兒到底有什麼過節?竟然孜孜不倦地給我吃了大半個月的殘羹冷炙。”
賈母的麵色更加陰沉了,她本以為隻是一兩頓的事,沒想到竟然是大半個月,這麼長時間的虐待,鳳丫頭和政兒媳婦當真不知?
此時此刻,賈母已經隱隱猜到怎麼回事了,她雖然老邁,但心眼卻是敞亮的。
賈政此刻也是麵紅耳赤,趙姨娘當初跟他哭訴過廚房虐待賈環的事,他沒怎麼放在心上,一來是不想插手後宅事務,二來是覺得趙姨娘誇大其詞了,而且即便一兩頓夥食不好,也不至於餓死人,所以就沒理會。
結果此時事情爆出來了,賈環受到的虐待竟長達大半個月,簡直太過份了,關鍵最後還是賈赦這個大伯替賈環出頭,無疑顯得自己這個父親太不稱職了,所以賈政既羞愧又惱火,厲聲喝道:“惡婢,竟敢做出此等事來,真留你不得也。”
賈赦顯然有備而來的,冷笑著說:“政弟有所不知了,這惡婢做過的壞事可不少,我早就聽說她中飽私囊,經常私自把公廚中的食材帶回家享用或出售謀利呢,估計暗地裡還有更多不為人知的勾當。”
來旺媳婦渾身一震,也顧不得額頭上還在流血,急辯道:“奴婢沒有貪汙,沒有中飽私囊!”
“還敢犟嘴,當真不見棺材不掉淚。”賈赦冷哼一聲,向賈母行禮道:“母親現在派人去來旺屋裡一搜,便可知兒子沒有冤枉她。”
賈母此時正在氣頭上,聞言點頭道:“鴛鴦,你和林之孝家的去來旺屋裡搜查,若真有私占之物,立即押去官府處置。”
來旺媳婦當場嚇得軟倒在地上,管理廚房可是個肥缺啊,榮國府上下五六百人,每日采購米糧肉菜都要上百兩銀子,隨便吃點回扣就夠肥了,而且私拿私占的事來旺媳婦可沒少乾,一屁股屎,怎麼經得起查?
所以鴛鴦和林之孝家的帶著人一搜,便在來旺屋裡搜到了大量的乾貨食材,其中還有新鮮的牛肉羊肉等,顯然是今日采賣的,最鮮美的部份就被她私拿回家了,當真可惡可恨之極。
賈母氣得七竅生煙,使勁篤著拐杖道:“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啊,來人,把這損公肥私,欺上悶下,無法無天的惡婢推出去打死。”
來旺媳婦嚇得魂飛魄散,抱著王熙鳳的大腿:“奶奶救我!奶奶救我啊!”
王熙鳳又驚又氣,顯然也不知來旺媳婦竟然偷偷中飽私囊,搜出來的東西隻怕是冰山一角,私下裡不知貪了多少呢,竟比自己還過份。
不過王熙鳳氣歸氣,但人還是要保的,畢竟來旺媳婦是她的左臂右膀,知道的秘事太多了,而且她在外麵放印子錢的事就是來旺一手包辦的,這件事若抖出來,她隻怕要吃不了兜著走,所以陪著小心求情道:“老祖宗,旺兒媳婦做出此等下作的事,的確很該死,但看在她兢兢業業辦事這些年,沒功勞也有苦勞,您就饒她一命吧!”
賈母年輕時也是霹靂手腕,鐵石心腸之人,現在老了倒是心慈了許多,顯然也不想鬨出人命,於是順勢賣王熙鳳一個麵子道:“也罷,先打五十板子,再攆出府去,以後不許再進來,所有私吞之錢物統統沒收。”
來旺媳婦如喪妣孝,但能撿回一命已經不錯了,當下也不敢再哭鬨。
很快,來旺媳婦便被幾名強壯的仆婦押下去重打了五十大板,打得皮開肉爛,當場暈死過去,能不能撐過來都難講,若醫治不當,說不定把小命都丟了,所以嚇得那些奴才噤若寒蟬,特彆手腳不乾淨的,譬如大管家賴大,手心都冒出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