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麵,如今天下盛平,根本沒仗打,沒仗打就沒有軍功,軍隊下層有能力的士兵自然也沒有機會升遷,即便偶爾有仗打,想升上去也很難,畢竟軍官層已經被壟斷了,立了功也是大概率給上頭做嫁衣裳。
如此一來,軍隊的領導層越來越廢,下層士卒沒有盼頭,自然也選擇得過且過,軍隊的戰鬥力自然地一日爛似一日。
眾書生一邊討論著軍職世襲製的危害,一邊憤慨地怒罵,先前尬舞的蔣功勝激動起來,竟然直接跳上凳子大聲疾呼道:“兵者,國之大事也,不可不察。我朝的軍職世襲實乃最大的敗筆,職位父死子繼,根本沒有公平可言,而且讓一幫酒囊飯袋把持著軍隊,戰力堪憂,長此下去,我大晉國祚危矣!”
“蔣子升所言極是,必須廢除軍職世襲,讓有能者可有所作為,讓無能者淘汰出局。”
“正是,此等腐朽國策,若不廢除,國將不國矣。”
那幾名軍漢本來已經聽得火起,聞言終於忍不住了,齊百戶騰的站起來破口罵道:“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酸子,灌了幾斤黃湯便在這裡亂放狗屁,軍職世襲怎麼了?那是老子祖上用命換來的,要不是老子祖上浴血奮戰,趕走了韃子,你們這些酸子如今能坐在這裡蛆嚼?呸!我入你們老子娘咧!”
嘿,這下可把全場的書生都激怒了,紛紛站起來破口大罵:“大膽,哪來的野軍漢,安敢在此辱人父母,焉不知士可殺,不可辱也!”
蔣功勝冷笑道:“子曰:君子之澤,五世而斬,更何況你們這等野軍漢,我大晉立國將近百載,你們享受祖輩餘蔭也將近百載,早就夠了,爾奉爾祿,俱是民脂民膏,大晉的百姓憑什麼還要繼續供養你們這些廢物!”
眾書生紛紛鼓掌喝彩,唇槍舌劍,罵得幾名官兵體無完膚,怒火衝天,其中一名脾氣火爆的火槍兵惱羞成怒之下,一把揪住附近一名書生的衣領,兜臉就是一記耳光,打得這名書生當場倒地,嘴角滲血,半天站不起來。
這名火槍兵打完人後哈哈大笑,指著地上的書生啐了一口道:“瞧,誰他娘的才是廢物,老子一根指頭就能摁死你了。”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在場的書生都是血氣方剛的少年,眼看對方出手打人,立即便一擁而上,把五名官兵所在的飯桌團團圍住。
“你們想作甚?老子是神機營的百戶,想造反不成?”那名齊百戶眼見被圍,一邊厲聲喝斥,一邊手按刀柄威脅。
“賊軍漢,休得囂張,吃我蔣功勝一拳。”姓蔣的這位仁兄果然率性,搶上前啪的就是一拳懟在齊百戶的鼻梁上,後者猝不及防之下,直接便在長凳上翻了下去。
旁邊的官兵眼看老大被偷襲,不樂意了,一把掐住蔣功勝的脖子咆哮道:“兔崽子,敢動手打人,看老子不把你擼出屎來。”
“撒手!”
“賊子敢爾!”
眾書生一邊大喝,一邊撲上來動手,數不清的拳腳雨點般往幾名官兵身上招呼,整個大堂頓時亂作一團。
嘿,書生就算再文弱也是十幾歲的少年,拳頭力量其實並不弱,再加上人多勢眾,五名神機營的官兵又不敢動兵器,哪裡抵擋得住,當場被打得抱頭鼠竄,慘叫連連。
“機會難得,吾等豈容錯過!”張芝龍擼起衣袖衝上前,加入了圍毆的行列,疊翠書院的書生也跟著摸近前去打太平拳,唯有賈環和柳毅二人還坐著沒動。
“彆打了,彆打了!”酒樓的掌櫃和小二們呼天搶地,眾書生卻越打越興奮。
突然,混亂的人群中傳出嘭的一聲槍聲,瞬時間像按下了暫停鍵,所有人都定住了,本來嘈雜的大堂也靜得落針可聞。
賈環和柳毅麵色急變,下意識地站了起來,二樓雅座上聊天的那兩名老者也猛地站了起來。
“官兵殺人啦,蔣子升中彈了!”忽然有人驚恐地大叫。
賈環循聲望去,果然見到披頭散發的蔣功勝倒在了血泊當中,一名火槍兵槍口指天,還在冒著煙呢。
那齊百戶鼻孔在流著血,不過卻麵色慘白,一巴掌扇在火槍兵的頭上,罵道:“誰讓你開槍的!”
那火槍兵吃吃地道:“朝天開的,沒……沒打人啊!”
那齊百戶冷汗淋漓,低聲道:“還不跑!”說著便往酒樓外跑去,四名官兵趕緊跟著跑路。
“殺人償命,賊軍漢休走,快攔住他們!”書生們群情激憤地,紛紛追了出去。