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儒學署大門外人山人海,擠滿了等待發案的考生,有人神色焦灼,有人表情凝重,甚至還有人直接跪倒在地上,雙手合拾祈禱,祈求祖宗顯靈,祁求滿天神佛保佑自己過關,沒有人嘲笑,因為這位仁兄看上去已經三十出頭了,天知道他已經考了多少次,這年紀仍然沒通過縣試,科舉之路基本沒希望了,所以考生們對其反而同情居多。
這次賈氏族學共有五人參加縣試,賈玠、賈琛、賈通和周正四人都來了,混在人群中逼切地等待著,唯獨不見賈環。
這時賈琛禁不住道:“賈環不會是睡過頭了吧?”
賈通哂笑道:“也有可能是假裝睡過頭了。”
賈通這話就有點損了,分明是在暗示賈環自知通不過,所以乾脆就不來看榜了,免得丟臉。
賈玠等人的嘴角都露出一絲笑意,賈環考前一個月才開筆,在他們看來,不通過也很正常,夫子這次隻怕是看走眼了。
然而,他們嘴角上的笑意還沒散去就凝固了,因為賈環此刻正神定氣閒地往這邊行來,一如既往的從容,看不出半點焦灼,更加沒有半分露怯,新來的小廝金樹亦步亦趨地跟在其身後。
賈玠等人見狀內心都嘀咕起來,不知賈環是胸有成竹,抑或是抱著無所謂的態度,嗯,應該是後者的可能居多吧,畢竟他才八歲,還有大把機會,這次就算通不過也不算太丟人。
“不好意思,我來遲了,昨晚溫書到深夜,早上起來遲了。”賈環抱拳向賈玠等人打招呼。
賈通言不由衷地笑道:“環三爺氣定神閒,看來這一場應該是胸有成竹了。”
賈環淡然一笑道:“我這次就是陪跑的,一切隨緣吧。”
賈玠等人對視一眼,暗道果然如此,這小子根本無所謂,難怪如此淡定。
這時人群突然騷動起來,有人大聲嚷道:“本次縣試的案首在此,大家讓一讓,彆擋了道。”
咦?何人如此張狂?縣試第一場還沒發案就敢自稱案首?
大家紛紛怒目而視,不過大部份考生很快就變了麵色,有人甚至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
賈環抬眼望去,發現一隊穿著統一服裝的書生正大步行來,十分氣派,原來正是疊翠書院的書生,約莫二十來人左右吧,為首者正是那個柳毅柳守正,而高聲嚷嚷的那家夥則不是彆個,正是狂生侯仁傑,這家夥趾高氣昂的,看樣子臭號對他的影響不大,估計是考得不錯吧。
“我道是誰呢,原來是柳守正,這次案首還真有可能是他!”賈琛悻悻地道。
狂生侯人傑雖然惹人討厭,但是柳守正此人名聲在外,考前就是案首的大熱門,加上此人為人謙和,待人接物彬彬有禮,所以人緣很好,考生們見他到來,都紛紛讓開道路,並且友好地行禮打招呼。
另外,疊翠書院名聲很響,去年也是二十人左右參加縣試,結果超一半人通過了,所以在學界頗具威望。
這時,儒學署的大門終於打開了,幾名書吏抬著幾張大紅紙走了出來。
很明顯,這是要發案了!
本來鬨哄哄的現場瞬間安靜下來,人人屏住呼吸緊盯著幾名書吏手中的紅榜,仿佛要擇人而噬。那幾名書吏顯然經驗十分老到,迅速將榜單貼在牆上,然後就飛快地溜走,絲毫也不停留。
下一秒,一眾考生已經潮水般擠了上前,賈環被一股巨力推得不由自主地向前衝,不由嚇了一大跳,奶奶的,看個榜而已,用得著如此玩命嗎?早知道遲點再來!
幸好,小廝金樹儘職儘責,眼見賈環被人流推著向前,急忙張開雙臂把他死死護在中間,要不然身高上差了一截的賈環就要吃苦頭了。
“太好了,我出圈了,我出圈了,外圈第四十五名。”賈玠興奮地揮動拳頭,笑容也在臉上綻放開來。
賈琛、賈通和周正三人一臉的羨慕,紛紛表示祝賀。
話說縣試每一場都會發案一次,而且是以團案的形式發案,團案分為內圈和外圈,內圈二十名,外圈三十名,座號出現在內圈和外圈上的這五十名考生就喚作出圈。
成績出圈了,這意味著該考生通過縣試的可能極大,尤其是內圈的二十名考生,即便後麵幾場棄考也能通過縣試,準許參加兩個月後的府試,但是外圈的三十名考生就不一定了,如果後麵幾場不參加,就有可能被其他考生擠下去,特彆是外圈吊車尾的那幾名考生,被擠下去的可能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